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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把鹽的朋友(民間故事)

那年他們一起在營口服役,兩個人在部隊里都是炊事員,是最要好的朋友。兩個人干一樣的活,待遇卻不太一樣。吳習明是貧農,而一起幹活的孫起是富農。在那個以階級鬥爭為綱的年代,吳習明是根紅苗正,而孫起之所以能幹上炊事員全靠自己的刻苦努力。兩人每天一起做飯,脾氣相投,有說有笑,苦難的日子也過得挺帶勁。

平淡的生活突然起了波瀾,部隊大裁員,傳聞兩個人必須有一個回老家。吳習明每天睡不著覺,如果回老家會面臨著苦難的生活。家裡缺衣少穿,他可不願回去。

每天吳習明都睡不著,想著如何能留下來。整晚整晚的睡不好覺,讓他感到很疲勞。那天,中午做好飯,他困意襲來,就在灶邊睡著了,睡著誰睡著,突然聽到有聲音,他忙睜開眼,只見孫起正站在他做好的湯鍋邊。吳習明問道:「孫起,今天該你上工,我做飯,你回來幹啥?」

孫起臉漲的通紅,支支吾吾,匆匆忙忙跑了。

吳習明看他這幅樣子,又看了看鍋里冒起的白色氣泡,心裡啥都明白了,孫起在他的湯鍋里撒鹽!

吳習明看看時間還早,大家回來之前,還有時間放一鍋湯。就拿起大勺往鍋外舀湯,剛舀了兩勺,他就停下了,心想:「自己的情況夠糟糕的了,可是,孫起比他的情況還要糟糕,孫起家是地主,在那個時代,地主家的孩子,不用說娶妻生子,就是老實巴交的活著都不容易。每天干不完的最臟最差的活,開不完的會,會上還要挨批鬥。搞不好,還要被遊街示眾。自己雖然境況不好,但比起孫起來也真是好多了。」

想到這裡,吳習明停住了手……

大家上工回來,都餓壞了。七手八腳,端菜,成湯,剛狼吞虎咽吃的正歡,一個個都「呸,呸「的噴了出來。

隊長劉雲鶴瞪著眼喊道:「吳習明,你他媽的幹啥呢?齁死老子了,你他媽的還想干不想幹了?」

大家也七嘴八舌地罵罵咧咧,有的還為吃不好飯,罵起了吳習明的老子。

吳習明兩眼通紅大聲嚷道:「瞎他媽罵啥,老子早就不想伺候你們這幫人了。」大家還沒反應過來,只見吳習明伸出雙手,把盛湯的大鍋掀了個底朝天。

一點也不出大家的意料,吳習明被部隊開除回家了。有些人至今也不明白,老實巴交的吳習明那天究竟怎麼了。

轉眼三十年過去了,在地里勞累了一天的吳習明回到家,就看到一個年輕人在家等他,眉宇間似乎有些相識。

一見面,還沒有說話,年輕人就跪在地上給吳習明磕了三個響頭。吳習明忙饞起年輕人,說:「孩子,你這是幹啥?」

在年輕人的敘述中,吳習明才聽明白。原來這個年輕人正是孫起的兒子,難怪有些似曾相識。

通過與年輕人談話,吳習明才了解到孫起已經去世了,去世之前叮囑兒子一定要來給吳大叔磕幾個響頭感謝當年能成全自己。

原來,當年孫起家是地主,哥們好幾個都說不上媳婦。一家外地的親戚給孫起介紹了個對象,誰知對方知道他是地主的後代打起了退堂鼓。媒人好說歹說,說孫起有正式職業,給部隊做飯,對方才勉強同意了。誰知趕上部隊大裁員,如果孫起回家,這門親事肯定又吹了。所以孫起才想了這麼一個在湯中撒鹽的並不光彩的主意。

當時,孫起被吳習明看到,就想捲鋪蓋回家了,沒想到吳習明竟然——

吳習明聽了,微微一笑,說:「孩子你不白跪,叫一聲舅舅吧。」

原來,當年吳習明見孫起是地主成分,說不上媳婦,就託人把遠房表妹說給他,還沒見面,就發生了撒鹽的事。吳習明知道孫起的不容易,如果再加上撒鹽這種不光彩的事,說不定孫起這一輩子就毀了。

所以這麼多年過去了,吳習明都沒有去認孫起這一門子親戚,也許讓老夥計看不到自己,老夥計就能塵封撒鹽的事,過完自己這平安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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