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被害，女兒跟我形同陌路

「你只要打開這裡，誒，對，在這裡打字啊，怎麼不會啊？！」蘇黎有些不耐煩地在她爸旁邊對著一款APP指指點點，緊接著她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必須冷靜，她必須得耐著性子教會她爸怎麼使用這款APP，才能和這個老頭子徹底成為陌路。

1

蘇黎看著手機上的「陌路APP」有些發獃，她已經教了她爸好幾天了，奈何這個老頭兒粗大的手指就是怎麼也沒法將答案輸入那些框子里，她有些急躁，一直用手在老頭兒身邊比劃，喘氣都是橫著出來的。

她剛漂染的黃頭髮一直在他爸臉頰邊蹭啊蹭啊，然後她爸終於摔了手機指著她哆嗦著手說：「快把你那一腦袋黃毛給我染回來！」

不歡而散。

這是蘇黎她媽走後，父女倆最慣常的相處狀態，以至於她每次聽見有人說什麼「女兒是爸爸上輩子的小情人」之類的話，就忍不住翻白眼兒。

她上輩子大概不甘心只做個情人，於是跟她爸的正妻攤了牌，以至於鬧得老頭子家破人亡、妻離子散，所以這輩子倆人註定還是要雞飛狗跳。

其實蘇黎小時候特別崇拜她爸，甚至覺得全世界所有爸爸綁在一起都沒有她爸那麼威風。

她爸不像別人爸爸那樣能按時下班回家，他有時候工作起來沒日沒夜，甚至好幾天不著家，蘇黎那時候真是想爸爸啊，甚至在媽媽溫暖的懷抱里，被她輕柔地拍哄著，蘇黎依舊很想爸爸。

直至聽見一聲輕微的門響，蘇黎就像一隻耳朵敏銳的小兔子一樣迅速從床上蹦起來，然後撲進她爸的懷裡。

那個男人彼時挺拔威武，略顯疲憊的臉上依舊遮不住凜凜英氣，他脫下頭上的大檐帽放在手邊的衣帽架上，然後一揚手將女兒舉起來扛在肩上。那一刻，似乎所有疲憊都煙消雲散了。

他低沉著嗓音問蘇黎：「想爸爸了么？」蘇黎這時候會俯下身來抱住他的腦袋，然後輕輕點點頭。

除了他的女兒蘇黎，沒人能在他身穿警服時如此不遜，而對於此，他甘之如飴。

蘇黎她爸是警察，每天出生入死，身上有數不清的傷疤，但他就像果敢的戰神，毫不畏懼。蘇黎最喜歡她爸身著警服的樣子，同學們小時候都崇拜超人，蘇黎只崇拜她爸。

然而英明神武的爸爸形象，卻在媽媽離世的那一天，徹底坍塌了。

蘇黎到現在都記憶猶新，那是四年級的最後一天，坐在考場上考最後一科的蘇黎總感覺心頭「怦怦」亂跳，窗外的知了一直聒噪，而她眼前的試卷上那些鉛印的小字，也忽然變成了會爬動的小蟲子，擾得她心煩意亂。

等她出了考場，卻看見了從來沒到學校來接過她的爸爸。他穿著便服，站在老師的旁邊，顯得有些憔悴，雙眼似乎還微微有些紅腫，而站在他身邊的班主任老師，臉上也是深重的悲切。

見到蘇黎出來，爸爸和老師點了點頭，然後過來牽起蘇黎的手。蘇黎有些疑惑地看著她爸，「我媽呢，怎麼今天你來了？」

握著她的手驀然收緊，她感覺指骨傳來的疼痛，有些瑟縮，卻不敢閃躲。然後她跟著爸爸同事的車一路顛簸，終於在醫院裡，見到了已經沒有血色的媽媽。

她那時候有多震驚和恐懼啊，居然忘了哭。

後來稀里糊塗地跟著大人們給媽媽辦了葬禮，她才從弔唁的那些人微不可聞的竊竊私語里，窺見了整個事件的端倪。

她媽媽是被撞死的，而撞死媽媽的人，是為了報復爸爸。爸爸逮住了他們的同夥，他們狗急跳牆。

蘇黎一瞬間呆若木雞，小小的她跪在靈堂里，彷彿墜入了西伯利亞冬至那天的河水裡，從腳底一直涼透到頭頂。

之後，老師講課時說到了一個叫阿喀琉斯的希臘戰神。

蘇黎聽著聽著，眼前忽然出現了臉龐宛若她爸的巨嬰，被人提著腳踝浸入了冥河水中。他迅速長大成人，驍勇善戰，終於踏上了特洛伊的戰場，而一輛巨大的黑色轎車此時橫衝直撞、瘋了一樣攆過他的腳踝。

他沒死，腳踝卻斷了，他龐大的身軀倒在地上苟延殘喘，而那血肉模糊的腳踝，忽然變成了蘇黎曾經溫柔美麗的母親。

一滴、兩滴……蘇黎的課本被淚水浸濕，最後她索性趴在桌子上，在同學們詫異的目光里痛哭失聲。

2

「蘇黎！蘇黎！」

同事叫了半天，蘇黎才回過神來，接過同事遞過來的飯盒，她趕緊笑笑，「謝謝。」

同事撇撇嘴，「你最近怎麼總是心不在焉？哎，對了，今天有你愛吃的炒平菇，給你多要了點兒。」

蘇黎將烏黑的短髮挽到耳後，然後又笑笑說：「謝謝。」

其實她一點兒也不喜歡吃平菇。

但是她爸討厭吃平菇，於是她就強迫自己喜歡吃平菇，她爸喜歡的一切她都要背道而馳，這樣她才會覺得痛快。

雖然殺死母親的兇手被繩之以法，但是堵在蘇黎心裡的巨石依舊橫貫在那裡，頂天立地，讓她依舊喘不過氣。

害死母親的人不是爸爸么？

一個會將災難帶給自己妻兒的人，還有什麼臉在這裡對她的人生指手畫腳？

從那個時候起，蘇黎才知道對一個人由愛轉恨是那麼大的一種落差，這種「恨」不是生來就厭惡，在這種「恨」里夾雜了透頂的失望以及對自我的懷疑。

五點半，蘇黎準時下班，銀行櫃檯沒什麼特別的事情，每天面對著千篇一律的面孔，跟那些精打細算、哆哆嗦嗦的人，解釋利息的演算法，還附帶著做一些簡單的理財推薦，蘇黎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熬。

但是她爸當時阻攔過她選這份工作，說這份工作不適合她，所以她就毅然決然地選擇了這份工作。

下了地鐵，蘇黎走路回家，在電梯里將自己的黑色短假髮收進包里，抖落開一頭漂染成黃色的長髮，整理好，然後輕輕一甩，彷彿吹起了戰爭的號角。

將鑰匙插在門裡擰了擰，門是鎖上的，她忽然如釋重負地喘出一口氣。

老頭子出去執行任務了，這讓蘇黎感覺很快活，卻也有些掃興。

一頭示威般的黃頭髮沒了用武之地，衝鋒號剛剛吹響就偃旗息鼓，難免讓人感覺不痛不快。

因為銀行有規定，蘇黎上班時一般都戴著她那頂黑色的短假髮示人，顯得恬靜又溫婉，只有回到家，她才會薅掉假髮，露出真面目。

蘇黎每天跟她爸共處一室，如坐針氈，老頭子說的任何話都讓她覺得如念經一般，這種厭惡與日俱增，她恨不得與她爸斷絕所有往來，然而這個固執的老頭兒是斷然不會同意的。

即使她多次用她那枉死的母親刺激她爸，以圖讓他說出絕情的話，都是徒勞無功，那個一直強硬的男人在此時只會選擇沉默。

每次蘇黎看著她爸落寞回房的背影，都會有這麼一瞬間的閃神，然而轉瞬她就徒自勾起了唇角，以勝利者的姿態看著那個被她奚落了的靈魂。

這樣的劇情每天上演，但是老頭子還是會對她事無巨細地關心，就像是現在，她揭開桌子上扣著大碗的碟子，不自覺地抿了抿唇，復又將大碗扣上了。

她在冰箱里取了一根黃瓜洗凈了，歪在沙發上不住地換著電視機的頻道，耳邊又迴響起老頭子的絮叨：「別吃剛從冰箱里拿出來的黃瓜，太涼！」

於是蘇黎惡狠狠地咬了一口涼黃瓜。

她在喧囂的電視背景音里，百無聊賴地掏出了手機，假裝不經意地翻看，「陌路APP」上依舊沒有申請等待審核。

她翻過身，心裡不知道是什麼滋味。

她想和老頭子形同陌路，這種念頭已經萌生許久了。

3

爭吵、挑釁，蘇黎曾做出無數次讓她爸憤怒失望的事，然而老頭子最多只是揚揚手，斷然打不下去，更不會說出斷絕關係這種話。

蘇黎也做過類似離家出走這類幼稚的掙扎，然而，最終結局還是千方百計地被找回來，並且繼續和她爸困在這套曾經溫暖、如今卻讓人感覺壓抑的兩居室里，繼續彼此互相折磨。

後來科技越來越發達，有了可以讓人丟棄記憶的APP，但是蘇黎卻覺得於她而言這些還不夠，只是她單方面地遺忘掉關於老頭子的一切，其實於事無補，留下老頭子苦苦守著完全沒有記憶的她，這對蘇黎而言是更深的折磨。

於是在這種期盼中，蘇黎終於迎來了「陌路APP」的誕生。

這是一款雙向抹除記憶的APP，為那些曾經親密無間，而此時又因為種種原因想要從彼此生命中徹底消失的人解決煩惱。APP一出就受到了社會的廣泛關注，也引起了一系列的輿論。

有很多人擔心這款APP會為那些不法之徒提供犯罪溫床，像是欠債者故意消除債主的相關記憶，亦或是犯罪嫌疑人企圖抹殺目擊證人的相關記憶。

但開發者在研發之初就已經想到了相關問題，所以在「陌路APP」使用時，開啟了人臉識別以及身份驗證，並且還設置了一系列問題，這些問題的答案都是APP持有者自己輸入的。

一方如果申請通過「陌路模式」，必須要將所有問題全部作答並與另一方之前輸入的答案吻合，才可成功發出申請，而最後一步，就是另一方按下「通過」或者「拒絕」按鈕。

只有在對方在確認頁面上按下「通過」按鈕之後，「陌路APP」才會通過類似於聲吶的干擾對雙方記憶產生作用並達到最後「形同陌路」的效果。

這款APP一經上市就受到了人們的追捧，成為了苦惱中人的「忘憂草」。

在經歷過輾轉反側的幾個晝夜之後，蘇黎終於決定在APP Store下單將「陌路APP」買了下來，掃碼識別，她給自己和她爸的手機都裝上了「陌路APP」。

本來想一切操作都通過自己完成，但就連身份識別這一關蘇黎都過不了，並且她爸警惕性很高，根本不可能讓任何人長時間地擺弄他的手機，無奈蘇黎只能「忍辱負重」，暫時假意與她爸緩和關係，並教給老頭子如何使用「陌路APP」。

「這是個幹什麼的軟體？」老頭子在蘇黎的指導之下，眯縫著眼睛笨拙地點著那些對話框。

蘇黎聞言一愣，語氣不自覺地和緩下來，「為了增進彼此的了解。」

蘇黎說這話時有些心虛，彷彿連靈魂都在顫抖。

她低著頭，與她爸的距離是從未有過的接近，連老頭子粗重的喘息，聽起來都像是排山倒海，她有些不自在地往旁邊錯了錯。

老頭子平時握慣了槍的手，此時在手機屏幕狹小的對話框里顯得尤為笨拙，他很心急，卻不敢言語。蘇黎更心急，撩撥著自己一腦袋的黃髮，不住地暗暗咬牙。

蘇黎毛躁的頭髮時不時地掃到她爸的臉頰，老頭子不經意地拿手拂開，那心浮氣躁的黃髮復又回來，如此幾次三番，老頭子終於摔掉手機指著蘇黎，「當初就不讓你染這一頭黃毛，像什麼樣子？！」

「用你管！」蘇黎毫不示弱。

「不管你，你能長這麼大？！」老頭子反唇相譏。

「我媽要是好好的，肯定比你管得好！」蘇黎一張嘴，像是吐出了一排刀子。

老頭子再也不接話，半天「呼哧呼哧」喘氣，看著自己閨女的臉，不知道該做出什麼表情，然後頹然地垮下了肩膀，走到陽台上點了一支煙。

蘇黎不想看他落寞的背影，於是回房，把門摔得山響。

現在蘇黎躺在沙發上，心裡忽然有了莫名的觸動，她覺得自己那天也許不該那麼衝動，最起碼應該看看她爸填的那些答案都是什麼，不然也不會像現在這樣，面對著那些問題根本答不上來。

她有些煩躁地轉身，電視里社會新聞女主播那張剛正不阿的臉看著就令人討厭，她嘴巴開開合合，似乎在說什麼最近市裡出了流竄劫匪，警方正在全力追捕，讓大家注意安全。

蘇黎不屑地哼著氣換了台，心說不是有她爸這樣的人在保一方平安么？她心下一動，覺得說不定其實她爸也早就想同她形同陌路，只是礙於某些原因，沒法說出口。

4

蘇黎去上班前，看見她爸的房門緊緊地關著，裡面傳來了震天動地的呼嚕聲。老頭子幾點回來的，蘇黎根本就不知道，她看了一眼桌上昨天的晚飯也是紋絲沒動，抿抿唇，整了整自己的假髮出了門。

她不了解她爸的作息，或者說她根本不了解她爸這個人。

她腦子裡漫無邊際地想著一些很久以前的事情，她很少會回憶她的母親，相反此時滿腦子都是她和她爸相處的過往，那些凡是跟她爸在一起歡笑的場景里，她都看不清她爸的臉。

蘇黎想著，從火車站那站換乘地鐵，人很多，甚至比往常還要多，她擠了兩班才順利坐上去。蘇黎手把著扶手，在摩肩接踵的地鐵里幾乎要站不住，她右眼皮「突突」地跳，總覺得今天櫃檯上要遇見難纏的客戶。

差五分，蘇黎將將打上卡，換好工服，坐在櫃檯前，挽了挽黑色的短髮，攏到了耳朵後面。

存款、取款、諮詢業務……蘇黎不斷重複著各種流程。

有鬧不清利息的老太太絮絮叨叨地在窗口前流連，也有記不清密碼的小兩口在櫃檯前互相埋怨……蘇黎對於這些事處理起來已經得心應手，櫃檯前來來往往沒有什麼耽擱，不一會兒工夫，拿號等候的顧客就沒剩幾個了。

這時候窗口前忽然湊過來個人，蘇黎整理著手頭的票據，眼睛都沒抬，「現在還沒叫號，您稍等一下。」

「把錢都拿出來……」對方壓低嗓子，像是只沒煮熟的公鴨。

蘇黎覺著這話茬不對，一抬頭，倒吸一口冷氣。

只見櫃檯前拍了把菜刀，再往上看，則是黑洞洞的槍口。蘇黎對這種槍並不陌生，這種自製手槍雖然被明令禁止，但依舊有很多人為了不同的目的鋌而走險。

蘇黎往上看，對上那人的眼睛，看起來雖不是窮凶極惡，卻帶著亡命之徒的狠厲，她幾乎一下子就想到了昨天的社會新聞。

「嗷」的一嗓子，並不是蘇黎喊的，而是經過的同事，這彷彿是一針催化劑，猛然注射進了那人的中樞神經，他用槍指著天嘶吼：「都別出聲！誰敢出聲我就崩了誰！」

偌大的銀行大廳里鴉雀無聲，所有沒來得及辦理業務的顧客全都蹲下身子捂住了耳朵，戰戰兢兢地縮成了一團。剛才那對拌嘴的小夫妻此時緊緊挨在一起，男人本來想摟住自己的妻子，奈何被歹徒瞪了一眼只得作罷。他沉著聲音沖著哭泣的女人低吼了一聲：「別怕，我在。」女人點點頭，眼淚卻流得更厲害。

銀行的工作人員全被歹徒勒令一字排開，他布滿血絲的雙眼在每一個人臉上巡睃，「今兒老子是來求財的，不想弄出人命，乖乖地把錢拿出來，咱們江湖路遠就此別過，不然，可別怪我這槍口不長眼！」

經理點著頭，將其餘的員工都護在身後，慢慢走到蘇黎身邊，而歹徒一直拿槍指著蘇黎的方向，並示意兩人離遠些，然後丟了個包在地上，「裝滿！」

蘇黎看看經理，兩人交換了一下眼神，蘇黎回身慢吞吞地打開櫃檯底下的保險箱。經理一直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其他人不敢動，看著經理這般泰然自若，其實他額邊已是冷汗涔涔。

正說著，外面忽然警笛大作，歹徒一驚，手裡的槍握得更緊，「誰他媽讓你們報警的？！」他猩紅的雙眼目眥欲裂，伸手一把逮住了蘇黎，「老子今兒要是走不了，你們今兒一個也活不成！」

所有人噤若寒蟬，然而哭聲漸起。警察們衝進來，蘇黎一眼就看見了沖在最前面的她爸。

經理在案發第一時間就報了警，他沒想到出警這麼快，不由地鬆口氣，「兄弟，你先放下槍，」被歹徒瞪視之後，他看了看被扼住脖頸、臉色難看的蘇黎，「這樣，我跟她換換，你……」

「再他媽廢話信不信老子一槍崩了她？！」歹徒咬著牙，瞪視著經理，手臂似乎又緊了緊，在他胸前的蘇黎感覺到越來越憋悶，快要不能呼吸。

「你要不樂意跟他換，那我跟你換換。」

她側過臉，看見了穿著制服的老頭子，眼淚沒來由地順著眼角滑落。

蘇黎她爸的專業素養一直都很高，就像是現在即使看見自己的女兒正處在危險之中，他也沒有慌了手腳，依舊有條不紊地部署並和歹徒周旋。

「她一個小丫頭片子值什麼錢，我是國家公職人員，各方面貢獻都比她高，我在你手裡，你勝算才高啊！」蘇黎她爸渾厚的嗓音有著堅實的力量，能讓人心裡無比踏實。

他說著試探地往前走了一步，臉上帶著沉著的笑，「我不知道你遇見了什麼難處，但咱們好商量，你現在這樣根本不能解決任何問題……」

「你少廢話！」歹徒沒有任何鬆動，反手用槍指著蘇黎她爸，「站那兒別動，給我錢，讓我走！不然我讓她腦袋開花！」說著他用槍又抵了抵蘇黎的太陽穴。蘇黎痛苦地閉上眼睛，耳膜嗡嗡作響，腦中卻如走馬燈一樣浮現出一幕幕的過往。

老頭子冷靜對話的身影和很久以前他將蘇黎扛在肩上的身影重疊在了一起，蘇黎看見小小的自己摟住她爸的腦袋「呵呵」地笑，而她媽站在一旁看著他倆，也一直在笑。

蘇黎的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陌路APP」上的那些問題不住地在她腦海里盤桓——他愛吃的東西、他感覺最幸福的時刻、他最愛的人是誰、他為什麼選擇現在的職業……

蘇黎答不出，通通答不出……

正恍惚間，她忽然感覺一個踉蹌被人推出了老遠，她往前竄了幾步，剛想直起身子，忽然一個高大的身影猛然將她撲倒，緊接著是「嘭」「嘭」兩聲震耳欲聾的槍響以及人們的哭嚎和尖叫。（原題：《陌路APP》，作者：阿扈扈。來自【公號：jieyoushudai】禁止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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