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不壓正，廖凡憑什麼演配角
《邪不壓正》是一個表演全面崩塌的電影。
只有廖凡，站得穩當。
毋庸置疑，這不全是演員的責任。但對廖凡個人來說，朱潛龍這個角色是很有意義的。
因為將演員作為職業的人，他每天要做的事情就是——「連自己都騙」——哪怕是一個支離破碎、自相矛盾的人，他也得給自己理由活下去，進而以一種幾近野蠻的思維方式，去找到一個行為的動機。
這就是朱潛龍。
也是絕大多數真實的人：
我們都在某種皮囊之下，隱藏著自己作為一個動物的懦弱與僥倖。
正是因為明白這一點，所以廖凡能把人演成那樣。像《白日焰火》他在苦悶中有一絲浪漫，像《師父》他在執拗中有幾分柔情。
正是因為廖凡他看透了世界的不公平與人性的疲軟無力，所以他能夠合理化這種人物特點——這不是他一開始就表演明白的。
他入圍金馬的作品《一半海水一半火焰》，很多地方依然會用力過猛。
而他之所以又可以成功塑造不同的人物，則是因為他從內在感受到了，人是不可被標籤化的，標籤是最具障眼法的笑話。
但到底為什麼，作為柏林電影節最佳男主角，第一位獲此殊榮的華人影帝，他卻至今仍在多部電影里飾演配角呢？
我們從幾個側面來聊聊這個現象及其內在邏輯。
?一張不平淡的臉?
廖凡早期在跟陸毅一起演的《像霧像雨又像風》裡面，是一個海歸角色，一席西裝，一副金邊眼鏡，狡猾而陰險，但他當時的壞里，還是有一股斯文勁兒。
後來他的發展一直不好。同班同學李冰冰、任泉等人都早已混得風生水起，但他卻因為長相遊離在主流影視圈的邊緣。
對他有提攜之恩的劉奮鬥曾經說過，
「廖凡這張臉非常不討巧，遊離國人審美之外，不沾小生，也不算丑角。」
這對於演員來說，是非常尷尬的事情，因為如果你不能被觀眾記住並喜歡，那麼你永遠都紅不了。所以其實到現在來看，廖凡都不算紅。
但跟十年前不同的是，他現在有自己不可被取代的地位，特點鮮明：他濃烈如酒，能從人嗓子里燒到心裡去。
廖凡身上那股亦正亦邪的氣質，是與當代人身上與生俱來的萎靡背道而馳的。
上帝雖然沒有給他一副小白臉的長相，但是在多年的歷練中，卻賦予了他炯炯有神的眼睛。看著廖凡的眼睛，你能產生很多聯想。
慾望、痛苦、糾結、隱忍，甚至是自欺欺人，你所能想到的人心的一切濃情緒上的可能，在廖凡的神情里，都可以找到端倪。
他的氣質很大一部分是由眼神主導、面部肌肉與身體形態組成的，他面部線條極硬，眼睛裡內容極豐富：亦正亦邪，絕不寡淡。
他站在那裡，戲就至少是：比你乍一眼看上去的狠辣要虛弱，比你乍一眼看上去的禽獸要柔情，這樣的演員是真正有可能給角色塑造出立體感的。
但他這張臉，也註定了他不是什麼都能演。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既然說到了《邪不壓正》，就在第三部分說說這部片子的表演吧。
很多人都感受不到「演技」這回事兒，或者說往往都只能下意識地去描述一個樸素的感受，比如說「像不像」，這個方向是沒錯的。
更高階的描述當然是「準不準確」。
但是如果在姜文這部《邪不壓正》中去比較紅花彭于晏與綠葉廖凡的演技的話，那不消說，在第一個層面進行比較就已經足夠了。
可以說，彭于晏扮演的李天然從回國的列車上就開始齣戲了。
李天然是一個身負血海深仇的人，但是他回國看到我們大北平銀裝素裹的大好河山時，眼睛的神情是那麼的天真純潔，我彷彿置身於他偶像劇的光環中，久久不能平靜。
至於他後來跑到周韻那裡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說我是個膽小鬼之類的台詞，那可真就是背下來而已 。
不要忘了，您李天然回到北平時在屋頂飄來飄去的自在、意氣奮發；不要忘了，你師父滿門被殺，你自己被侮辱名聲的恥辱。
但彭于晏基本上是忘了。他整個人都是虛的。
儘管看上去他每一個眼神都那麼乾脆，每一個行動都那麼英俊，但復仇是什麼？我李天然只知道念台詞，我啥也不知道。
反觀廖凡，整個戲都靠他和姜文自己撐著。每一個轉折，都是他在演。
不論是最開始在姜文府邸遇到李天然，兩個人之間微妙的摩擦感；還是最後面與李天然你死我活地搏鬥，死活就是不承認是自己殺死了師傅的那份無賴感，他都讓自己作為一個「偽君子」的邏輯走向了完整。
這麼優秀的配角，主角卻那麼蒼白。
這又是另一種無關審查環境的演員悲哀。
你只見到映後數之不盡的帖子高呼彭于晏好帥，又見到了幾個帖子讚美廖凡一騎絕塵的業務能力呢？
似乎男人的性感，就應該是英俊的臉龐、健碩的肌肉；似乎男人的才華和魅力，在一張並不奶油的臉上，就顯得無關緊要了很多。
似乎這樣的人，才是理所應當的主角。
真的是這樣的嗎？
TAG:老庫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