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壞了（民間故事）
艾玉和劉強不約而同的進了一個電梯里，不約而同地他們都準備去六樓。六樓是一個藥品超市,艾玉打算去買些常備葯。
「去買葯?」劉強沒話找話。
「嗯。」艾玉應了一聲,緊抱雙臂,眼睛瞅著指示燈。
四樓,五樓,五樓半。
突然,艾玉發出一聲尖叫。
電梯猛然顛簸,像遇到氣流的飛機,然後,裡面漆黑一片。艾玉的尖叫聲持續了半分鐘。
劉強說:「別喊!」
艾玉大聲喊:「你想幹什麼?救命啊!」
劉強說:「你先別喊,不要怕。我發誓電梯不是我搞壞的。」
艾玉的尖叫聲終於停止。「我怎麼辦?」艾玉像在自言自語。
劉強在黑暗裡笑。他說:「你應該問我們怎麼辦。」話音剛落,電梯里亮起來。艾玉看到劉強舉著一個打火機,劉強的臉在火光中一閃一閃。
「我要出去。」艾玉抹抹眼淚。
「我也想出去。」劉強笑笑說。
「那我們怎麼辦?」
「不怕。」劉強說,「就算是電梯故障,一會兒他們也能修好。我保證咱們被困不會超過半小時。」頓了頓,劉強又說:「你可以抓住我的手。」
艾玉下意識地縮縮身子。「不用,」她急忙說,「你別關掉打火機。」
劉強偏偏關掉了打火機。劉強說:「燒的時間太長,打火機會炸掉的。這只是一次性打火機,你以為是奧運火炬?」
劉強並不幽默。這種時候,任何幽默對艾玉都無濟於事。
打火機再一次點燃。「我是和妻子一起來的,」他說,「逛街逛到這裡,順便上來買點葯。她走累了,等在一樓,幸好她沒有跟我上來。」
艾玉不說話。
劉強說:「我的外套還在她手上呢。天太熱,不然,我穿這樣一件花哨的襯衣滿街跑,別人還以為跑出來一隻長了花紋的豬。」
艾玉仍然不說話。沒話找話的劉強,並不能讓她放鬆。
劉強又一次把打火機關掉。一會兒,火光又一次亮起來。
「你真的不用怕。」劉強說,「你面對的是一位善良的好市民,不是一個暴徒或者一隻狗熊。」
艾玉勉強笑笑。
劉強擦一把汗,鬆開領口的紐扣。「你喝水嗎?」他晃晃手裡的礦泉水。
艾玉搖頭。
劉強喝兩口水,再擦一把汗。他說:「我妻子不隨我上來,不僅因為她累了,還因為我們剛剛吵過架。一件非常難看的衣服,她偏要買。不是我心疼錢,她穿上那件衣服,也許會被路人誤以為是斑馬。」
艾玉再笑笑,仍然很勉強。
劉強靠著電梯,慢慢坐下。他說:「我有點累,我得坐一會兒。」火光滅了。少頃,火光再一次照亮狹小的電梯。
「夫妻間總有些秘密吧?」劉強說,「比如我知道她有私房錢。其實我也有,我的私房錢存摺藏在寫字檯下面,用膠布粘著,密碼是我們的結婚紀念日。」
艾玉覺得這個劉強很無聊,你的私房錢跟我有什麼關係。她笑著說:「一會兒我會轉告她的。」她看一眼劉強,劉強的眼睛笑著,臉色卻有些發暗,也許是因為打火機的火光吧。
劉強再一次關掉打火機。他說:「我想休息一會兒,你別怕。外面有動靜了,像在撬門。你別急,不要怕。」他似乎在喘息,聲音很粗很重。
艾玉是在半小時以後被救出電梯的。她的尖叫聲再一次響起,聲音高亢焦灼,帶著幾分絕望。艾玉喊:「快救救他!」
劉強終於還是死去了。他的妻子站在電梯外面,他的外套在妻子那裡,他的隨身葯在外套口袋裡。劉強有心臟病,他的生命每一天都可能突然終止。
艾玉對劉強的妻子說:「他的寫字檯下面,有一張存摺,密碼是你們的結婚紀念日,他讓我轉告你。」
幾天後,在殯儀館裡,劉強的妻子盯著劉強的照片,劉強眯著眼笑。
艾玉說:「我想謝他,可是我沒有機會。」
劉強的妻子說:「就算沒有他,你也一樣會得救。」
艾玉說:「可是他一直勸我不要怕。」
劉強的妻子說:「那種情況下,任何劉強都會這樣說。」
艾玉說:「不是,後來,他說打火機被燒壞,不能再用。其實不是這樣,他怕我看見他的樣子。他想悄悄地離去,他怕我害怕……」
兩個女人抱頭痛哭。
TAG:半世紀童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