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由「彩禮」引發的血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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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寄語

22 July 2018

人一旦有了貪慾

就註定會失去

1

「城市套路深，我要回農村！」初來乍到，剛踏上這鋼筋水泥築就的森林城市，柳蘭就被迎頭痛擊，收到一份「賀禮」——錢被偷了。舉目無親，身無分文，殘酷的現實擊碎了柳蘭對這座城市的美好憧憬，只剩下忐忑和絕望。

剛才下車時，有個年輕男子撞了她一個趔趄，她就發現褲兜里裝錢的小布包不見了。她恨自己怎麼這麼不小心，也恨這城裡的人太壞，偷走了自己所有的錢。那可是母親東拼西湊借來的，就為讓自己進城打工，好供弟弟上學。

可這工作沒著落，還丟了錢。眼看天色漸晚，這沒親沒故的上哪兒去？柳蘭越想越傷心，越想越害怕，蹲在地上，眼淚吧嗒吧嗒成串地掉著，匯成了溪流。哭泣的柳蘭引來一大群人圍觀，大家七嘴八舌地詢問出了什麼事。柳蘭感覺自己就像以前來村裡表演的雜耍班的猴一樣被人指指點點，又羞又急，抽噎著說出了原委。

「蘭子！你怎麼在這裡？怎麼了？誰欺負你了？」

突然，一年輕男子擠進人群，關切地對柳蘭問道。

柳蘭抬起頭看見一張英俊的臉，眉宇間那顆顯眼的黑痣讓柳蘭認出這是同村的劉春生。

「春生哥……」柳蘭像一下子見到了親人，委屈得說不出話來。

圍觀的熱心人告訴春生，這姑娘錢被偷了，又沒地方去。

「人沒事就好！人沒事就好！」春生這才鬆了口氣，連聲說，「沒事！不就丟了點錢嗎，跟哥走。」他拉起蹲著的柳蘭，接過柳蘭手裡的包袱。

柳蘭蹲得太久了腿發麻，陡然起身站立不穩，一下子倒進春生懷裡，來了個投懷送抱。兩人鬧了個大紅臉，特別是柳蘭，臉一下子紅到了脖子根，像個熟透的柿子。

柳蘭連忙推開春生，無奈腿麻得厲害，還是站不穩。春生扶著柳蘭到旁邊的椅子上坐下，蹲下身為柳蘭輕輕捏腿。柳蘭忽然覺得不再害怕了，特別是剛才春生哥的懷抱讓她覺得踏實溫暖，心中如小鹿般亂撞……

而春生一邊為柳蘭輕輕捶著發麻的小腿，一邊回味著剛才的一幕，柳蘭吐氣如蘭，芬芳甜美，春生傻傻地笑了。他覺得這就是緣分，是老天把柳蘭送到了自己身邊。他準備帶柳蘭回自己住處。

公交車上，又累又困的柳蘭一會兒就靠在春生肩上睡著了。看她睡得那麼香甜，春生保持著一個姿勢，一動也不敢動，生怕驚醒了柳蘭。

到站後，春生叫醒柳蘭下車，又帶她吃了晚飯。回到宿舍後，春生悄悄把合住的同事拉到門外，求他去別的宿舍打地鋪湊合一夜，把房間留給柳蘭。由於春生待人誠懇，樂於助人，工作踏實肯干，深得老闆青睞和同事喜愛。於是同事爽快地答應了，還擠眉弄眼取笑說他媳婦來了。

春生聽了，笑著也不辯解，因為在他心裡，柳蘭就是自己相中的媳婦。

柳蘭雖覺得不好，可自己沒錢又沒處可去，總不能讓春生哥掏錢送自己去住旅館吧，那多浪費錢啊。於是，柳蘭只好接受了春生的安排。

2

就這樣，溫柔可人的柳蘭以春生未來媳婦的身份出現在大夥面前，並通過春生，也進廠當了一名試用工。大夥都打趣春生艷福不淺，有這麼漂亮溫柔的女朋友。對於大夥的玩笑，兩人選擇了默認。因為愛的種子，早已在兩人心裡紮根發芽。

兩人心照不宣地愛慕著對方，就差捅破那層窗戶紙。溫柔美麗的柳蘭引來了不少追求者，甚至有人揚言：「只要柳蘭沒嫁，就要將愛情進行到底！」並狂追柳蘭。

這下春生急了眼，衝到柳蘭面前就表白：「蘭子，跟哥好吧！只要哥有飯吃就不會讓你餓著，哪怕只有一口飯，哥也讓你先吃……」

雖然沒有玫瑰和戒指，柳蘭還是幸福而羞澀地點頭答應了。她從未忘記打小起春生哥對自己點點滴滴的呵護。春生和柳蘭不僅同村，還毗鄰而居。年長柳蘭一歲的春生從小就如親哥哥般照顧柳蘭。那個物質匱乏的年代，有點什麼好吃的都會偷偷留給柳蘭，誰要想欺負柳蘭，他鐵定從天而降，充當柳蘭的保護神。

上中學時學校太遠，每天天不亮就要摸黑上路。十來里陡峭的山路難免讓人害怕，於是兩人就結伴同行。初中畢業，由於家裡太窮，成績優異的兩人還是輟學了。春生把上學機會給了龍鳳胎的弟弟妹妹，柳蘭則給了弟弟。

離開學校後，春生隻身去了城裡打工。而柳蘭則在家幫媽媽干農活，後來眼看家裡經濟越來越困難，成績優異的弟弟面臨輟學的困境，她決定也去城裡打工掙錢。母親雖捨不得女兒，但重男輕女的觀念下，內心的砝碼還是偏向了兒子。於是腆著臉借遍親戚為女兒湊了點路費，淚眼婆娑地送走了柳蘭。

沒想到柳蘭一下車就丟了錢，但因禍得福，找到了自己的春生哥。小偷為媒，引導兩個有緣人相遇墜入愛河。

柳蘭和春生每月掙的錢都給了弟弟妹妹，只留下極少的生活費。兩人在浮華的大都市裡固守著本心，日子雖清貧，但因有了愛人陪伴，心中溢滿了幸福。

春生常望著這座城市璀璨的燈火對柳蘭說：「蘭子，我一定要在這座城市給你一個家！」

3

幾年後，兩人的弟弟妹妹都如願以償走進了大學校門。那年春節，兩人也相約第一次回到闊別多年的家鄉過年，與家人團聚。

輾轉回到家裡，眼前依然是低矮的土牆瓦房，但好在有了政府對貧困地區的大力扶持，村裡通上了電，有了電燈，並且崎嶇的山路也被拓寬了，據說還要修公路。

兩人把他們戀愛的經過告訴了雙方父母。兩家人知根知底，現在兩個孩子又在同一個廠子打工，能彼此照應。雙方父母都欣然同意。

於是，大年三十，春生父母殺雞宰鴨，傾其所有地拾掇了一桌豐盛的年夜飯，請了親家一家子吃團圓飯。飯桌上兩親家推杯換盞看似熱熱鬧鬧，卻暗地裡較著勁。

酒過三巡，柳蘭爸拋出話來，兩孩子老大不小該成家了，春生這仔也是他看著長大的，中意。不過這禮數不能少，彩禮錢要12萬，月月紅，吉利數。另外，既然要結婚就得有個窩，春生至少要在城裡買套房，車呢能買就買。兩個孩子結婚了，但柳蘭弟還在上大學，需要用度，所以經濟上還得幫襯著……

柳蘭爸一口氣說完，春生爸端起酒杯說：「兄弟，我們多年好鄰居，苦日子幫襯著過來的。如今要結親家，老哥我敬你一杯，感謝你願意把蘭子嫁給我們春生。禮數就按兄弟說的，不會讓你沒了顏面，蘭子過門，我們一定當親閨女對待！」

兩親家豪言壯語擲地有聲，柳蘭春生卻在一旁忐忑不安，唯恐兩親家一言不合，翻了友誼小船，柳蘭媽在一旁眉眼含笑，春生媽則強顏歡笑，眉頭緊鎖。

隨後兩親家緊鑼密鼓地敲定了結婚日子。說好就趁孩子們在家把這喜事辦了。

柳蘭爸張口要12萬禮金，12萬！在這窮鄉僻壤的地方可不是個小數目。柳蘭憂心忡忡，她深知春生這些年為了供弟弟妹妹上學，毫無積蓄，而自己除了生活費，工資都悉數給了家裡。現在春生家如何湊齊這12萬？更哪來錢買房？這婚還能結嗎？昨晚她還故意試探父母口風，提及禮金這事，爸媽還說這事他們心中有數，自己又不賣女兒。可今天一張口就要12萬！

柳蘭有所不知，柳蘭媽攛掇柳蘭爸要的12萬禮金，是準備給兒子以後結婚用的，另外怕春生家的錢都被春生上學的弟弟妹妹花了，得為自己女兒盤算下，於是要求必須有房。如果劉春生家拿不出錢，那就正好毀了婚事，因為劉家太窮了，柳蘭媽對這門親事是有些不滿意的。

柳蘭心裡莫名有些發慌，但她打定主意，無論怎樣，今生非春生不嫁，何況春生也說過非她不娶。

4

送走柳蘭一家，春生媽頹然坐下，嘀咕道：「12萬！還要買房！這不賣女兒嗎？你還一口應下，看你去哪兒湊這12萬？」

春生爸不說話，只是埋頭默默抽煙。

團年飯吃得有些鬱悶。這個年也過得愁雲慘淡。為籌集禮金，春生爸每天早出晚歸打零工，甚至瞞著家裡，跟著血販子去山外賣了血。春生媽也去七大姑八大姨那兒賠盡笑臉到處借錢。有的能借到那麼三瓜兩棗的，畢竟這村裡的人都窮；有的則一分錢不借，還奚落一番：嫂子，你們家春生都掙大錢了，咋還找我們借錢呢？我昨兒個還尋思找嫂子您借點救急呢……也有的勸解春生媽，這家人不是活脫脫賣閨女嗎？你家春生又不差，不要了重新找個媳婦吧。

終於湊齊了禮金，臉色蒼白的春生爸，讓春生媽用紅紙封好，給對門柳蘭媽送了過去。

接過錢，柳蘭媽仍然一副冷臉：「趕緊買房吧，沒房，我們家蘭子還是不嫁！」

5

從此，房子的事又如一塊大石頭壓在春生家每一個人心上。

夜深了，萬籟俱寂，小山村沉睡了。一盞盞零零星星的燈都次第滅了。黑暗中，唯有春生家低矮破舊的瓦房裡還有人在低聲說話，屋子裡還不時傳出一陣咳嗽聲。

「這彩禮錢好歹弄齊給了，可月底就到選好的日子了，這房是八字還沒一撇，沒影兒，柳蘭媽可是放話了，沒房柳蘭不嫁，這可怎麼辦啊？」春生媽憂心忡忡地說。

「車到山前必有路，你這成天蚊子似的在我耳邊嘮叨個啥，人是活的，辦法總是想出來的，一天到晚光著急就能急出房子來啦？她說不嫁就不嫁？蘭子這丫頭是我看著長大的，要模樣有模樣的，還知書達禮，善良懂事，這事我看她壓根不贊成她爹媽的做法，所以這事還有轉機，再說這孩子不嫌棄咱們家窮，和春生好上了，這是咱家祖宗顯靈，是春生上輩子修來的福份。我就是拼了這把老骨頭也要把這個兒媳婦娶進門。」

「蘭子是個好姑娘，可她拗得過她那人精似的老媽？現在我們只剩下這幾間破房子了，還拼了老命，我看把你這老骨頭賣了也湊不齊房子的首付款！」

「想當初，咱們那會兒，別人要三轉一響才結婚，我可是啥都沒要，你們就備了點棉絮褥子，我就嫁過來了，這日子照樣過了幾十年。可現在倒好，娶個媳婦砸鍋賣鐵都不夠，這一身債以後都咋還啊！這都啥事啊！」

「你還拿老黃曆來翻，這都啥年代了，以前點油燈，現在還用電燈了呢。現在這些妮子可勁的攀比，結婚還要什麼戒指耳環的，戒指還要帶鑽的，咱們能遇上蘭子已經是幸運了！」

「現在城裡人還說什麼生個女孩是招商銀行，生個小子是建設銀行。不就是說生女孩要可勁撈錢，生兒子要可勁掙錢嗎？」

「就你懂得多，你那意思不就是說娶個媳婦就該傾家蕩產，是吧？」

「你這老婆子念叨個啥啊，現在不都這規矩嗎，要結婚就得有房有車！人家禮金多點，還沒要求必須買車呢，買個車少說也得10來萬的……」

「要不，讓咱家秋月嫁給蘭子她弟，兩家換親，省了這彩禮什麼的。」聽了春生爸的話，沉默半晌，春生媽嘆了口氣，又說。

「你這老婆子是瘋了！蘭子是和春生有感情，秋月又不喜歡蘭子她弟，你這說的是人話嗎？你這是要逼秋月離家出走吧！明明知道秋月在學校已經交了對象了。」春生爸厲聲說，一急又一陣猛咳。

「好了，是我錯了，不該亂說，我不這也是著急嗎？你別急，緩緩氣。」春生媽一邊賠著不是，一邊給老伴拍著背。

「要不，我們去借電線杆子上貼的那種無抵押貸款，據說很快就能拿到錢，這樣可以解決房子首付款的問題。」頓了頓，春生媽又說。

「我看你真是瘋了！越說越不像話。那可是高利貸，驢打滾，沾上就傾家蕩產也還不上。村頭李家娶媳婦，迎親當天新娘子要2萬腳步錢才肯上車，李家沒法去借了2萬，可一個月下來變4萬，實在還不上，李家老兩口喝農藥死了，你難道忘了？」

「這幾天，我也一直在想辦法，實在不濟就把咱家那塊宅基地給王哥家用，他一直想要那塊地建房，本來是打算留著以後咱自個建房的。他那天來找我了，說只要我們讓地給他，他借錢給我們，要多少借多少，他現在可是發財賺了大錢了。唉，那可是塊風水寶地啊……」

「睡吧，不說了，明天我去看看房子。」屋裡安靜了下來。

屋內老兩口籌謀著，屋外小兩口也合計著。

黑暗中，柳蘭和春生十指相扣坐在一起。聽著父母的對話，春生的心揪了起來。他難過地說：「蘭子，我覺得自己真沒用，為了我們的婚事，我爸去賣血了！我，我真不孝……」春生哽咽了。

「難怪叔送錢過來那天臉色蒼白。春生哥，是我家不好，要錢要房的，我明天找我媽說去，把錢退你們家……」

「你媽不會同意的。」

「不試試怎麼知道！」

6

第二天一大早春生爸又出去了，早飯也沒吃。春生媽忽然聽見對門柳蘭家傳來打罵聲。

「你這個賠錢貨，賤骨頭，他給了你什麼好處，就讓你幫著他擠兌你媽？還錢可以，你休想嫁給那個窮鬼！我就是打死你也不會讓你嫁給他！」

是柳蘭媽在罵，還夾雜著啪啪抽打的聲音。

「媽，我沒有忘恩負義，您不知道，劉叔為了彩禮錢去賣血了，媽，我求求您了，我和春生以後自己買房。您要打了我能消氣，您就打吧，打死女兒也不怨您。」

「你這個吃裡扒外的東西，他賣血關你什麼事？還幫著他家來算計咱，賭老娘打不死你是吧？老娘生得出你，就打得死你！」

聽見打罵聲，春生不假思索沖了過去，抱住了任由柳蘭媽打罵的柳蘭。這樣一來，柳蘭媽的棍子就結結實實落到了春生身上。

春生媽總算聽明白了這是怎麼回事，她心疼春生，跌跌撞撞地跑了過去，春生弟弟妹妹也跟了過去。

春生媽一見柳蘭媽揮舞著掃帚把抽打兩個孩子，衝上去就搶掃帚，春生妹妹也去幫著媽媽搶，爭搶中柳蘭媽摔倒在地上。她頓時呼天搶地哭喊著：「打死人啦！老劉家上門打人啦！」

柳蘭媽捶胸頓足地哭喊著在地上不起來，柳蘭哭著求她別喊了，去扶她起來，柳蘭媽卻甩手「啪」就給了柳蘭一耳光，柳蘭的半邊臉頓時就腫了起來。

這時，柳蘭弟弟和柳蘭爸從外面回來，見了這場面，柳蘭弟弟以為自己的姐和媽被劉春生家打了，滿腔怒火熊熊燃燒，三步並作兩步，衝進去就對著春生和春生媽拳打腳踢，春生弟弟見自己家人挨打，便也加入了戰鬥，他妹妹氣不過，則和柳蘭媽扭打在一起。而春生從頭到尾護著柳蘭，不動也不還手。

兩家人陷入混戰，柳蘭哭著、喊著求大家停手，可是誰也不聽。柳蘭爸狠狠甩了春生幾耳光，罵道：「你這個畜生！居然打上門來，還是那句話，沒房子休想和蘭子結婚！」

柳蘭哭得聲嘶力竭，但混戰仍然失控的繼續著。於是她踉踉蹌蹌跑進廚房，拿了把菜刀出來，站在門口說：「別打了，再打我就死在你們面前！我不嫁了，誰也不嫁，我做尼姑去！」

柳蘭的樣子嚇住了柳蘭媽，大家都停手了。在聞訊趕來的鄰居們的勸說下，一場混戰終於結束了。春生臉腫了，春生媽臉上也被抓出了幾道血痕，春生弟弟和柳蘭弟弟則都打得頭破血流，被送進了醫院。

回到家，春生覺得眼前一片灰暗。他感覺自己和柳蘭的婚事沒希望了，事情一步步發展到今天，誰的錯？有人說能用錢解決的問題不是問題，可現在關鍵的問題是沒有錢。春生痛苦地閉上眼睛，打算明天就離開這裡，他要繼續出去掙錢，掙夠錢回來娶他的柳蘭。

7

第二天一早，春生簡單收拾好行李，準備走了。春生媽淚眼婆娑，弟弟妹妹們靜靜地看著，不知道說什麼好，春生爸則坐在門口啪嗒啪嗒抽著自己搓的煙葉，愁苦的臉籠罩在煙霧中。

春生路過柳蘭家門時，踮起腳往裡面瞅了瞅，什麼也看不見，柳蘭不知道怎麼樣了。說好的今生生死相隨呢，看來是要食言了，春生覺得心裡有把刀在一刀一刀地凌遲著自己。

猶如腳下綁著千斤巨石，春生一步步木然走到村口，忽然聽見村裡的大喇叭久違地響起來。春生煩躁地踢飛腳下的一塊石頭，心想，這破喇叭叫什麼叫，也來添堵。可再側耳細聽，春生笑了，發瘋似的往回跑。

「村民同志們！接上級緊急通知，為了合理開發資源，保護生態環境，我們村被列入A級龍湖景區規劃拆遷範圍，即日起開始動遷，請大家儘快來村委會登記……希望村民同志們都積極響應號召，支持國家建設發展，政府對遷移人員將採取前期補償、補助與後期生產扶持相結合的方針。拆遷可以安置到城裡，龍湖花園已被政府徵用為移民安置房，急著結婚用房的要抓緊時間，先來先選房，不願入住安置房的也可以選擇享受現金補貼……」

那個資深的廣播員操著一口蹩腳的普通話，一遍遍播著通知，春生覺得這是他今生聽過的最動聽的聲音了。

蒼天眷顧，春生淚流滿面，一路狂奔，嘴裡不停喊著：「有房子了！蘭子我們有房了！可以結婚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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