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低頭認錯？美國法律學者獨家揭秘：撤回「骨肉分離」水有多深！

特朗普簽署行政命令 CNN視頻截圖

據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CNN）當地時間6月21日報道，當天，特朗普簽署行政命令，撤回此前為打擊非法移民，進而導致大批兒童與父母強制分離的「零容忍」政策。 按照特朗普的行事風格，這樣「低頭認錯」的舉動相對少見，CNN稱之為「罕見的逆轉」（rare reversal）。

那麼，什麼是「零容忍」政策？特朗普為什麼要撤回「零容忍」政策？小荔枝採訪了美國法律政治學者張軍，為你一一解答。

本期受訪嘉賓：張軍（美國法律政治學者）

問： 什麼是「零容忍」政策？

張軍：所謂的「零容忍」就是不容忍任何形式的非法入境，任何非法跨越美國國境的人都要被刑事起訴，這就是所謂的「零容忍」，不能有例外。

問：特朗普簽署行政命令撤回「零容忍」政策的背景是什麼？

張軍：首先，特朗普並沒有撤回「零容忍」政策，他只是結束了「骨肉分離」。

因為在非法越境的人里，有很多帶著孩子，甚至只有幾個月大的嬰兒。根據美國司法部長傑夫·塞申斯（Jeff Sessions）4月6日宣布的「零容忍」移民政策，所有非法入境美國的成年人都要接受刑事起訴；但由於被指控犯罪的是父母，不是孩子，所以孩子不能與父母一起被拘留，從而造成所謂的「家庭分離」或者「骨肉分離」的局面。

前段時間，社交網路曝光了這些非法移民家庭「骨肉分離」的視頻，視頻里孩子因為與父母強制分離而痛哭的畫面，引發美國輿論的強烈反彈。

美墨邊境移民兒童被迫與父母分離， 「鐵絲籠」里睡地鋪蓋錫箔紙 圖片來源：視覺中國

最近，美國的各大城市邊境都有各種各樣的抗議活動，包括支持特朗普的共和黨人都表示不接受這個政策。迫於壓力，特朗普今天以總統行政命令的方式結束了「骨肉分離」，但「零容忍」政策沒有結束。

也就是說，任何非法越境的移民，依舊會受到刑事起訴。但如果他們有孩子，依照今天的政策，成人將會和孩子一同關押，而這很可能造成另外一種危機：在美國，這種成千上萬的刑事起訴成會曠日持久，可能要幾個月甚至幾年的時間，在客觀上會造成這些孩子們也有可能被長期關在牢籠里，讓人看不到盡頭。

問：特朗普此前接受媒體採訪時，將「骨肉分離」的局面形成「甩鍋」給柯林頓政府在1997年簽署的同意法令。在移民政策基本面不發生變化的情況下，民主黨與共和黨將就「零容忍」政策與「同意法令」發生怎樣的博弈？

張軍：根據民主黨柯林頓政府在1997年簽署的「同意法令」（Flores consent decree），如果成年人被逮捕，跟他一塊兒被逮捕的孩子不能被關超過20天。超過20天，假設法院沒有修改原來的命令，同意孩子和成年人一同關押，這些孩子幾乎又要回到今天特朗普行政命令之前的狀態。

也有跡象表明，美國的司法部可能明天就會向法院提出動議，就是要求把「同意法令」只關押20天的情況做個延伸，但法院會不會同意，在未來可能是一個拉鋸戰。

今天， 參與「第九例」（美國第九巡迴法庭根據「同意法令」在2016年出的判例）的一位美國民權團體的律師出來講話。他作為民權團體跟美國柯林頓政府達成協議的另外一方，明確表示反對延長兒童的關押時間。只要法院不同意特朗普今天提出的把孩子關20天的政策延長的話，那麼這個危機20天以後很有可能再出現。

20天後孩子究竟該何去何從，會是個很大的問題。所以基本上，我覺得今天可能只是暫時性解決了一個危機，但事實上又隱藏了很多其他的危機。

問：「骨肉分離」引發美國輿論的強烈反彈，多州甚至爆發遊行，這是否將警醒特朗普政策今後在移民政策中更加註重人權因素？

張軍：現在判斷特朗普會加入人權方面的考量，我覺得為時尚早。

的確，針對網上曝光的骨肉分離視頻，特朗普政府目前面臨著來自社會各界的壓力，比如媒體的壓力，共和黨黨團內部的壓力，甚至包括來自特普朗自己家庭的壓力。美國國土安全部長尼爾森，昨天在一家墨西哥餐廳吃飯也遭到了激烈的抗議。我想，現在的抗議程度，可能是特朗普政府始料未及。特朗普自己在國會會議上都說：這顯然在政治上對我們的形象是非常不好的。但這些能否警醒特朗普政策在未來的移民政策中更加註重人權因素，目前看不到這個跡象。原因就是我剛才提到的，特朗普並沒有取消「零容忍」政策，只是暫時終止了「零容忍」政策里骨肉分離的部分。而且即使是終止，也依然有很多變數，特別是不知道20天後法院會就「同意法令」作出怎樣的決定。

問：美國國會正面臨著中期選舉，目前有跡象表明，國會的選舉情況對民主黨的選情比較有利。特朗普此次撤回「骨肉分離」，是否是考慮到中期選舉影響的權宜之計？

張軍：我覺得這是非常重要的考量因素。此前各方面的民調錶明，在今年11月份的中期選舉中，民主黨能夠在國會拿回參議院、甚至眾議院席次多數票的概率很高。儘管通常情況下，接近選舉時（兩黨民調）差距會逐漸縮小，但至少今天看來，民主黨人奪回參議院、甚至奪回眾議院的可能性的議題不斷出現在電視屏幕上，確實讓很多共和黨人感受到危機。從特朗普角度來說，我相信他也會從這個實際層面去考量。如果共和黨失去了參議院或者是眾議院的多數，尤其是眾議院的多數，那麼民主黨也有可能在未來兩年對他進行彈劾，更不用說特朗普其他的一些政策的推動立法，都需要參眾兩院的配合。

問：特朗普在撤回「零容忍」政策後說，美國要邊境安全，同時也要有同情心，這是美國的兩難。在人道主義與傳統安全的衝突間面臨的兩難選擇前，有什麼好的建議或者做法？

張軍：顯然沒有。美國從里根總統的「移民大赦」到現在已經過去幾十年，兩黨都試圖找到一些方法去解決這個問題，但始終沒有能達成共識。到特朗普當選以來，美國社會包括民主共和兩黨在移民政策、尤其是非法移民的管控上是高度分裂的。

共和黨人至少特朗普領導的一派勢力堅持認為，他們之所以能夠合法當選的重要原因就在於要嚴控非法移民，並且也要改革合法移民，減少合法移民的數字。所以每當發生關於移民問題的討論時，特朗普一般都會堅定站在嚴厲打擊非法移民和嚴控合法移民的立場。

對於民主黨來說，很多來自於西班牙語種的或者中南美洲的選民，是民主黨的天然票倉。所以在制裁非法移民和移民改革方面，民主黨通常比較友好。

那麼現在看來，特朗普上台，不但這個問題沒有解決，反而兩黨，包括美國人民之間對於這個問題的分歧，其實比原來更加突出和嚴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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