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野狐!
終南山,峰巒疊嶂,雲深霧邃,也不知是何年何月生出了一隻野狐,飢餐木實,渴飲流溪,或追風逐日,或參星拜斗。那野狐雖說只是山中小獸,可也曾見過幾朝開創、幾代淪亡,時至明末,竟真的讓它修成了氣候! 那野狐通了神玄,得了變化,自知血脈卑微,難證仙道,於是便常常化作貌美村姑,去往繁華市井,巧色惑人,採取元陽。妖狐如此作為,無非是想保全自己妖身不老,可那些個失了元氣的凡夫俗子,輕則卻是懨懨成疾,重者更是一命喪亡! 有詩為證: 頭變雲鬢面變裝,蓬尾化作大紅裳。 徐徐行至荒村路,遇的生人巧搭腔。 輕啟朱唇索命符,嫣然一笑斷魂湯。 心生邪念登徒子,註定身死命早亡! 單說這一日,狐妖同往常一樣,化作了一位美貌的佳人,來在了長安的鬧市當中。舉目顧盼之際,猛然間就瞧見由打對面來了一位翩翩的公子,大概十七八歲的年紀,生的是唇紅齒白,面如冠玉。狐妖當下大喜,心道這幾百年來,自己閱人無數,可如他這般丰神俊逸的卻還是頭次得見。若能與他成就夫妻,從此長相廝守,那豈不好過獨宿山林? 打定了主意,只見狐妖輕移蓮步,款款的迎了上去。一是有心、一是無意,那公子也不知是在思付著什麼,只顧低頭行路,哪曾想竟與迎面而來的狐妖撞了一個滿懷! 「學生方才心有旁騖,以致衝撞了姑娘,還望姑娘千萬恕罪!」公子見自己撞了人,趕忙是躬身施禮。 「你這人怎生得如此心狠,將我撞倒卻不上前相扶。難道說,你就讓我一直這般跪坐於地不成?」再看狐妖滿是嗔怪,神情更是泫然欲泣。 「這……」 聽聞狐妖如此一說,那公子立時是紅雲滿面,以為她是傷到了哪裡,急忙將眼前的佳人給攬在了懷中。入手之間,只覺得是蘭薰桂馥、暗香盈袖,再瞧那佳人玉骨冰肌,絕色傾城,這位公子頓時便看的有些痴了。 「奴家本是外鄉之人,此地並無半個親眷。如今傷了腳踝,恐怕少不得要躺上一些時日,還請公子垂憐,與我尋一小室靜養,若得康復,必不忘公子恩情。」 「學生害的姑娘如此,自是應當照看。我在城東尚有一處宅院,只是有些簡陋,不知姑娘可願前往?」 「一床一飯便可……」 於是,那公子懷抱佳人,徑直奔著城東而去。 那麼說,這位少年公子又是哪個?此人叫做雲出塵,乃是藍田縣知縣的獨子,因此地有一位夫子大才,故此前來求學。城東那處宅院,便是其父買下,同時也派了兩個丫鬟和一個小廝伺候,為的就是讓他可以靜心讀書。這雲出塵也算勤勉,更是深得夫子喜愛,可自打那狐妖到來,他的學業自然也就荒廢了許多。 狐妖天性淫蕩,且善於魅惑,刻意撩撥之下,雲出塵一介凡俗又如何能夠招架?於是,就在狐妖到來的當夜,二人便輕言寡誓,共赴了牙床…… 雲公子與那妖狐整日顛鸞倒鳳,家中的丫鬟童兒自是看在眼裡。見他多日不曾前去求學,有心相勸,奈何主僕有別,卻又難以開口。無奈之下,那童兒只得偷偷的迴轉藍田,將此事報給了老爺和夫人知道。哪曾想,知縣老爺亦是喜好風流,對此並無在意,可夫人卻覺得事有蹊蹺,於是便跟隨童兒前來長安探望。 待等到了那處宅院,瞧見雲公子神情萎靡,面色枯黃,夫人頓時便是一驚!心道,這才幾日光景,我那風神如玉的孩兒,卻如何變得這般模樣?不用說,定是那個狐媚女子糾纏,索取無度所致。我本有意成全了她與出塵,可如今看來卻是萬萬不能! 心裡想著,夫人不由得怒意橫生,只見她猛然起身,直奔那卧房而去。等到推開了房門,這才發現房內空無一人,又哪裡有那女子的蹤跡! 「春紅、小桃,你們可曾見過那位姑娘?」夫人對身邊的兩個丫鬟問道。 「自是見過,而且平日她與少爺的起居飲食,亦是我二人侍奉。」丫鬟答道。 「那姑娘生的如何相貌?」 「冰肌玉骨、國色天香!」 「你可知她是哪裡人士?」 「這倒是沒聽她說起。」 夫人圍著卧房轉了又轉,心中滿是疑惑。猛然間,她就見在那錦帳之上,不知為何粘了許多的短毛,當即便又問了一句:「既是侍奉,你二人為何不將這裡勤加打掃?」 「夫人容稟,非是我與小桃懶惰,實在是這毛兒太多,打掃不凈!」 「哦……」 等迴轉前廳,那雲公子尚在伏卧於桌案昏睡,夫人嘆了口氣,又愛憐的看了他幾眼,這才悄然離去。那麼說,本該在房中的妖狐又去了哪裡呢?原來那妖狐對這雲出塵頗有幾分愛慕,不忍害其姓名。可自己採取不到陽氣,又怕誤了修行,於是每日便趁其昏睡之際,去到旁處打些野食,這才才與夫人未曾相遇。 狐妖如何暫且不提,單說這位夫人。由打那處宅院出來,稍作思量,隨後便徑直去到了教學的那位夫子府上。待等見過了夫子,將自己的所聞所見和心中疑惑一說,那位夫子不由得也是眉頭緊鎖。 「如此看來,令公子當是遇到了什麼妖魔邪祟,若不然也不會短短几日,便落得形神憔悴。」 「妾身聽聞夫子博覽古今,但不知可有救人之法?」 「倘若強行驅趕,又恐日後去而復返,為今之計,只有將那妖魔徹底抹除,方為上策。」夫子略作思付,這才開口說道。 「可我等凡夫俗子,又豈會是那妖魔的對手?」 「哈哈哈哈,天下萬物,相生相剋!那妖魔據你所言,定是狐鼠變化,即使它修鍊有成,可還是難改天性。我府中恰有一隻通靈的獒犬,雖說不是什麼得道的妖怪,但若是獵狐逐鼠,卻是萬無一失。今夜三更,我命人領它前去,屆時必會有個了斷!」 「那便依您所言。」 轉眼到了晚上,聽得橋樓之上鼓打三更,夫子便命人牽著那隻獒犬,隨著夫人一起,返回到了城東的那所宅院。等到喊開了院門,來在了雲公子的卧房近前,就見房內紅燭高挑,人影搖曳,時不時的還伴隨著一陣嬉笑之聲。 「出塵,這成親之事,為何不對我做娘的言講啊?」夫人站在窗外,輕聲的說了一句。 「是娘親到了,你快快隨我出去拜見!」 只聽房中應了一聲,緊接著門一開,雲出塵拉著那位佳人便走了出來。夫人再一瞧,此時雲出塵早已不復白日的模樣,整個人是容光煥發、神采飛揚!可還沒等那雲公子過來行禮,就見由打一處陰暗之中猛然間竄出了一隻獒犬,搖頭擺尾,是目露寒光,而且一個閃爍,就將他身旁的那位佳人給咬翻在了地上! 那妖狐自詡成道,所以也並未有著任何防備,直至被獒犬咬住了喉嚨,它這才慌了心神。再想要施展術法,遁離此地,但卻為時已晚。而且血脈當中那種壓制,竟然令它生不出絲毫的抗拒,最後只能眼睜睜的瞧著自己被那獒犬咬碎了喉嚨,緊接著神魂潰散,現出了真身! 而瞧著與自己同床共枕的佳人兒,竟然變成了一隻腥臊惡臭的老狐,雲出塵這才如夢方醒。顫抖著見過了娘親,夫人又好言勸慰了幾句,隨後便領著他和丫鬟童兒連夜返回了藍田。知縣老爺聞知,也是吃驚匪淺。有心責怪,可又見愛子面色蒼白、神形枯槁,於是趕忙遍訪名醫,為他救治。 歲去年來,雲出塵病體初愈,此後一心繫於詩書,再不敢生出任何的雜念。 這正是: 雲鬢花顏金步搖,芙蓉帳暖度春宵。 莫道妖狐生魅惑,實是人心本多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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