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月下，一壺清酒，一樹桃花

2009年11月2日隨筆

「離家去國整整三年，為了夢想中金碧輝煌的長安，為了都市裡充滿了神奇的歷險，為了滿足一個男兒宏偉的心愿。現在終於錦衣還鄉，又遇上這故人般熟識的春天，看這一江春水，看這清溪桃花，看這如黛青山，都沒有絲毫改變……」在如詩如夢的境界中，一部大明宮詞，讓我體驗到了一種絕美的震撼。-

對於唐代的歷史，我並不是一無所知，很早前，就喜歡在各種各樣的書中去追尋那偉大而又輝煌的時代非比尋常的氣息，那裡有李白的「繡口一吐就半個盛唐」，那裡有一個帝國的無上驕傲，有數不盡的良辰美景、如花美眷，有難以其計的儒雅風流，有任何一個女性都能感到的前所未有的開放自由，我喜歡這樣的感覺，它滿足了我對於人生所有的最完美的想像和最華麗的期許。而一代女皇武則天，她以她的非凡魅力，以她極致的勇氣和智慧所成就女主江山，更讓人在幾百年後宛然看到了現代版的西方美國夢，令我們為之傾倒，雖不能至，而心嚮往之。-

所以，我知道大明宮詞不是歷史，不是真實，甚至在故事情節中也難掩破綻，然而，我願意相信它，願意把她看做是一個帝國家族在權力紛爭中依然存在的親情、愛情和友情的最美好的記錄，我願意把太平公主當成是陳紅演繹的那個美若天仙、靜如秋水又飽滿熱情的美麗女子，看著她的無雙容顏作為大明宮裡最和諧最亮麗的景色，看著她元宵燈節在崑崙奴面具下為自己掀開的一生一世的愛戀，看著她從快樂走向憂傷，從美麗化為哀愁，從不諳世事到飽經滄桑，看著她在無字碑下向李隆基平靜敘述，卻難掩滿心的蒼涼和絕望。

一個人的一生，可以愛多少次？一次，一次就夠了，太平和薛紹用他們的生命見證了這個理論，同時也是他們自己對各自愛情的忠貞誓言，可是，愛到極致終成傷，飛蛾撲火一般的愛，代價和結局竟是如此的凄慘！一曲長相守，換來了多少人的眼淚，帶走了多少人的唏噓！愛情裡面，又有多少人可以真的完美？-

昨天，北京早早地迎來了今年冬天的第一場雪，冷冷的天氣讓人除了蝸居在家之外，懶得去想一切人事，百無聊賴的傍晚，又看了電影《胭脂扣》，兩位斯人都已去，為這本就凄婉的故事又增添了幾分哀傷，不一樣的愛情，一樣的刻骨銘心，長相守也好，殉情也罷，那些痛楚，那些哀怨，那些固執和不得已，不經意間，就輕輕地超越了生生死死，跨越了滾滾紅塵，令屏幕前的我無法不為之扼腕嘆息。-

愛情，愛到極致的愛情，就註定會化作一場繽紛的綺夢，在歲月流逝中化作煙塵，還是都要以慘烈或殘酷收場？

如果是這樣，我想，那也不是每個人都能夠有足夠強烈的意志去承擔吧？-

也許，世俗如我者，還是在平淡中的守望相依更為動人心腸，綿長悠遠。-

西廂記裡面，張生蟾宮折桂而歸，人還是那個人，心卻已然不在，聰慧的鶯鶯失望之餘，卻不失平靜，一句「還將舊來意，憐取眼前人」便將其形象風度展露無疑，我特別欣賞的也正是她的這種態度，少了杜十娘的悲憤，更少了杜麗娘的抑鬱，平添了一份女性的豁達大氣之美，令人由衷而生敬意之餘，也為我加固自己還算健康健全的愛情觀提供了理性的參考和模板。-

「想起長安三年的凄風苦雨，恰如在地獄深淵裡爬行。看野花纏繞，看野蝶雙雙追逐，只為了凌虛中那點點轉瞬依戀，春光一過，它似就陷入那命定中永遠的黑暗。人生怎能逃出同樣的宿命。」這段貫穿大明宮詞全劇的皮影戲台詞，帶著淡淡的美麗憂傷的味道，只是，明知是假，明知是戲，我卻仍然始終難忍太平的一生悲苦和惆悵，也難捨自己因此而生的對那個久遠盛世的美好情懷，明知此恨不關風月，那又將是為何？-

難道真的只是為了凌虛中那點點轉瞬的依戀么？

我不得而知。

2018年7月17日

一直有個長安夢，但卻長安無故人，始終未能到長安。

願長安千古風韻，萬世獨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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