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利丹效應：別成為那隻餓死的驢子！

14世紀，法國經院哲學家布利丹在一次討論中講了這樣一個寓言：「一頭飢餓至極的毛驢站在兩捆完全相同的草料中間，可是它卻始終猶豫不決，不知道應該先吃哪一捆才好，結果被活活餓死了。」這就是著名的「布利丹效應」，就是說做事情不要猶豫不決，否則，後果是很嚴重的，尤其是在政治方面。

從這一點延伸開來，我們可以說為什麼，希臘文明的所謂民主主義在不經意間阻礙了雅典文明的進程，將自己葬身於無休止的爭論之中：到底是該建立強大的海軍，還是繼續保持戰無不勝的陸軍？波斯進攻，我們斯巴達人要不要增援？阿爾西比阿德街頭打架，他能不能繼續領導我們遠征？我們該不該和斯巴達合作？

波斯戰爭

作為傳統集權統治的波斯帝國，在一步步的擴張中展現帝國的實力，但是面對愛琴海文明的高度自治，帝國呈現出前所未有的恐慌，當向雅典殖民地提出繳納賦稅要求時，被他們斷然拒絕，並向愛琴海對面的雅典城邦求助，文明的體系的衝突終於有了一個極好的借口，波斯幹掉希臘的耐心早已壓抑不住了。

但是希臘也絕非泛泛之輩，文明的進步給予了希臘人強大的單兵實力，希臘重裝步兵充分利用馬拉松平原中間高兩邊低的地理優勢，讓以弓箭手和騎兵為優勢的波斯軍團無法發揮特長，在狹長的道路上面，人數和騎兵並不能發揮大的優勢，在沒有斯巴達等城邦支援的情況下，雅典獨自奮起反抗，終於獲得了馬拉松戰役的勝利，而長跑名將菲迪浦低斯在求救斯巴達無功之後，又奔跑著把戰爭勝利的消息帶回來雅典，最後虛脫而死，這也就是「馬拉松長跑」的由來。

馬拉松戰爭是波斯與雅典的第一次交鋒，雖然雅典獲勝，但是也是戰術運用得當、人民抗戰熱情高漲，其實從體量上來看，雅典遠不如波斯，更致命的是希臘是一個類似於聯邦自治性質的聯合體，並沒有完全統一的體系建設，戰爭中沒有其他城邦援助就是一個極好的說明，而突如其來的勝利並沒有讓雅典認真反思自己政治建設的不足，反而讓他們陷入了文明的累贅之中——「無休止的爭論」，而且決定戰爭成敗的其實就是國力，而波斯在這方面遠遠勝出。

由阿里斯蒂底斯和泰米斯托克利分別領導的陸軍派和海軍派開始了相互攻擊，他們之間僵持不下，而雅典的防禦工程也一拖再拖。直到陸軍派的阿里斯蒂底斯政治落敗而遭流放，海軍派才終於掌控了大權，他們大力建造海軍，在雷埃夫斯建起一座讓人不敢小視的海軍基地。

你在爭論不休時，對手卻干著別樣的事情，8年的積極備戰，終於讓波斯人再度積聚力量幹掉希臘，而此刻希臘人還是寄希望於斯巴達人，把自己的安危寄託於別人，沒有比這更愚蠢的事情了，雅典與斯巴達的相互依賴給了波斯人機會，波斯大軍的成功登陸終於給了希臘聯邦人深深的教訓，斯巴達國王英明並且勇敢的率領300勇士堅守溫泉關，將波斯大軍牢牢的按在對面整整三天三夜，也付出了全軍團滅的慘重代價，這就是著名的「斯巴達300勇士」原型。

溫泉關戰役之後，波斯大軍長驅直入，8年前的慘敗讓他們耿耿於懷，他們迅速擊敗希臘，佔領雅典，驅趕民眾，焚燒建築，眼看雅典就要面臨滅族之災，雅典海軍卻給了他們最後的希望，公元前480年9月20日，雅典海軍成功誘導波斯艦隊至希臘大陸與沙拉米島之間的狹窄海域裡面，成功摧毀波斯艦隊75%的船隻，至此戰爭局面得以扭轉。

溫泉關大捷並不能彌補海戰的損失，波斯暫時進入希臘北部地區養精蓄銳。波斯人的愚蠢就在於無論是「馬拉松」陸戰，還是「薩拉米」海戰都是被雅典人充分利用地形的優勢，將波斯大軍的人數和艦隊優勢完全消解，而波斯人卻始終沒有吸取教訓。

溫泉關成功狙擊和愛琴海戰的勝利轉變了斯巴達人的觀念，他們終於明白這次真的是關係到希臘半島的生死存亡，於是雅典成功與斯巴達聯手，在希臘聯軍統帥保薩尼阿斯的帶領下攻擊波斯軍隊，這次他們是正確的，沒有給予波斯人休養生息的機會，還是利用同樣的戰術：重裝單兵對陣波斯箭陣和騎兵，終於一勞永逸的將波斯打垮，再無東山再起的機會。

和平與強盛，看起來觸手可及。

但是自身體質發展不均衡的弱點，再一次爆發出來，雅典所謂的文明體系始終不能吸納斯巴達的堅硬，而斯巴達的戰爭狂熱也不能被雅典文明所包容，兩種內部體系勢如水火。

雅典，位於地勢高高的平原上面，可以感受到從海面吹過來的陣陣微風，它的人民對這個世界充滿了好奇，總是在享受著這個世界的美好，城中有著繁忙的生意往來，是一個貿易之城，是一個對外開放的大集市；同時雅典人的生活是愜意的，他們喜歡在溫暖的陽光照耀下，坐下來談論詩歌或者是聆聽哲人的講學。

斯巴達，一個位於四周環山的峽谷底部的城市，因為高山的阻擋，他們幾乎和外面世界隔絕，根本沒有機會接觸新的事物和思想；斯巴達人們個個都是全副武裝，人人崇尚武力，大家的最高理想就是成為一名優秀的士兵，熟知各種戰鬥技巧。

一方水土養一方人，地域的觀念導致的習俗形成的體制導致兩大城邦衝突加深，外敵被消滅之後，內耗就不可避免。

雅典與斯巴達內耗延續30年之久，其中有一個故事很耐人尋味。

戰爭之初，雅典發生瘟疫，領導人也不幸死於瘟疫，然後一個非常有才華的年輕人阿爾西比阿德被推舉為領袖，新的領袖提出了遠征斯巴達的殖民地錫拉庫扎，並做好了完全的準備，但是，意外卻出現了，因為參與了一場街頭鬥毆，阿爾西比阿德不得不流亡在外。然後，一個新的將軍上任了，可惜的是這個新將軍既魯莽又沒有見識。因此，雅典軍隊連連失利，先是海軍的全部船隻被毀滅，後來陸軍又慘遭毀滅性打擊。一些少數倖存下來的雅典士兵則在被俘虜後，押往錫拉庫扎的採石場如奴隸般辛苦勞作，最終也在饑寒交迫中死去了。最終結果可想而知，雅典戰敗，斯巴達獲得統治權。

那麼問題就在這裡了，阿爾西比阿德因街頭鬥毆被流放，於是就產生了新的將軍，雅典就是這樣自治的嗎？一位領袖怎麼會與別人鬥毆呢？難道身邊沒有衛兵嗎？雅典人又怎麼能一下子把自己領袖流放了呢？這是一種怎樣的自治呢？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斯巴達，一個以武力立國的城邦，是沒有統治希臘半島的能力的，這時候，不起眼的馬其頓帝國果斷出手終止了這場紛爭，也就有了後來的著名的亞歷山大大帝。

不可否認，雅典文明為世界文明做出了卓越的貢獻，亞歷山大大帝的遠征也是為希臘文明的傳播開通了順暢的道路，而希臘文明直接影響了後來的羅馬帝國甚至可以說是西方文明，從這一點說，希臘文明是有極其重要的歷史價值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希臘文明如此燦爛卻不能挽救自己被滅亡的命運，卻為後來人做了嫁衣，不得不讓人扼腕嘆息，和平時期的文明民主的確讓人慨嘆，但是關鍵時期還是要有一套決定性的機制來促使最高權利人做出決斷，不能一味的為了民主而民主。

千萬不要陷入「布利丹效應」。

作者：和融，魚羊秘史簽約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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