盜墓師徒(民間故事)
當年爺爺拜土行孫為師的時候,磕了九個頭。土行孫望著這個帶著方片眼鏡的老學究,完全摸不著北,鼻涕滾在地上用袖子揩了方才想起將這個比自己還要大些歲數的人扶起。土行孫說:「尤教授,您不適合干這個。」爺爺說:「給你打個下手也行。」
「土夫子」這個職業雖說入不了三教九流,但也能出狀元,土行孫就是這一代這一行的狀元。爺爺在常年考古挖掘過程中經常遇到被土夫子破壞的墓穴,比如秦穆公的墓他找了八年,找到的時候,虛掩的盜孔直插地下,也插入了他的咽喉:掀頂後被土夫子破壞的一塌糊塗的陪葬品雜亂歪倒著,爺爺的眼淚便噠噠留下來,他對土夫子的恨,入骨,無法原諒。
土行孫收了一個教授徒弟,可他從沒覺得有任何自豪,相反,在這個教授徒弟面前異常拘謹,他不敢再咧嘴大笑,不敢在墓裡頭放尿,更不敢將賣不出價錢的瓦罐砸的到處都是,特別是他看到教授徒弟將那些瓶瓶罐罐當做了寶,搬進了家,幾乎要佔了土行孫一半的堂屋。
爺爺一般不和土行孫說話,他在師父面前極有威嚴,土行孫簡直要看徒弟的眼色了,徒弟摸一下的東西他才敢跑出去賣了,爺爺發現又有東西被賣,只是坐在炕頭上哀聲嘆氣,土行孫倒覺得不好意思,但師徒倆人得吃飯,這實在是萬不得已的事情,不然土行孫也不去做這種勾當。
紅衛兵抓爺爺的時候,他正給土行孫講「鬼吹燈」的科學依據,然后土行孫瞧見紅衛兵將爺爺的眼鏡打落在地,將滿屋子的瓷器砸的稀里嘩啦,爺爺給那些人磕頭,紅衛兵哪裡管,說他是舊勢力,是反動派,是「重建封建思想的陰謀家」,後來幾天,爺爺被遊街,被批鬥,傷痕纍纍。
土行孫膽小了一輩子,但也壯起膽子給爺爺送飯送饅頭,爺爺問他那些文物怎麼樣了,土行孫說燒的燒,砸的砸了,爺爺問有沒有剩幾樣?土行孫說你上次摸了一次的那些我還藏在床下呢,爺爺就笑。惹來了紅衛兵,紅衛兵說土行孫與反動派勾搭,一併處置。嚇得土行孫忙擺明階級,方才脫身。
打倒四人幫那一年,爺爺的身子已經虛弱的很了,好多學生來拜訪,他都不見,有一位當年和他要好的同事來看望他,他初聽說時很是興奮,然後便嘆氣:「見不得,他也最恨土夫子,見不得。」爺爺愛吃山裡的野果子,土行孫摘來就送到家裡,但囑咐不準說是誰送的,文革後二年,爺爺就去世了,臨了,他說他這輩子最恨盜墓的賊,而他,用科學引領貫徹這一行,理論與實踐實現了結合,是最成功的賊,說罷還自顧自笑。
土行孫來送他,爺爺把他拒在門外就是不見,直到咽氣。那土行孫在外頭喊:「一路走好!」磕了九個頭,方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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