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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揚:與伊蕾的交往

與伊蕾的交往

文 | 鐵 揚

我與伊蕾的交往不是因了她的詩,我深知她曾是中國詩壇一位感情蓬勃的,最坦率、最孤寂、最「不管不顧」的現代詩人。在一個時期,她像一位頭戴光環的「女神」被眾多粉絲擁戴著。但詩對我總是有距離的,雖然有時我也弄些文字。

我與伊蕾的交往也是因了「畫」,繪畫。更確切地說,是俄羅斯和前蘇聯時期的畫家和油畫。她是一位對俄羅斯藝術如痴如醉的鑒賞家和收藏家。

我與伊蕾的交往是因了她的為人,因了她那對友人坦誠、熱情,甘心給予你幫助,哪怕犧牲自己,比如最寶貴的時間和私人空間。

我認識伊蕾始於上世紀80年代初,當時省里開「文代會」,她大約是最年輕的代表之一,可見那時她在詩壇已有些名氣了。但她仍是一副學生模樣,穿一件系腰帶的緊身上衣,兩條鬆散的辮子搭在胸前,額頭上任意散亂著劉海。與當時與會代表穿著的「保守」很是有別,有人告我,她叫孫桂貞,年輕詩人。但我們並沒有語言交流,只有過幾次開「小會」時的相見。

不久我便看到了她的詩集,但當時面對那些處處充盈著騷動和情致不安的詩句,我沒有深讀下去,這時她叫伊蕾。

之後伊蕾在文壇消失很久,後來聽說她去了俄羅斯,在俄羅斯做她更喜歡的事業。後來我才得知她已是一位俄羅斯藝術家的研究者和俄羅斯藝術作品的收藏者。

過了幾年,有位操著天津口音的女士突然給我打來電話,口氣宛若老朋友,說:「鐵老師,還記得我吧,來趟天津吧,看看我的美術館,在河西區,叫喀秋莎美術館。有特卡喬夫和弗明的畫。」我問:「您是?」對方答:「我是伊蕾,孫桂貞,忘記了吧,十幾年前咱們就見過。」

啊,伊蕾,孫桂貞,一個幾乎忘卻了的名字,我記起了這位梳辮子的詩人姑娘。她在蘇聯的事業很使人存有好奇,於是我去了天津,探訪伊蕾的喀秋莎美術館。當然此時的她已不再是當年那位梳辮子的女孩,已是一位幹練的藝術品評家和投資行家了。她的美術館並不大,是由一座舊公寓改造而成,但收藏檔次不低,她熱衷於特卡喬夫兄弟、彼得·弗明,尤其對特卡喬夫兄弟的作品充滿著無限的敬意。在對這兩位兄弟的作品收藏中,除幾幅有代表性的作品外,連哥兒倆上學時的習作都收了過來,算是她的鎮館之寶了。

因為我早些年對特卡喬夫的關注,也因伊蕾對特卡喬夫的異常熱情,使得我和伊蕾真正有了交往。她對蘇聯藝術的痴情和真誠也給我留下了極深的印象。

後來我又兩次去天津探訪她的美術館,並約了張德育等幾位畫家在那裡相聚認識,她還為我從別人手中「淘」來了一幅特卡喬夫的作品,這也成了我對這位畫家作品的惟一收藏。至今它還懸掛在我家中,每每看到它,首先想到的是伊蕾的熱心。

在後來我和伊蕾的交往中,當然還是以俄羅斯和蘇聯藝術為中心話題,並相約我們一起赴俄羅斯拜訪這兩位年事已高的畫家兄弟,後來我幾赴俄羅斯都陰差陽錯沒有與伊蕾同行,也成了最大的遺憾。再後來,她放棄了她的喀秋莎美術館,搬到北京,2012年我們在她的北京宋庄新居見面,那時她剛從南太平洋大溪地島歸來,但世界的新奇並沒有使她對俄羅斯藝術冷卻下來,那些藏品仍然懸掛在房中。那天她為我準備了一頓豐盛的午餐,自製烤雞,捧著精美的餐具、誘人的美食,在她的藏品前穿來穿去。席間,還為我再赴俄羅斯的路線和行程做著規劃,一一羅列她在俄羅斯的熟人和關係,並為我介紹了俄羅斯美協主席索羅明和其他幾位重量級畫家,分別時她還對我說:「來宋庄吧,咱們做鄰居,你看我的院子有多大,足夠你再蓋一個大畫室。」她有一所大房子和一個大院子。

誰知,這竟成了我和伊蕾的最後一面,雖然在之後的幾年中電話不斷,但除了一般的問候,幾次相約一起旅行都陰差陽錯地錯過了機會。

2018年7月14日,突然傳來噩耗,說伊蕾走了。我突然不知怎麼面對自己的情緒,連忙從書架上抽出一本伊蕾的詩集,慌亂翻閱起來,其中有這樣的詩句:

我若閨守在山崖,

就永遠是冰是雪,

我今要一瀉而下,

去尋我所愛的一切!

伊蕾走了,像固守在山崖的冰雪一樣,但它還會融化,她還要把她的愛留給人間和她的朋友。

註:特卡喬夫兄弟。兄:謝·特卡喬夫,弟:阿·特卡喬夫,前蘇聯著名畫家、前蘇聯藝術院院士、最具代表性的藝術家。

彼得·弗明,前蘇聯著名風景畫家之一。

本文發表於《文藝報》2018年7月23日3版

本期編輯 | 叢子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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