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塞托效應：孤獨與心臟病、高血壓

在賓夕法尼亞東部，有個小村莊依傍在鬱鬱蔥蔥的波科諾山腳，它叫羅塞托。

這裡外人罕至，平日里，街道上空無一人，孩子們都去學校了，大人們則在附近的鎮上幹活兒。午後的陽光在路面上投下斑駁樹影；葡萄藤把街邊結實的小木屋彼此相連；蝴蝶在菜畦間無聲地嬉戲，暢享著園丁們歸來前的時光。

有的木屋門廊前安放著一兩把連椅，好讓傍晚散步的鄰居在這兒一邊歇腳一邊閑話家常。

村民們自給自足，對外界知之甚少，小村莊也鮮為世人所知，直到斯圖爾特·沃爾夫來到這裡，尋找傳說中的「不老泉」。

沃爾夫教授是俄克拉荷馬大學醫學院主任，在波科諾山間的度假村買了棟房子。1961年暑假，教授在這裡結識了一個在羅塞托行醫的同行，三杯啤酒下肚，酒酣耳熱的鄉村醫生透露了一樁怪事：「從1954年算起，我在羅塞托村行醫都整整七年了，村裡64歲以下的老人，得心臟病的居然一個都沒有，64歲以上死於心臟病的，連1%都不到……」沃爾夫大為驚奇——在當時的美國，心臟病對55歲-64歲年齡段的老人來講是頭號殺手，1500人的村子裡七年內沒出一個64歲以下的心臟病人，這怎麼可能呢？

將信將疑的沃爾夫核查了羅塞托村和周邊幾個村子七年來的死亡證明，發現近鄰的班格爾、拿撒勒和另兩個村子心臟病發病率跟全國概率不相上下；至於羅塞托，鄉村醫生所言確鑿無疑。

從1962年開始，在聯邦和州政府的共同資助下，沃爾夫教授和搭檔約翰·布魯恩深入羅塞托村，展開了年復一年的調查研究。

令二人大失所望的是，村民們根本沒什麼養生秘訣。那裡的男人們愛抽一種義大利細雪茄，尼古丁含量高，口味濃烈嗆人。男男女女都好喝酒，也沒什麼別的飲料，連牛奶都少喝。吃的是油煎香腸、又肥又膩的肉丸、薩拉米香腸和各種乳酪，儘是些膽固醇超標的「垃圾食品」。村民們缺乏鍛煉，很多人身體肥胖。他們大部分在附近的採石場工作，在惡劣的環境下乾重體力活兒。那兒經常發生嚴重事故，還有人因為吸入大量粉塵患上肺病。

羅塞托村民，是1882年從義大利亞平寧山腳下的羅塞托地區移民過來的，既然飲食結構和鍛煉因素被否定了，那麼義大利人的遺傳基因會不會是關鍵因素呢？沃爾夫開始調查生活在美國其它地區的義大利羅塞托移民，看看他們是不是跟賓夕法尼亞的親戚一樣對心臟病有神奇的免疫力。結果仍然令人失望。

是不是波科諾山麓的環境有利於村民的健康呢？

班格爾和拿撒勒跟羅塞托只有幾英里之遙，三個村子面積相當，人口結構也相似，村民都乾重體力勞動，可是班格爾和拿撒勒65歲以上男性，心臟病死亡率是羅塞托的3倍之多。這一假設也無法成立。

隨著「遺傳基因說」、「飲食結構說」、「鍛煉說」、「職業說」和「環境說」這些傳統理論被一一排除，在外人看來，羅塞托越來越顯得撲朔迷離。難道那裡真有傳說中的「不老泉」么？

正當研究陷入了僵局，兩組統計數字跳進了沃爾夫和布魯恩的視線——第一，村裡的犯罪率是零；第二，沒有任何人申請社會救濟——這是不是暗示著什麼？

追溯羅塞托早期的歷史，沃爾夫和布魯恩發現，這些來自義大利的移民，曾被控制著山區的英格蘭和威爾士移民排擠，羅塞托的文化也逐漸變得內向而封閉，久而久之形成了一種自成一體的社會生態。

這個小社會以家庭為中心，家庭紐帶和家族紐帶都很強。幾乎所有的家庭都是三代同堂。男人是一家之長，主婦也得到應有的尊重，老年人在家庭中不是被邊緣化，相反，地位卻很高，他們的角色就好像最高法院的大法官，負責仲裁和調停家庭和生意上的糾紛。街坊四鄰雞犬相聞、熱心樂助，大家的生活水平和生活方式都相差無幾，也沒有什麼攀比之心。

在這樣一個小社會裡，「孤獨」、「痛苦」和「壓抑」這些字眼，跟羅塞託人沾不上半點邊兒，他們每個人都得到了大集體妥善的照顧。

形單影隻的個人往往會被生活的重擔壓垮，他會把惡劣的情緒內化為精神壓力，精神壓力反過來影響血壓、腎功能等方方面面的機能。

如果一個人身邊有古道熱腸的至愛親朋，情況就大不一樣了，他們的關懷和支援可以減少個人內心的壓力。沃爾夫和布魯恩判斷，羅塞托社會內部強大的人際紐帶，大大消解了村民們的心理壓力，使其擁有了神奇的心臟病免疫力。這，才是真正的「不老泉」之源。

1966年，這一研究結論發表在論文上，沃爾夫和布魯恩稱之為「羅塞托效應」。

羅塞托居民慢慢開始郊區化，彼此分離，不再住在多代家庭中，1971年出現了小於45歲的第一次心臟病發作，高血壓增加三倍，中風增加。

到二十世紀七十年代末，羅塞托患心臟病的風險相同與全國其他地方居民的水平。

我奶奶在中風兩次之後，依然在家族子女的照顧下，生活了十多年，一部分來自於生活的照顧，另外一部分也是家族社區的子女眾多，讓她甚少孤獨。

她住我家的時候，幾乎每天都有人來看他，今天可能是兒子，明天可能是兒媳婦，後天可能是孫子孫女，還有更多同輩的親人，絕不可能出現一整天只有她一個人在家的情況，子女們都住在附近，每次來都陪她聊天，給她買禮物，以至於家中吃的不斷，只要是她住我家，我就能吃到好多平時吃不到的，燕窩、月餅、燕麥、黑芝麻糊......

多代人同堂對奶奶來說，是實實在在的。

相反，我想到現在，母親經常會隨我們來城裡帶孩子，父親一個人在鄉下，晚上幾乎就是自己一個人，他有感受到孤獨嗎？孤獨對他的身體有多大的影響？會引發他心臟病嗎？會惡化他的高血壓病情嗎？

人類是部落生物，羅塞托證明了部落力量，孤獨傷害人的心臟比我們想像的更直接。

用愛讓身體更健康，給予更多的愛給身邊的家人、朋友、鄰居，讓自己和身邊的人不再孤獨，這是幸福與健康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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