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迅隨筆:生病的日子
生病的日子
作者/劉迅
每個人都有生病的經歷,或是傷風感冒,或是重病纏身,更有那與心靈糾結的,纏繞於心的「心疾」,但凡是病,都需要治療,藥物的,心理的。「生病」並不可怕,倘若能將生病的過程作為一個整體去感知並認識它,說不定還會收穫一份意想不到的心靈洗禮呢!
那會是一份怎樣的感受?
《淮南子.泰族訓》中說,如果把一個人「囚之冥室之中」,即使錦衣玉食,他「不能樂也」,因為「目之無見,耳之無聞」。
就好比我們的身體,得了某種疾病,即便身邊愛我們的人想盡辦法以美味佳肴、以悉心陪伴,終使我們「不能樂也」,因為此時的我們已牢牢的被病菌囚於幽暗的「冥室」之中,病菌散發的毒素早已讓我們「目之無見,耳之無聞」了,只剩下自己獨自感受身體中毒素的放大、再放大,能做的就是與它們殊死的鬥爭、再鬥爭。
恐怕這個時刻的我們是最「孤獨」的,愛的呵護已經變得如縹緲的雲煙,在我們困頓的雙眼所觸及的視域里,不過就是來回的「遊盪」罷了,而虛弱的我們竟連用手觸摸一下的能力都已蕩然無存.......
《淮南子.泰族訓》中又說,如果此時在冥室中打開一個小洞,從中窺見外面的景色,「則快然而嘆之」。如果推開窗「從冥冥見昭昭」,必定「肆然而喜」。
這兩句多麼像病中的我們,病情稍微有了一點好轉,就好似久居冥室,突然有一個小洞打開,我們定會欣喜的湊上去,聽著自己虛弱的心跳聲,窺視外面的景緻。倘若病情再有所好轉,就宛如冥室出現一扇窗子,我們會迫不及待的推開它,那便是「從冥冥見昭昭」,「肆然而喜」了.......
更進一步,如《淮南子.泰族訓》所說:「出世坐堂」,「見日月光,曠然而樂」。最理想的是,「登泰山,履石封,以望八荒,視天都若蓋,江河若帶」,「萬物在其間」,「其為樂豈不大哉」。
你看,病情基本好轉,不就是「出世坐堂」,「見日月光,曠然而樂」的感受嗎?恢復健康後,哪個人不是擁有「萬物在其間」的豪邁心情?
所以,生病是一個完整的過程,無論是身體上的疾病還是心理的疾病,都要由我們自己去治癒,不必急於恢復,也不必焦躁不安,只要安靜的接受「冥室」之中的那一段黑暗,那是一段必須經歷的過程,倘若沒有這段經歷,是不會有小洞帶給我們的「快然而嘆之」的驚喜;也不會有推開窗子「從冥冥見昭昭」而來的「肆然而喜」;更不會有「出世坐堂」、「見日月光」的「曠然而樂」;也無法真正享受到「萬物在其間」,「其為樂豈不大哉」的美好心境.......
回首.......
古代文人對生病的感受與抒發也各不相同,有宋代陸遊《病起書懷》「病骨支離紗帽寬,孤臣萬里客江干.......」中,對因病消瘦,感覺頭頂的帽子也寬了些許的形象描寫;有宋代韓琦《點絳唇.病起懨懨》「病起懨懨,畫堂花謝添憔悴.......」中對疾病揮之不去的愁緒;也有李清照《攤破浣溪沙》「病起蕭蕭兩鬢華,卧看殘月上窗紗。豆蔻連梢煎熟水,莫分茶。枕上詩書閑處好,門前風景雨來佳.......」因病枕上讀書的閑適;更有劉禹錫《酬樂天揚州初逢席上見贈》「沉舟側畔千帆過,病樹前頭萬木春。今日聽君歌一曲,暫憑杯酒長精神」中以病為隱喻,意在言說遭遇苦難挫折仍要豁達開朗的心態.......
這幾日,我也病了,始終不解炎熱的夏季居然也可以讓人如此的傷風流涕。生病的日子,感受了陸遊「病骨支離紗帽寬」的真實,體會了李清照「枕上詩書閑處好,門前風景雨來佳.......」的愜意。
然而,於古人對生病的多種情感表達之中,我覺得似乎還少了一種,那是村上春樹的一句話,他說,如果你掉進了黑暗裡,你能做的,不過是靜心等待,直到你的雙眼適應黑暗.......
圖片來自網路
劉迅,女,1973年9月生於哈爾濱。現為哈爾濱學院藝術與設計學院動畫專業副教授,美術學碩士,一級註冊設計師,中國傳媒大學高級訪問學者,黑龍江省美術家協會會員。
出版著作2部、發表動畫劇作多篇。散文《人物品藻:回望魏晉 落目嵇康》、《我寫字用的毛筆》、《記憶.福建長樂漳港南澳海邊——他說海的對面就是台灣》、《聽雨》、從《源氏物語》和《菊與刀》看日本文化、《下雪的南京要撐傘》分別發表在太陽雨文學、四川散文、醉歌文苑;詩歌《大漠.轉身》發表在《寧古塔作家》詩歌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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