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儒生死關/王時槐：人在生理猶魚在水 由中徹外無之非是

作為人之根本大問題，生死問題，常在佛、道經典及歷代高僧、高道的論述中有著精彩而詳備的論述；相比而言，儒家卻很少論及。甚至於子路偶問夫子有關鬼神和生死的問題時，居然被夫子一句話給堵回來了（見《論語》）：

季路問事鬼神。子曰：「未能事人，焉能事鬼？」

敢問死。曰：「未知生，焉知死？」

雖然夫子對於生死問題存而不論，但這並不足以說明儒者不管生死、漠視生死。相反，儒家自來就有事死如事生、祭神如神在的傳統。生死問題，始終是儒家學問應有之義，並為歷代大儒所重視，尤其自宋明以來，生死問題常被諸朝大儒深研探討乃至實修實證。

本公眾號將陸續輯錄分享宋明以來部分大儒有關臨終狀態的文字，以彰顯真儒者面對生死大關之淡定與從容，供有緣參考。

萬曆三十三年（1605）乙巳，先生（王時槐）年八十四歲。

九月，撰《西原敬止堂記》。十六日，黃岡樊侍御友軒過訪先生於家。

十七日，舉西原同門會，先生邀樊公同會於西原，晚備飯，與樊公別。

十八日早，先生升堂，劉儀部瀟瀘、王光祿儆所、廖貳守淳初在座，諸生侍者百餘人，先生極論：人在生理中，猶魚之在水，由中徹外，無之非是。此理塞天地，亘宇宙，無微可間，無時可息，本性空寂，而非冥頑。其中自有這段生生不容已之幾，瀰滿充周，活潑圓融，孔子所謂「逝者如斯」，《詩》所詠「於穆不已」者是也。須知此理，乃為知性。又引程子「天道運而不已，日往月來，寒往暑來，水流不息，物生不窮，皆以道為體，運乎晝夜未嘗已」一段。又引《易》之「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謂：「先儒嘆自漢以來，學者未知此義，豈不然哉？」是日，先生喜見於容，精神透露，言詞敷暢，聞者咸躍然深省。會飯膳，飯不減如常。復升堂，談論如常。將午，先生忽舉右手示諸生，指若有拘攣狀，諸生群起而前，但聞先生曰：「病至矣。」遂不能言。

十九日還家，諸生環而侍者，無間日夜，常舉「寂定無礙本性，原超形氣，平生學力，受用在此」為先生言。先生輒受而頷之。或語有當意，連首肯微應之，兩目炯然，神志凝定。

十月初八日卯時卒。

——《王塘南先生自考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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