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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沒結婚的女孩,到底有多少是孤獨終老的?

導讀:沒有人可以替代另一個人去老,即使你深愛那個人。所以生命的本質是孤獨的,且任何形式的陪伴都無法根除孤獨。

作者:賈選凝,台大政治系博士生,任職香港媒體多年,文化評論與跨界研究作者。

我有一位男性朋友,離婚未育,事業小有成就,身邊不乏女生對其表露欣賞。

後來他遇到一個各方面條件都不錯的女孩,剛好又是他有好感的類型,兩個人就順理成章交往了。

追求她時,他說希望自己的愛「像陽光一樣包圍她,並且給她自由」。她不知道那是泰戈爾的話,感動得一塌煳塗。

交往之後,他自問也是這麼做的。他會出現在她需要的地方,只是這段關係,不是那種深度粘連型。沒過幾個月,姑娘幽幽抱怨,覺得自己對他來說可有可無。

有一次她微嗔:「我怎麼覺得不主動、不拒絕、不負責就是你本人呀。」

他當然說自己絕無二心。

「所以你要對我負責咯?」

可能她只想撒嬌,但有過一次婚史的他,格外抗拒這種問法。

「每個人都只能為自己負責。你怎麼可能讓別人來對你負責呢?」

姑娘被噎得啞口無言,回去就把他拉黑了。

他把這段經歷拿出來分享,覺得自己並沒做錯什麼,感慨說現在的女孩,嘴上都喊著獨立自主,但真正擁有獨立人格的還是太少。

我想都沒想就懟了他一句:「也就只有在東亞文化里,女性的「獨立人格」才會被當成個事來說。

現實生活中的很多女性,雖然並沒昭告天下她們要「為自己負責」,卻在真切踐行著這樣的人生。

每個看似柔弱又極平凡的女孩,都很可能曾經做出過不為人知的勇敢決定。婚育的主流選項,也從來沒有框死過女性擺脫「定錨效應」的心志。


儘管男性被傳統社會結構賦予了更多與生俱來的壓力,卻並不代表他們在人格的自主與完善上優於女性。

無論是有深厚土壤的「大男子主義」還是近年流行起來的「媽寶男」,男性渴望從女性那裡獲得的「照顧」,從來都不少。

所以每次看到有人說女性更依賴親密關係時,我只覺得,那是因為男性的「依賴」早已被轉嫁成女性必須支付的「無形成本」了——男人自小到大,享有來自母親和妻子的照顧都天經地義。

基本上只要他們不「吃軟飯」,即使生活自理能力低下也不太會被詬病(甚至還會被美化成「男孩子要專心做大事」……)

傳統東亞女性在家務工作與母職上的付出,令男性擁有了更多餘裕去實現自我。而他們對女性的深度依賴,也完全被隱形了。

如今,不乏高收入高學歷女性更多是從心理層面依賴婚姻(象徵安全感),但與之相對的,男性對於婚姻「日常生活現實面」的依賴卻未見減弱。

這自然也會讓更多女性重新審視進入婚姻的必要性。

我認識Y小姐超過十年,所以全程目睹了她的人生轉變。

Y小姐和她的男友是一對略顯奇特的情感組合,雖然他看上去符合「媽寶男」的所有特質,但她就是被他所吸引。

一方面是兩人家境都不錯,男友人格不夠獨立對他們的關係也沒什麼影響,另一方面則因為Y小姐自己其實也是個「爸寶女」——她有一位從小到大都將她視為掌上明珠過度寵愛的父親,隨叫隨到、要啥給啥。

她畢業剛在北京工作時,隨口說一句想吃個家裡的什麼東西,她爸爸就會從南京老家連夜開十多個小時車給她送過來當早餐。

一個姑娘如果有這種級別的親爹,基本不可能再對任何「對她好」的追求者動心了。對她再好,也比不過她爹。

而她的「媽寶」男友恰恰需要她去主動付出、去對他好。這充分激發了Y小姐的母性與「被依賴感」。

他們本來很可能也就這樣走下去了,但在Y小姐就要結婚前,父親卻查出了膠質母細胞瘤,這是腦瘤里病程惡化速度最快的一種。

用驚天巨變根本不足以形容這件事帶來的衝擊。她眼睜睜看著那個會無條件對她好、她以為能夠永遠依賴的父親,癲癇發作小便失禁。

動完手術,腦瘤很快擴散,他半身癱瘓喪失語言功能,在人來人往亂糟糟的醫院病床上,不再能聽懂她的任何問話,也不再理會和回應她。

Y小姐的父親從確診到撒手人寰,前後不到半年。

父親的往生,讓她一夜之間發現,她的全部安全感其實都來自原生家庭、來自父親的後盾。能量被抽掉了源頭,她就一無所有。

尾七過後,男友那邊催Y小姐完婚,理由是:「我媽說了,結婚要在熱孝里……」

Y小姐連自己的情緒都無法安頓,當然更不可能去承擔一個走不出原生家庭的伴侶。

她放棄了這段婚姻,辭職、微信和電話都不再回,就這樣消失了一兩年。

去年,我終於又在北京見到她。她看上去狀態很好,只是有了一個讓人訝異的全新身份:職業瑜伽導師。

她說:「爸爸走後,我一直沒哭。也不是刻意去壓抑,就只是不想哭。後來有一次在健身房跳健身操,跳得很累,不知怎麼就來到了瑜伽墊上。當我整個身體的重量一放到那片墊子上,眼淚突然就不受控地往外流……」

她去了南印度的Sivananda瑜伽中心系統參加導師培訓課程,學習觀察自己的悲傷、觀察自己究竟需要什麼。

瑜伽只是幫助Y小姐去探索「我是誰」、「我究竟想怎樣生活」的一種方式。但經過這段訓練後,她對安全感和親密關係的確有了全新的認識。

克里希那穆提說,安全感這件事根本不存在。一個人如果了解了這點,截然不同的事就會發生。它會創造自己的人生。

允許生命自由流動,就不會再受困於任何一種關係的形式。

所以Y小姐坦言:「我已經很難再有結婚的打算了。

在不走尋常路這件事上,女性一直有比男性更驚人的勇氣和更持久的能量。


「內省」的路徑當然不見得適合所有人。

但當我們想要向外延展、透過嘗試更多可能性去探索自己適合怎樣的親密關係乃至生活狀態時,就難免需要社會結構的開放度與包容度作為支撐

我一直有北歐情結,但這種情結其實並不是去「神化北歐」、說他們多先進平等和完美,而是「別人的社會」給出的那些能賦予人更多自由的制度化手段,或許也能拓寬我們想像的邊界。

H小姐的男友是瑞典人,他們已經一起養娃四年了。

她很確定自己想要生個小孩,但結不結婚無所謂。

北歐五國都有「合法的同居制度」,瑞典語裡的sambo(同居)就是一種可以共同擁有房子和孩子(但不包括車子,車屬於個人財物)的受法律保障的關係。

很有趣的是在對於「家庭責任」的分配方面——至少瑞典的婚姻法和同居法里就有微妙差別——婚姻法除了財產捆綁,家務也要共同負責;而同居法的精神則是各管各的財物、各做各的家務,相當符合「每個人都對自己負責」的理想狀態。

女性的地位在瑞典很高。但反過來,這也意味著瑞典男人比女人更玻璃心。

H小姐剛和男友戀愛時,他給她看那種一到聖誕節就會放的北歐古裝片(可以理解成瑞典版的還珠格格),是講維京時代的故事。

有個情節是維京男人出海回家,發現家裡多了個兒子,女人讓兒子管男人叫爸爸,男人半信半疑。但女人特別兇悍,於是男人就一邊小心翼翼詢問著兒子出生的細節,一邊手上做著家務,場面很心酸。

其實,瑞典從兒童繪本開始,就在顛覆傳統的性別分工:瑞典的公主要能除惡霸、能打敗怪物、還要能救出王子……

高度男女平等的社會氛圍,會減低人們結婚的意願嗎?

H小姐個人是把這件事看得很淡。

「一開始只是覺得,結不結都OK,有孩子可以在婚前,也可以在婚後。」

而在生產過程中,一場近乎直面死亡的經歷,反而讓她堅定了不婚的念頭。

H小姐的女兒6個月就早產了,一落地直接被送進ICU的保溫箱里搶救,僥倖活下來之後又在保溫箱躺了將近三個月,整個過程相當血淚。

而她也記得自己被搶救時,從清醒到窒息再到昏迷的痛苦過程:意識一點一點地逐漸從身體抽離。

「跟死亡擦肩而過後,我想清楚了一件事:那種婚姻的形式感,所謂『白頭偕老至死不渝』的誓言,是不可能實現的。」

女兒整個住院期間,H小姐的男友每天雷打不動去醫院,看心跳血氧等等指標值,有時候會直接累到抱著女兒在醫院的凳子上睡著。

她覺得自己和這個人之間,也不需要什麼形式上的承諾了。

「當然不排除也許有一天為了在稅務方面省錢,我們會去登記。但我們絕對不會為了什麼『永不分離』去結婚。」

並不存在那種永恆生命長度上的陪伴。

無論未來是否還會一起分享人生,她和男友,就是女兒的媽媽和爸爸,這一點永遠不會改變。

彼此平等而又獨立,既是親密的生活伴侶,又是分工合作的育兒夥伴——H小姐所選擇的狀態,或許是我所看過最理想的一種親密關係。


她是我喜歡了很多年的一位台灣劇場工作者,沒想到會有機緣在一個魚龍混雜的聚會上結識。

她美得毫無架子,熱絡地拉我一起自拍,很快就約了再出來聊天。

第二次見面時,正好有幾位男性藝術家就著啤酒,認真討論起他們的中年危機。

「30歲時,你覺得你要給這個世界留點什麼。」

「到了40歲,就變成你又值得給這個世界什麼呢?

「過去總覺得時不我與,現在就……真的無所謂。」

她聽了一圈之後笑笑開口,好聽的聲線輕輕揚上去。

「你們啊,還在討論什麼40歲危機,像我現在50歲,如果我母親可以活到90歲,那她還有10年。我要照顧她呀,我當然不能比她先離開。那接下來的10年,我不要再浪費一分一秒給不重要的人。」

我這才意識到,她50歲了,未婚未育,依然是在座所有人的女神。

過去認識一個男生,30歲被催婚時,家人就拿一個遠房親戚的故事來嚇唬他——說那位親戚一生未娶,五六十歲還跟老母親生活在一起。

如果這個故事變成女生版,聽起來會更凄涼嗎?

可這就是我關注她臉書後看到的她的日常生活。

她和年屆80歲的母親同住。母親明明更喜歡看韓劇打發時間,卻會被她帶去看現代舞。兩人也一起去捷克奧地利旅行,從早到晚徒步橫越城區上上下下看城堡和博物館。

她看起來活得充實又悠遊。

但再見到她時,我終於還是忍不住,問出了自己心底的恐懼:「沒有結婚和生小孩,都不會怕嗎?」

「怕什麼?」

「不會怕孤獨終老?」

「終老,就一定是孤獨的。她答得極認真:「這和你有沒有婚姻、有沒有小孩一點關係都沒有。」

讓她對變老這件事有概念的,是她的父親。父親是他們家第一個衰老的人。

大概從70歲開始,他會在家裡時不時哀嘆「我真的老了」,會抱怨自己頭暈、耳鳴、心悸,而她聽到只當耳邊風,甚至還會不耐,認為父親在撒嬌。

她母親比父親小十幾歲,當時剛退休,只想好好享受一下到處玩的自由。

「我爸體力越來越衰退,但還要依著我媽東奔西跑,其實他很吃力。然後我媽就很不爽,會抱怨他沒意思,在那邊碎碎念,說自己根本嫁錯了人。」

其實,她的父母都是很好的人——即使會累、會痛、會有許多難為的時刻,都盡量不願拖累身邊人。大概那一輩台灣人,骨子裡都有堅強和忍耐的能力吧。

後來父親過世,母親的健康也一落千丈。

「我媽一下子就老了很多。我想她也是到那個時候,才體會到原來我爸以前是這種感覺:這麼痛苦、無力和恐慌。」

過了50歲後,她自己慢慢開始感受到父母都經歷過的那種無解的孤獨。

「原來當時,我爸只能一個人面對衰老。那些恐懼、脆弱、難過、和死亡的迫近……把他層層包圍到透不過氣,但他就像是溺水卻無法呼救的人——即使他的妻子、兒女就在旁邊,可我們看不見、聽不到、更幫不了他。」

沒有人可以替代另一個人去老,即使你深愛那個人。所以生命的本質是孤獨的,且任何形式的陪伴都無法根除孤獨。

她告訴我:「婚姻、生育、親密關係……這些都不是結果,而只是一種狀態。可能只有死亡算一種結果。」

所以,還有什麼好怕呢?

既然每個人終老時都註定孤獨,那麼我們也就不必再恐懼於獨自活在這人世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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