信任 專業學習社群的重要維度

學校教育實踐證明，信任關係（Relational Trust）是學校教育場域內重要的關係表徵，影響到學校內校長、教師、學生在個體層面和群體層面對彼此可能行為和選擇的判定和預期，影響到學校作為專業學習社群（Professional Learning Community）建設的質量。學校改進、教師自身的可持續發展和學生學業成績的提高，在很大程度上建基於學校中的公共空間內是否存在強大的信任關係。

建設專業學習社群是學校有效變革的策略

在教育改革的時代背景下，專業學習社群是一種互動、合作、分享的專業發展方式，意味著合作學習、溝通協商、反思對話成為學校內教師工作和師生生活的新風尚。通過專業學習社群生態建設，校長與教師、教師與教師、教師與家長、教師與學生之間不再是傳統學校管理及教學中的孤立和對抗關係，而是共享學習、展開合作實踐、共同建構生命意義旅途中相互協作的夥伴。

將學校作為專業學習社群，應秉持「『我』的學生是『我』的學生，『你』的學生也是『我』的學生，所有的學生屬於所有的老師」的思想，立足於社群成員的「差異化」原則，建立「學生信息驅動的」「問題解決驅動的」「教師發展驅動的」等不同特質的生態社群。社群成員彼此間基於對共同目標的認可和理解而產生信任關係，使教師彼此間產生超越工具性的「共事」關係而走向「合作」，產生超出預期的「1+1>2」的合作價值。社群成員在合作、信任和真誠的氛圍中共同建構知識意義，深層次開展學習、問詢和探究活動，包括檢視學生學業的進步，設定發展目標、探討新的發展思路和教學策略以及對需要支持的其他專業學習進行選擇和確認等。

信任關係影響學校專業學習社群建設的質量

學校是由各種客觀的社會關係構成的教育場域，內部有可能衍生出多個由具有自身邏輯和必然性的客觀關係而構成的專業學習社群。專業學習社群建設質量的高低與社群場域內部成員間信任關係緊密相連，信任關係的存在可以使專業學習社群成員在信息缺失的情況下做出行動決策，並進而使教學實踐及個人發展產生實質性改變。

社群內部信任關係的建立受多種因素的影響。首先，信任是一種主體間行為，教育場域內不同主體因其固有的位置和角色劃分，在不同專業社群內部建立不同類型和層次的信任關係，並進而影響其行為選擇。當然，信任關係的建立還受到社會價值觀念和認同模式的影響。在學校場域內，前者更為明顯。譬如，當教師與學生之間存在弱信任關係時，學生遇到問題往往不願意尋求教師的幫助，而選擇藉助網路或其他同學。當校長與教師之間存在弱信任關係時，二者間是管理與被管理的關係，無法引發建設性對話關係的產生。當教師與教師之間存在弱信任關係時，作為教師專業發展重要渠道的專業學習社群將形同虛設。家長作為專業學習社群的重要成員，與學校場域內教師、學生之間能否生成強信任關係，將直接影響學校在社會大場域中的可持續發展。

學校應加強社群成員間信任圖景的建構

信任關係是學校專業學習社群成員間進行合作的前提。如何在學校場域社群內部和社群之間建立和加強信任關係，不僅僅是校長的職責和校長培訓的重要內容，還需要校長與教師群體之間、教師個體之間、教師與家長之間、師生之間和生生之間彼此尊重，真誠地交談和傾聽對方的聲音，信任彼此的能力，關心彼此在專業和個人生活方面的進展，相信彼此在任何時候特別是面臨艱難選擇時都能將學生的利益置於首位。如此，以促進社群內部成員之間以及不同社群之間形成或大或小的不同的「信任圈」（Circles of Trust）。

於教師而言，信任關係的發生開始於其對自我的認知和反思，並能進一步促發好的教育和教學的產生。正如美國教育家帕爾默在《教學勇氣》中所談，好的教育和教學取決於人際互相信任，取決於教育者探索自己「生命的內心景觀」的能力以及是否擁有諸如同理心、承諾、悲憫、耐心以及包容能力等品質。好的教學不能被簡化為技術層面的要求，而是根植於教師內心世界對自我身份的認同，它來自教師不斷地對自我的重新認知和反思。教師這種關於自我的認知反思的能力，幫助其建立與學生、與「他者教師」及家長間的信任關係。能夠認識並真誠地接納自我，是促發與他人建立信任關係的基礎，這是比認識學生和學科更重要的一種認知能力。

於校長而言，作為信任圈中的重要成員如何驅動形成信任關係？信任關係一般從集體內部產生，而不是由外部指令建立，它發生在人的自主性完整存在的前提之下。但這並不代表我們可以忽視校長在信任圈形成過程中的作用。

其一，校長有責任在學校內部創設一個安全的、無條件的、包容性的公共空間（Safe Environment），允許在不同聲音和不同經驗之間保持適度張力，以促進教師的自我反思和重新定位，並再次投身於教學。鼓勵教師從自我出發，思考諸如保持高度熱情、全身心投入、基於自我需求而不是外在需求的自我成長和反思、尊重他人的個人經歷、面對差異保持冷靜和質疑的態度等一系列重要能力，為生成高信任度的專業學習社群環境做好準備。

其二，校長領導力還表現在致力於為加強社群成員間的信任關係提供時間、空間、信息、設備、資料等資源性支持。比如以遠離社群成員原本工作和生活環境的主題，組織非常規培訓活動，給予被培訓者充分的時間，以一首詩、一個故事、一篇小說或一件藝術品等為主題，引導其在放鬆的環境中回憶自我的成長經歷，在「面對面」「心與心」的溝通與交流中啟迪教師再次聆聽自我內心的聲音，以幫助社群成員之間形成信任關係。

其三，在新老教師之間形成穩固的信任圈，對專業學習社群內信任關係的形成尤為重要。因此，採取有效的新教師入職輔導計劃是校長驅動信任關係產生的重要措施之一。在優秀骨幹教師與新教師之間建立基於信任的輔導關係時，導師需記住的是，輔導的目的並不是要讓新教師成為像自己一樣的人，亦無須向新教師灌輸各種教育思想和教學方法，而是要幫助被輔導者發現自我，幫助他們「定義」他們想要成為怎樣的教師，並助其實現自己的目標。如此，才能形成一種安全的、相互信任、相互支持的夥伴關係。

信任關係是學校專業學習社群組織變革和教學改進的潤滑劑，是學校加強自身的專業能力建設，是與家長、社區之間建立合作關係的重要資源。信任讓所有教師感受到責任所在，並且更願意去承擔這份責任。在以信任關係構建的學校社群文化中，校長和教師的角色不斷變化，成為具有引導性的共同學習者（Lead-Co-Learner）和自覺的專業發展者。

（作者系南京師範大學教育科學學院副教授；本文系教育部人文社會科學研究項目「理念與行動：過程哲學視域下課堂教學變革的新圖景」［17YJA880075］成果）

《中國教育報》2018年07月19日第6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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