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心頭生蓮的往事
文/許靈溪
【作者簡介】許靈溪，江蘇南通人，八零後。
【本文由作者授權發布】
那一年，我十九歲，過著修行一樣的高三生活。
那些書本里，電視里，電影里的花季雨季，青春故事與我是毫無關係的，我就是一個在媽媽全程照顧下，不分白天黑夜在學校家庭兩點一線生活，然後只知道學習學習再學習的女孩子。
直到有一天晚上，媽媽幫我請假帶我去鄉下舅舅家，為紀念外婆要做法事，很重要很隆重的一件事。
只記得當時到舅舅家時，已經天黑。可依然能感受到五月份春夜的溫暖，皎潔的月色下，是一大片一大片青麥苗田還有已經成熟的青青油菜籽田。
遠遠的，看見田間里大紅帳篷搭建的舞台，還有大喇叭里的流行歌曲，這是時下最流行的農村歌舞團，也是農村做法事的一項重要節目。
我在教室里呆久了，突然接觸新鮮事物，還是很激動的。但作為親戚眼中的好孩子，我盡量表現出了文縐縐的高冷裝逼樣，親戚們都誇我是愛學習的好孩子，前途無量。所以，媽媽一高興，允許我看一會會歌舞表演，放鬆一下，緩解一下緊張的學習生活。
八點演出開始，雖然只是一個鄉下的私人歌舞團，卻表現得很正規，節目也是非常精彩。
而最讓我驚奇的是這個歌舞團的一個台柱，一位年輕的男樂師。他高高瘦瘦，神情冷冷，不苟言笑的樣子，長得很帥，穿一身閃閃發光的黑色演出服，洒脫的披肩發，顯出一股瀟洒不羈的味道。他應該很有才華，每樣樂器都使用的得心應手，尤其在打架子鼓的時候，那股精氣神簡直太迷人了，言語實難形容。
輪到他表演節目，無論勁歌熱舞，還是抒情慢唱，都極其完美，那時的我雖然一心只讀聖賢書，但青春年少，在這個溫暖宜人的春夜，碰上了這麼一個才藝雙全的妙人兒，當時就淪陷了，骨子裡迷得神魂顛倒，表面上我依然安靜淡然，這就是少年愛裝的我，我想讓他注意我，我坐在最前排，在他慢唱一曲的時候，我站起身，跟表哥表姐們說，我明天要上學，先休息了，然後，應該在他的注視下，施施然離開。
我的表現讓媽媽很開心，誇我懂事，其實啊，用腳趾頭想，演出那麼熱烈，喇叭那麼響亮，心猿意馬的我怎麼可能早點休息呢？
演出十一點結束，周圍安靜下來，裝睡的我再也壓不住心裡那團火，鬼使神差，我悄悄起床只穿著單薄的睡衣跑到了那舞台上，舞台空空蕩蕩，只有一盞孤零零的電燈，樂器擺放一角，看見架子鼓我再也忍不住心中激動，抓起鼓錘隨性的咚咚敲打起來·····
忽然，我覺得身後壓力逼人，我還沒來得及反應，有人從後面靠近我，抓住我的手，耳邊是磁性低沉的嗓音：「中途離場的小美女，架子鼓應該是這樣敲的。」我根本沒來得及做什麼，像一個人偶似的被那人抓住雙手不由自主敲起鼓來。
咚咚咚，咚咚鏘，鼓聲激蕩，猶如我的心，咚咚咚在狂亂的蹦跳著。
一個男人，一個剛剛認識就讓年少的我意亂情迷的陌生男人，現在真實的站在我身後，從後面抱著我，抓著我的手······我大腦一片空白，直到一曲結束，我才緩過神來，只覺得那人也在我身後喘息，嘴裡的熱氣直接噴在了我耳垂和脖頸上，陡然讓我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可這個男人沒有鬆開的意思，我有些慌亂了，面紅耳赤地扭過頭,想說：「你······你放開我。」
但，話卡在喉嚨里，因為我一扭頭，發現他也在看我，眼神如此明亮，距離是如此之近，幾乎是臉碰臉，鼻子碰鼻子，呼吸間都是陌生男人灼熱的氣息，這可是我長這麼大從沒有過的感受經歷。
我不敢抬眼看，只僵在那兒，動也不敢動，卻禁不住渾身發抖，連開口說話的勇氣都沒了，偏偏感官如此清楚明白，我感覺透著薄薄的絲綢睡衣，冰涼的身後是滾燙的身軀·····生理課我上過，成人的事也多少懂點，那一霎，我嚇壞了，身體抖得厲害，卻又感覺他似乎抱得更緊······其實這只是小會工夫，我卻感覺過了好久······
然後，然後，他自然而然的鬆開手，輕輕咳了一聲，問：「小表妹，這曲子不錯吧。」他聲音很冷酷，還有些調笑的意味。
我可沒能那麼快回過神來，僵僵地被他以半抱的姿勢站在那兒，都不知道怎麼回話。然後，他又很自然的從我身後走到前面微低頭看著我微笑起來。
而我，竟然只傻乎乎拿著鼓槌站著，不知該怎麼辦。
還好，這時，比我大十幾歲的大表哥走進來，看見我，很嚴厲地問：「這麼晚，你不睡覺在這幹什麼？剛才你敲鼓的？」
我尷尬地回答不了問題，他笑著為我解圍：「你家小表妹好奇這架子鼓，叫我敲一曲呢。」
表哥看見他，面色緩和下來。他們似乎很熟，聊了起來，表哥稱他為喬老師，我就站在一旁聽著，終於可以這麼近距離的看清楚他，他真的很瘦也很帥，而且不年輕，和我大表哥差不多大的年紀。
說話時，輕皺眉頭，眉眼處滿是滄桑和風霜，讓人有種心疼或心酸的感覺。
他們老朋友一樣拉著家常，開玩笑，而我作為一個不在同一年紀層的小觀眾認真傾聽著，不想放棄我與他的任何交集。他好像業務繁忙，好像有女朋友又一直單身，家長一樣的大表哥勸他要安定下來，成家立業·······
但他微笑著結束了話題，說：「這半夜三更，讓小表妹早早休息，小表妹，明天來捧場啊！」
表哥代我回答：「我這個表妹，在縣城讀書準備高考了，下回啦。」
他神色如常，用一種近似於大表哥的眼神溫柔地看我：「女孩子讀書考上大學，將來會有好生活的，不過，在外面要保護好自己，晚上千萬不能穿著睡衣出去！」
這段事在大表哥和他爽朗的笑聲還有我不好意思地尷尬笑中結束。
只是我，那一夜，少女情懷，終難入眠。
第二天我早早離開，媽媽要上班，我要上學，還有一個月就要高考了。
以後，我再也沒遇見過他，十多年了，可我依然記得那個暖暖的春夜，和煦的夜風，紅色的帳篷舞台，還有空氣里滿滿當當的青苗味道······當我還是一個純真年少的女孩，有幸遇到一位那麼有才華那麼有理智的翩翩君子，留下了如此美好的愛之初體驗，這或許也是人生的一大幸事了。
現在，都是手機電腦，網戀閃婚，約炮一夜情······在這個衝動慾望喧囂塵上，擔當責任全然不顧的時代，這種充滿青澀衝動又能理性克制的愛的體驗確實值得讓人留戀，細細想來溫情不散，總是禁不住莞爾一笑，心頭生蓮。
（圖片來自於網路）
顧問：朱鷹、鄒開歧
主編：姚小紅
編輯：洪與、鄒舟、楊玲、大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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