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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鬼善人(民間故事)

說秀豐鎮上,有個趙員外,年輕時經商積攢下不少的錢財,便買了個官做,但不知是年輕時缺德的事做得太多,還是風花雪月掏空了身子,人到晚年膝下無兒無女,雖是身邊妻妾成群,老爺子卻從心底里感到苦悶。

有一年,趙府門外來了個叫花子,丫鬟給剩飯吃,吃完了也不走,直嚷嚷著「還餓還餓」,家丁用棍棒攆他,他就跑,過一會兒家丁走了他還回來,往門口一躺,癩皮狗一般。

趙員外的夫人聽管家說了這事,就到門口來看。趙夫人年即六十,已經有些步態遲緩了,誰知那叫花子老遠一看到趙夫人,就立馬高喊起來:「天降福星啊!天降貴子喲!」老夫人一聽高興壞了,趕緊湊上前去,低頭問道:「貴子?你說的可是我家要降貴子?」叫花子抬起頭看著她,邪笑著說:「趙夫人,天道好輪迴呀。」趙夫人茫然之際,那叫花子蹦起來就向趙夫人撞去,嚇壞了一旁的老管家,眼看著老夫人被叫花子一頭撞上了肚子,來不及叫家丁就趕緊上前去扶,等扶起了老夫人,再找叫花子算賬,那人卻沒了影兒。

秀豐鎮真出了奇事,六十歲的員外夫人竟然為七十高齡的趙員外生了個兒子!

據說,六十歲的員外夫人頭胎生孩兒,竟然不疼不叫,生完就能下地,那孩子也是奇了,一生下來足有十斤重,還不哭不叫,眼睛滴溜溜地轉。不過這都是坊間傳言,暫且不論其真實性。畢竟如此高齡而產子,本身就夠稀罕的了。

趙員外把這個孩子看成是上天賜予他的寶貝,給孩子起名趙天保,老夫人也是日日去廟上燒香祈求老天保佑這個來之不易的孩子。

自從有了這個孩子,趙員外一下子好像年輕了二十歲,竟然是走路生風,腰桿兒直,連那墜墜的大肚子都抖得神氣十足。

趙天保滿月那天,一向吝嗇的趙員外竟大肆設宴,宴請鎮上的百姓,頗有萬人空巷普天同樂的架勢,有人說,這架勢,比當初給他老爹做壽闊氣多啦!

實際上,員外那幾個小妾,甚至府上跟員外有染的丫鬟,都私下裡妒恨著,她們交談的鋒芒直指趙夫人和天保,說天保不知是哪裡撿來的野孩子,還想冒充趙員外的骨肉,還有說趙夫人一把年紀了不知跟哪個年輕力壯的家丁私通,打算讓自己的兒子傾吞趙家的財產。再加上,有見到過那叫花子的人說,這孩子就是那叫花子投了胎來討債的,瞧著吧,討完了債他肯定活不長。

就在這種種風言風語中,趙天保長到了十六歲,再無人說他是撿來的,他那銅鈴般的大眼還有那雙招風耳,簡直跟員外一模一樣,但秀氣的鼻子和嘴卻隨了母親,看著倒有幾分俊俏。鄰里街坊也說,這小少爺一點也沒有遺傳趙家吝嗇貪財的家風,倒是十分樂善好施,並且十分心軟,若在街上看到乞討之人,他那淚眼婆娑的樣子,不懂事的孩童見了也要為之動容。

媒婆簡直要踩爛了找家的門檻,但天保總是避而不見。

某天,在母親苦口婆心地勸說下,這位小少爺終於說出了實情,原來,數月前,春心萌動的趙天保曾夢到過一曼妙少女,兩人耳鬢廝磨之後,夢中的姑娘哭著說:「小公子,莫要把我遺忘。」之後不曾再夢見過。天保說要等這個姑娘,但除了等,他毫無其他辦法。提及此事,天保又濕了眼眶。

老夫人心疼兒子,把此事說與員外,沒想到八十多歲的趙員外勃然大怒,說:「我盼兒子盼了大半輩子,好不容易續上了香火,絕對不能斷!」

沒過幾天,員外就不問天保,直接訂下了一門親事,門當戶對,無可挑剔。

洞房那天,新娘子披著蓋頭倚著床框睡著了,天保坐在椅子上哭了一夜。

結婚以後,趙天保像是變了一個人,他開始抽大煙,開始賭博,整個人渾渾噩噩,鄰里都說他年紀輕輕,但走在街上像個鬼似的。街上的孩子倒是很喜歡趙天保,因為他總是抓一把銅錢撒給他們。

年輕的妻子哭著回了娘家,趙員外被氣得癱在床上,於是趙天保自然而然成了趙家的一把手,他開始了大手筆的施捨,給鎮上建私塾、在河上修石橋、把窮人帶回家裡寄宿……一時間,這個大煙抽得瘦骨如柴的公子哥成了鎮上的大善人,也成了不少無賴眼中的冤大頭。

趙家的豪宅被賣掉那天,趙員外終於被氣死了,他苦心經營、一文一貫摳來的萬貫家財幾乎被他的寶貝兒子揮霍殆盡。

府里的各個小妾丫鬟早就陸陸續續離開了,趙天保不再賭,也沒得賭,他帶著老母親住在田間村舍,伺候母親終老。

趙夫人死後,秀豐鎮上多了一個瘋瘋癲癲的叫花子,總是手舞足蹈地喊著:「我要娶親啦,我這就去夢裡接她!」

鎮上的人總會施捨他些吃穿,因為據說他以前行過不少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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