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申花「小黑」，如今大連一方的「黃鱔」

2010年，24歲的「小黑」里亞斯科斯用28場聯賽打進20球的瘋狂表現征服了申花球迷，斬獲了當賽季的中超足球先生和聯賽金靴。但這位「雙料先生」並不滿足於虹口之王的頭銜，與申花分道揚鑣。

如今，32歲的里亞被「老熟人」周軍用激將法帶回了中超，他頂替豐特成為大連一方足球俱樂部的第四外援，重回中超的感受熟悉又陌生，但他說，身體里的飢餓感和當年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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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亞斯科斯接受記者採訪/沈坤彧 攝

里亞斯科斯頂著質疑聲加盟一方後頭一回的首發和進球是在上周同綠城的熱身賽上到來的，只見破門後的他立刻俯身向地面，藉助胸脯和腹部蠕動飛快前行了幾下，就像一條蛇一樣。看台上，主帥舒斯特爾和另一名西班牙助教的四個孩子被這慶祝動作逗得咯咯直笑，上躥下跳。在未來的時間裡，如果他能憑著一點運氣踢上中超比賽甚至收穫進球，那麼大連一方的球迷將有機會目睹這個別出心裁的慶祝動作，這個他從申花時代就開始使用的慶祝動作。他管它叫，「黃鱔」。

「怕自己老了、胖了，不敢回來？」「好啊，那就給你們看看！」

里亞斯科斯這個名字從來沒有被申花球迷淡忘，畢竟在很多年的時間裡，這個哥倫比亞人是從俱樂部走出的最後一任中超足球先生和金靴得主。每年冬夏兩季轉會窗口，他的名字都會被一再提及。有幾年，他似乎已經離重回申花很近了，比如2012年的年底。

「是的，那年有這麼回事。當時我在墨西哥聯賽踢球，而我太太正巧懷孕了。對於我來說，家人是生命中排第一位的，我不想讓她感到孤獨，想做一個合格稱職的丈夫，所以我狠了狠心，就沒回來。」里亞也是經歷了一次破碎的婚姻之後才懂得了真愛，在向現任太太求婚的時候，生性羞澀的他玩了一把驚喜。「當時是在墨西哥，球隊賽前熱身結束之後回到更衣室的入口處，我向她求了婚。她事先完全不知道，當時攝像機對準我們，球場里的大屏幕進行了現場直播……」

里亞斯科斯效力達伽馬/一方官微

申花和里亞總是兜兜轉轉，時間久了一些傳言就離譜了。比如2014賽季那會兒，隊里傳里亞是真想回申花，但和那邊俱樂部的解約費太高了，他在哥倫比亞的經紀人又是出名的黑手黨毒梟，一家老小的性命都在他的掌控之中……這只是大家在無聊的客場比賽期間茶餘飯後消遣的談資，真真假假沒人過問，就是聽個精彩刺激。後來那年夏窗期間，阿根廷人比亞特里來了，關於這個哥倫比亞人的話題就淡下去了。

足球世界裡眾多不成文的定律中就有一條，一般那些傳得火熱的球員和俱樂部，最後往往不可能攜手。所以里亞的球員生涯終於是不可能再和申花延續7年前的那段緣分了，他在今夏突然加盟大連一方，身份很尷尬，是取代豐特成為了球隊第四外援。大連球迷開始時並不買賬，他們挑剔他的體重，和在巴西聯賽的糟糕狀態。雖然自2018賽季加盟瓦斯科達伽馬後，在17次出場中只攻入3個聯賽進球，但不為人知的一點是，他在加盟達伽馬之初的定位就是主攻杯賽，並在南美解放者杯等幾項杯賽中獲得了很多進球。而且，他在那裡獲得的是一份為期三年的合同。而一方不能再多給他什麼了，一份「0.5+1」的合同是他們誠意的最大表現。這家正在降級區掙扎的俱樂部除了自己的機遇，無法再向里亞承諾什麼了。

里亞斯科斯參與一方合練/一方官微

他有過猶豫，正常。一方總經理周軍在申花的時候就了解他，知道他內向外表下爭強好勝的本性。他與當時負責和其進行談判的經紀人想出了個激將法，「你現在猶豫是不是因為覺得自己不行了？外界說你老了、胖了，你就認了？」這些「挑釁」的言語激發了他的鬥志，「好啊，那就來給你們看看！」里亞作出決定，然後花了大約兩周的時間和當時的俱樂部進行協商。兩周之後，他啟程前往西班牙和正在那裡集訓的一方俱樂部會和。

從中超先生到替補，沒有落差

里亞住在大連市中心一家酒店式公寓，這裡離海邊不遠。從某些房間特定的窗口望出去，可以瞥見幾眼大海。他在盥洗室里頗花了些時間整理外表，「你留心看下他的指甲，」聽說這次採訪的時候，他在申花時的翻譯小傅提醒了一句，「哥倫西亞男人也塗指甲油，你問他們，他們就會覺得你大驚小怪，『透明的呀！』他們會說。我想看看這麼多年過去了，里亞現在還塗不塗透明指甲油。」他的指甲還是光亮亮的。

看起來，他很滿意在這裡的生活。「我來之前在網上特意找了下大連的照片，發現這裡是一座非常棒的海濱城市，就和我曾經呆過的上海一樣。我和我的家人生活中不能沒有沙灘和陽光，所以我不能否認，自己選擇這裡也有這層因素的考慮。」他像是自語，「我一直都相信命運，當我在11年的時候作出決定離開上海時，心裡卻始終有種感覺，自己有朝一日還是會回到中國。現在我回來了，這不能不說是命運在其中使了些力氣。」

申花時期的「小黑」/OSports

上海，申花。里亞說，即使過去了7年，這仍是自己球員生涯中特殊的一段。「我在那裡留下了一些特殊的回憶……布拉澤維奇教練還好嗎？」他輕聲地糾正自己的西班牙語翻譯對於這個東歐名字的發音，「是澤維奇。」說出這個名字的同時，他已經一疊聲笑了出來。「教練是個非常嚴格的人，對我的要求尤其嚴格。但無論如何，他的嚴格出了好成績，我們就不能對此抱怨什麼。我還記得教練在訓練課上練射門的時候，如果我們射偏了就會被他罰跑圈。剛上來的時候我無法接受這種體罰方式，有一次在他罰我跑圈的時候我扔下一句『我才不跑呢！』然後轉身就離場了。那堂訓練課之後，教練找我談了一次話，告訴我這就是他訓練的一種方式，不管認為對還是錯，都希望自己可以獲得尊重。我也同意了，最後我還是主動去跑了圈。」

如果沒有老布近乎苛刻的要求，也許里亞不會成為2010賽季中超最耀眼的明星。「我已經忘了很多對手的名字，但我還記得自己的一些進球。其中有一個給我印象最深刻，那場比賽里我得到皮球之後啟動，迅速擺脫過掉後衛，這時守門員出擊了，我又順勢將守門員擺脫後攻入了那個進球！」

里亞離開中國這年不滿26歲，上個月，他在西班牙度過了自己32歲生日。他曾經是那個年代中超最好的前鋒，現在，他必須在一支保級球隊里從替補開始做起。「奇怪的是，我並沒有感到太多落差。作為職業球員，競爭是生活中的一部分，我更想通過努力訓練爭奪一個位置，而不是一早就被應許什麼。」

重回中超更懂珍惜，把每堂訓練課當成最後一堂練

中超已經不是他熟悉的中超了，當年他剛加盟申花，和隊里的人聊起上海房價，驚得眼珠都彈出來。「在我們哥倫比亞，40萬美金就可以買一幢帶花園和游泳池的雙層別墅。」那時，申花為他支付的租借費用也不過是一年50萬美元。剛來的時候他住在康橋基地邊上，申花還沒有進入阿內爾卡和德羅巴時代，中超也沒有進入大牌時代，外援從某種意義上而言只是球踢得更好、薪水稍微高一些的外國人。里亞很少去上海灘那些時髦餐廳，他更喜歡自己在公寓里做飯。他也自己理髮，如果哪次失了手，就索性把頭髮剪得再短一些。所以，有時候他會頂著一頭一言難盡的短髮出現在基地里。後來安古洛來了，兩人之間互相理髮，就不太容易失手了。現在，很難想像他會去找穆謝奎他們給自己理髮。

里亞感慨中超的成長/OSports

「中超聯賽成長非常迅速，的確，和2010以及2011賽季相比，現在外援的水平提升之高讓人難以想像。比如申花的莫雷諾和瓜林，都是我的同胞，我雖然和他們不熟悉，但當然知道他們的能力。不過與其說和這些大牌外援比試什麼，我更想看看自己能否突破自己，爭取更多的進球，幫助球隊在中超獲得更好的排名。」里亞說，「我覺得自己真的很幸運了，我離開中國後，在墨西哥拿了兩個冠軍；巴西兩個冠軍，還當選過最佳前鋒；回到哥倫比亞，同樣成為了冠軍。現在我回來了，雖然我32歲了，但我對於勝利的渴望以及在球場上奔跑時的身體感覺跟我26歲那會兒一樣。這些年的歲月教會了我很多，但我走上球場，還是從前那個青年。對於勝利的憧憬，從來不曾減少，我身體里一直保持著一種當年的飢餓感。」

作為他的新隊友，秦升對他的形容是「TOP」，最好的！無論是他的個人能力還是職業素養。「生活里他什麼樣我不知道，反正在訓練場上他真的敬業。」這多少和我們印象里在申花時的他有些反差，他不否認。「在申花那會我還年輕，因此難免給大家留下懶散的印象。但是現在我成熟了，能有這次機會回來很不容易，我想要珍惜，我現在是把每堂訓練課都當成最後一堂來練的。」

9月22日，一方即將在主場迎來和申花的中超聯賽。他設想過自己登場的那一幕嗎？「暫時還沒有考慮這麼遠，我現在最需要想的還是什麼時候能踢上自己的第一場比賽，打進第一球。」

圖片  by  沈坤彧、OSport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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