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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夏日盡頭,憶兒時流螢

輕羅小扇撲流螢

……

大暑,農曆六月中。

暑氣檐前過,蟬聲樹杪交,月暗竹亭幽,螢光拂席流。

大暑是夏的最後一個節氣,待暑雨初晴皓月中,就該立秋了。想來,鄭州這暑氣蒸騰的日子也要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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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暑有三候:一候,腐草為螢;二候,土潤溽暑;三候,大雨時行。

其中,腐草為螢是古人認為,螢火蟲乃腐草所變,螢火蟲又名「燭宵」、「耀夜」,是大暑迎接立秋的詩意之蟲,輕羅小扇撲流螢,螢火蟲裊裊神秘在靜夜裡穿梭時,涼爽的秋已經不遠了。

蟲兒飛

 縫紉機樂隊 電影原聲音樂

縫紉機樂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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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鄉間長大的孩子回憶起夏夜的螢火蟲,應該就像余光中先生的詩一樣:

螢火蟲的小宮燈做著夢/ 夢見唐宮/ 夢見追逐的輕羅小扇/ 夢見另一個夏夜/ 一顆星的葬禮/ 夢見一閃光的伸延與消滅/ 以及你的驚呼/ 我的回顧/ 和片刻的愀然無語

仲夏夜的浪漫,在於夜幕里流卷的疏雲,樹梢間時斷時鳴的蟬唱,更在於那像星河一般幽幽閃爍的螢火蟲光芒。

而這一切只屬於古詩、鄉間、山林,如今,城市林立,鄉村消逝,隨之而逝的也有一段美好的時光——

在鄉村,孩子們對螢火蟲是情有獨鐘的。

總是在夏天或初秋晴朗的夜晚,我們這些永遠也不知疲倦的鄉下孩子,在鄉村的池塘邊或草叢中,望著那些在低空中輕輕飄飛的螢火蟲,臉上露出驚喜的神色。

許多時候,我對鄉村的美好回憶還停留在夏夜撲捉螢火蟲的童年時光,那一個個在夏夜裡閃爍著微光的螢火蟲裝飾著我童年七彩的夢境,給我童年的生活平添了幾多的歡樂,以致在許多年後我仍對我生活過的鄉村以及鄉村那些四處飛舞的螢火蟲充滿了無限的眷戀。

——姚國祿《童年的螢火蟲》

天上的星星,地上的流螢。

小時候,這是我沉迷夏夜的兩大緣由。

「我徂東山,慆慆不歸……町畽鹿場,熠燿宵行。」

這是《詩經·豳風》里的景象。一位思妻心切的戍邊男子夜途返鄉,替之照明的,竟是漫山遍野的流螢,多美的回家路啊!

螢雖蟲,但古代很少以蟲稱之,其綽號數不過來:蚈、照、夜光、景天、挾火、宵燭、宵行、丹鳥、耀夜、熠耀、夜遊女子……我最喜歡的還是「流螢」。一個「流」字,將其隱隱約約、稍縱即逝、亦真亦幻的飄曳感、玲瓏感、夢遊感——全勾畫了出來。螢之美,除了流態,更在於光,那是一種難形容的光,或者說它只能被用去形容別的。

——王開嶺《再見,螢火蟲》

一年夏天,在美國普林斯頓一個社區里,我和一對來自上海的老夫婦聊天,我們坐在一泓小湖旁邊的長椅上,面前是一片開闊的草坪,一直連到湖邊。

當夜色如霧完全把草坪染成墨色的時候,抬頭一看,忽然看見草坪中有光一閃一閃在跳躍,再往遠看,到處閃爍著這樣一閃一閃的光亮。由於四周幽暗,那一閃一閃的光顯得格外明亮,最開始的感覺,它們是上下在跳,高低不一,但跳躍得非常有節奏,彷彿帶著音樂一般,讓人覺得有種置身童話世界的感覺

起初,我沒有反應過來,那光亮是什麼東西,感到非常驚訝,竟然傻乎乎地叫道:這是什麼呀?老夫婦去年就來過這裡,早見過這情景,已經屢見不鮮,笑著告訴我:是螢火蟲。我不好意思地對他們說:我都有好幾十年沒有見過螢火蟲了。他們連聲道:是啊,是啊,在我們的城市裡,已經見不到螢火蟲了。

——肖復興《螢火蟲》

回憶兒時,家居戲嬉,光景宛如昨,而「在我們的城市裡,已經見不到螢火蟲了」。

只能在鄉村野外或山間幽處,偶爾見到幾隻,小心翼翼,光芒微弱。它們被擠到那裡棲息、發光。

「那光,或說青色,或說黃綠,還有說冰藍,我覺得皆似,又皆非。你剛想說它憂鬱,又覺不失燦爛;你剛想說它冷幽,又覺頗含灼情……總之,有一抹謎語氣質,一股童話的味道。」

是這樣的吧? 夢幻一般。

古有「囊螢夜讀",今天呢?恐怕連螢火蟲的影子都難得一見。美的東西並非脆弱不堪,只是因為我們不懂得美了吧?

又一年大暑,遠去的螢火,浪漫的夏夜,但願你還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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