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繪記-布料店

* * * * * * * *

小時候很喜歡被父母帶上「上街」，但最怕的，是被帶到無聊，人多，又很長時間不出來的店裡去，比如布料店。

以前的衣服多半是做的，有裁縫店可以來料加工。我父親是個能幹人，自己學習裁剪；家裡又有縫紉機，所以我們小時候的衣服都是父親做。記得後來父親是很牛的，除了給我們孩子做些「實驗性」的服裝，還很會修改和修補，最厲害的是能給破了的襯衫領子「打個反」，襯衫的領子時常被穿的又黑又破，老爸會把衣領拆了反過來，再嚴絲合縫的打上去，像新的一樣。

湖南路的布料店就在山西路的「商圈」，除了山西路的一、兩個商場里的面料櫃檯，這個布料店算是很專業的一個，就像現在的專賣店。

能去一趟山西路，那是我們最開心的了。可小時候和大人出去，簡直就是摸彩，根本不知道也搞不清大人要去幹什麼，要去幾個地方，去多久。也多是充滿希冀的出門又敗興而歸的。我突然想起來兒子小時候每次和我們出去都要買個玩具，那就是約定俗成的安慰獎了吧。不過我們那時可沒有這麼好的待遇，若真能在回來之前搞個小小的零食吃一下，就是等於中了大獎。

湖南路的那個布料店門面不大，就是常規的4米開間吧，兩邊櫃檯，面對大門的最裡面是收銀台。櫃檯的後面是上下兩層的柜子，專門放布卷的，藍布白布黑布花布條格布戧在裡面；而櫃檯是很深的，便於量布裁剪的操作，也堆擺著很多的布卷。

大商場的布料櫃檯和這小布料店有些不同，櫃檯是玻璃檯面的，面料放在玻璃下面的像抽屜空間的隔層里，靠牆的高櫃是差不多的，上下兩層戧滿了布卷。就是在櫃檯的旁邊多有很大很大的厚布或呢料布卷，立著放的，直徑大到根本不會倒。

我想到以前，多是一些很真切的畫面。那個年代的商場收銀是很有趣的，一旦商品成交，營業員就填個收據，和你付的錢一起，夾在頭頂上掛在鋼絲繩上的夾子里，只一甩，「嘩」的一下夾子就滑到端坐在收銀台的收銀阿姨的頭頂了，取下夾子里的錢和收據，核算，找零，開票，弄好的單據和零錢一折一裹再往剛剛的夾子里一夾，又只一甩，「嘩」，夾子又回來了。營業員取下找零和票據，往紮好的布料卷的繩子里一塞，丟給你就了事了。

其實布料店還有很多的場景很有畫面感。那些布卷都有一個簽，或是小紙板用線掛著，或直接就用布條扎著，常隨著吊扇的風一飄一飄的；營業員量布的大尺，一米一根的，黃色黑刻度，量起布來一翻一翻；收銀台很高，近處定是要仰視，半圓弧的前櫃面，上面有玻璃小圍擋，還會開個拱門窗。收銀台邊都有個木製的梯步，三級左右，是供收銀員上到收銀台的。

收銀員頭頂上的夾子導軌都會比較高，每一次的取，夾，拋，矮一些的收銀員都要欠身，拋夾子肯定是要高舉、後仰、和猛地向前用力的，如羽毛球的大力抽球，每一次的「拋夾」後，收銀員阿姨都要拉一下擁上去的罩衫里的夾襖，尤其是矮矮胖胖的收銀員。

* * * * * * * *

不知道是被帶到布料店的次數多了，還是布料店著實的讓那個小小年紀的我焦灼不安，還是不耐煩了那等待著的期盼著的小零食。我是很不喜歡那些滿眼繁雜的布料的。

若干年後，我卻成了一個專門設計面料的紡織工程學院的學生。

2018寫在端午，順祝快樂！

感謝閱讀，感謝留言。

這三篇《繪記》中的畫是一起畫的，本想只做一篇，可一下子又嘮叨了那麼多，各位看官受累了。

喜歡這篇文章嗎？立刻分享出去讓更多人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