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看待《老子》
二、《老子》挺難讀
文言文,相對於白話文來說,一定是難讀的。主要難在兩個方面:
一是難在字義。由於經歷了幾千年的衍變,白話文的字義離本義相差得很遠。而文言文的字義,大多是本義,即使是引申義,也離本義比較近。這是其一。其二是漢字的多義性。雖然英文也具有多義性,但相比較還是漢字更複雜。據說常用漢字是3000字,常用英語單詞是30000個。越早的漢字,解釋的空間越大。其三是漢字的文學味。漢字比較含蓄,比較有文學味,表達的意思相對抽象、含糊,「只可意會」的現象很普遍。
二是難在語法。語法,顧名思義是語言的法則,說白了就是語言的習慣,主要是指字詞句、標點符號的規則。【註:語法的定義(其它概念也一樣),一定是很抽象的,讓人看了不知所云。自學考試的一個必考題型是「名詞解釋」,專門考定義。對我不願意背記的理科生來說,是一大挑戰。如何不背記也能得個百分之七八十的分數?以後可能會在「學不在苦」中說到。】【註:前面說的「字義」(包括音形義),從廣義上說,應該也屬於語法。】單從句法來看,其實就是詞語的排列順序。語言習慣不一樣,詞語的排列順序也不一樣。而習慣的背後,則是思維。
典型的如中英文的問句,詞語(單詞)排列順序完全不一樣。比如剛開始讀英語時學的「What"s your name?」,我們說「你叫什麼名字?」,英文是「什麼(what)是(is)你的名字(your name)?」我們把最重要的放在句子的最後面講,英語則把最重要的放在句子的最前面講。就這麼簡單的句子,卻反映出東方含蓄、西方直接的思維差異。
文言文和白話文的語法差異也一樣,對閱讀的影響很大。以我們高中時讀的文言文語法知識為例,比如使動用法、意動用法等,其實就是詞性活用。這當然是我們現在的看法,古人可能覺得很正常,就是這樣用的(語法就是語言的習慣,可能古人的習慣就這樣)。典型的如「春風又綠江南岸」,「綠」這個字,我們現在的習慣是不能作動詞用的,所以把它翻譯成「使...變綠」,並把它叫做「使動用法」,這是我們按照現在的語言習慣來說的。白話文也有類似的用法,比如「橘子紅了」,「紅」作動詞解,「變紅」的意思。此處的「紅」和「綠」,按照現在的說法,都屬於形容詞活用為動詞。
再比如「倒裝句」,包括句子成分的前置、後置。其實也是我們按照現在的語言習慣來說的,我們覺得文言文跟我們現在的「主謂賓定狀補的」順序不一樣,就以我們的順序為標準,說文言文「倒裝」了。其實是我們把它「搞倒」了,人家可能幾千年一直就是那樣用的。還有標點符號,文言文沒有標點符號,靠「之乎者也」來「句讀」的。這個倒不成問題,我們現在都能很方便地得到加標點符號的文本。但版本不同,標點符號可能不一樣。不一樣的標點符號有時會影響文意,甚至截然相反。【註:我覺得高中的語文,幾乎涉及大學漢語言專業的所有知識,只不過廣度、深度欠一點。比如前面說的文言文的字義、語法,在漢語言專業中就是一門課程,叫《古代漢語》,當然要更系統、更深入。有興趣的可以自學一下,對於讀《老子》等文言文絕對有幫助。沒時間讀《古代漢語》也沒關係,僅憑高中語文所學的文言文知識,也能讀懂《老子》的。】【註:我列舉這些高中就讀過的文言文知識(應該屬於常識),不是為了表明我高中語文讀得有多好,不怕大家笑話,當年高考語文其實不及格。我至今認為,不是我語文讀得不夠好,而是命題老師有問題,老是考哪些不常用的東西。比如常考的「下列哪一句不是病句」或「下列哪一句是病句」,四個選項都是很複雜的句子,我看來看去都是錯的,依我看就不應該寫得這麼複雜,為什麼不分兩句或三句寫呢?】
上述關於文言文的字義和語法方面對閱讀的影響,是普遍的現象,《老子》如此,《論語》《墨子》《韓非子》也如此。從文字的角度來說,差不多同時代的《老子》《論語》等先秦文學,閱讀的難度應該是一樣的,相對於白話文來說,都一樣的難讀。但為什麼會覺得《老子》比其它要更難讀呢?一定有其他的原因。我覺得是由於《老子》的思維方式很特別,跟《論語》等不一樣,跟常人也不一樣。這比文字本身對閱讀的影響更大。【註:關於《老子》的思維方式,以後會寫到的。我覺得,學習的主要目的,不僅僅是掌握知識,更重要的是要了解、分析、理解、學習、批判(批判也是學習)別人的思維方式。所謂「碰撞出思想的火花」,其實就是不同思維方式之間的對抗、融合。讀《老子》,如果不從《老子》的思維方式入手,就很難讀懂,甚至越讀越「玄乎」,這顯然不是我們的目的。】
(封面圖片來自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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