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史人物點評-孔甲與夏桀
《史記》記載惡人挺多,但在夏朝之前,他們最多能做太子,比如丹朱之流,而在夏朝以後,為惡無德的人有機會靠著血緣關係當上天子。
堯舜禹之間的禪讓,正是因為堯舜發現自己的兒子不靠譜,所以放棄了父子相承,把天下拱手相讓。人都會為自己考慮,堯舜也是一樣,人總是會死的,子孫是自己的延續,某種程度上代表著自己,無法永生的人類只能將自己的生存欲寄托在子孫身上。飲食男女,是人的基本慾望,它們的目的是維繫我們的存在。飲食關乎自己的存在,男女關乎存在的延續。在存在與否的基礎上,我們還會追求更好的存在,追求更高的存在感,在此基礎上追求名利。
堯舜的禪讓,不僅僅因為自我犧牲的精神,還因為當時的諸侯實力強大,堯舜在日常政務上尚且得尊重諸侯的意見,在繼承人的選拔上自然也需要顧及諸侯的想法。
禹則不同,他在治水的過程中積累了堯舜所沒有的聲望,所以他的政治資源強大得可以長期傳承。禹死後,諸侯們擁立他的兒子啟,原因就一條——「吾君帝禹之子也」,因為啟是禹的兒子,是他的延續,所以我們信任他。
自此,天子的權力來源於傳承,而不生於民眾。這就好比公司的生存不再依靠主營業務收入而是依靠資產處置損益。
權力這塊肥肉上長出了兩隻大蟲,一隻是孔甲,另一隻是桀。
孔甲迷信鬼神,還很淫亂。據《史記》記載,他在位期間出現了兩條神龍,一雄一雌。孔甲找了一個叫劉累的沒落貴族,讓他養龍。就因為養龍,孔甲給他賜姓和封地。在堯舜禹時期,這種賞賜只會給那些為民謀福利的人。養著養著,雌龍死了。劉累就把雌龍做成肉醬,進獻給孔甲。孔甲覺得好吃,就向劉累繼續要肉醬,劉累因此害怕,連封地都不要就逃跑了。
桀的惡名比孔甲更勝,《史記》的記載是「自孔甲以來而諸侯多畔夏,桀不務德而武傷百姓,百姓弗堪」,因為孔甲的緣故,已經有許多諸侯背叛夏王朝,但是桀沒有想著怎麼去修補關係,沒有想著復興夏王朝,而是和孔甲一樣耽於享樂,為了享樂而傷害民眾。
當時是諸侯之一的商湯藉機推翻了夏王朝,祖宗的基業在桀手上丟失。這時候,桀表示「吾悔不遂殺湯於夏台,使至此」。「我後悔當初沒有把商湯給殺了,都是因為沒把他殺了所以才落得今天的下場」,桀認為他的失敗是因為商湯這個人,而不是因為自己的無道。
孔甲和桀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以自我為中心,不顧他人。用今天的話說,就是自high。他們憑著自己的喜好進行賞罰,把快樂留給自己,把錯誤歸給別人。
喜歡快樂,討厭受苦,喜好權力,討厭責任,君王和民眾都一樣。所以民眾會聚集在給他們帶來快樂的人麾下,後者才配擁有權力。禹拋家棄子在外面搞水利,失去天倫之樂,受盡奔波勞累之苦,擔當救民水火的責任,所以獲得了空前的權力。孔甲只顧自己的私慾,所以無法為夏王朝積累更多權力,只是消耗老祖宗禹給的榮光。到了桀的時代,榮光耗盡也不思悔改,所以夏王朝就覆滅了。
桀的下場不好,禹的人生太苦,大多數人會選擇做孔甲,既能享樂又不至於亡國。「感觀之樂第一,後世與百姓與我們何干。」人的選擇,大多不是按照理性,而是按照感性。所謂的理性又依靠感性來建立。禹也不例外,是父親鯀的死帶來的恐懼和痛苦給了禹約束自己的能力。
各民族的神話里,人總是被定義為神的後裔。神能夠用理性支配自己,而人類卻有感性,常被感性支配。感性是動物性,是短見。筆者認為,要做到這一點並不能靠所謂的毅力等等虛幻的精神力量。我們首先要承認和認清現實,感性是理性的基礎,不能脫離。然後,要利用這一現實,下意識地在理性正確上賦予快樂,在理性錯誤上賦予痛苦。實際上,刑罰與褒獎,道德與法律,也正是為此而存在的。我們所需要做的,就是為自己立下行為準則,輔之以賞罰,脫離動物性,走向神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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