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垂櫻染粉小田原

連日酷暑,宣告夏天進入了最後一個節氣,大暑。日本各地已有幾十人因為高溫去世,官方也不得不連續發出大暑警告:盡量避免戶外工作。而這幾天的最直觀的感受無外乎:走在路上風推來一波波熱浪、不消一會就大汗淋漓;進入地鐵冷風嗖嗖,卻又充斥著潮乎乎的難受勁兒。如果不是特別需要出門,只想待在屋裡把空調調到二十度,開大風吹散暑氣。

日語里形容三伏天,有一個讓人感同身會的辭彙,「蒸し暑さ」;中文裡也有類似的表述,南朝沈約有詩云,「臨池清溽暑,開幌望高秋」。「溽暑」形容的就是這種潮濕悶熱如蒸籠般的感覺。宣明歷將大暑分為三候,「腐草為螢,土潤溽暑,大雨時行」,放在七月的日本列島,再合適不過。兩周前即將謝幕的梅雨在颱風的鼓動下席捲了西日本,廣島、岡山許多地方都被大水淹沒,山陽、四國地區電車軌道損壞、山路崩塌,亡故者逾百人;三日暴雨過後,迎來了已經持續兩周的高溫酷暑;本周末,關東又要迎來新一輪颱風的洗禮。

坐在空調房裡喝著冰拿鐵整理照片,翻到四月初去小田原城拍的櫻花照片。那陣子正是實驗忙碌的時候,每天在實驗室十幾個小時測樣,周末都少有空閑。但還是被朋友圈的小田原櫻花照迷的神魂顛倒。第二天起了個大早,測上第一個樣品,就奔小田原城去了。

小田原位於江戶與京都往來的交通動脈上,也是伊豆半島的咽喉。伊豆國的北條氏壯大後,於15世紀末期吞併小田原城,開始了近百年的統治。16世紀中期,北條氏康與上杉謙信、武田信玄並稱為關東三雄。關東戰亂百年,小田原城經受住了一次次進攻,始終沒有陷落,被譽為難攻不落城。

公共交通去小田原城旅行已經非常方便,乘坐JR鐵道東海道本線或者小田急電車從東京出發兩個小時即可到達。學校在小田急電車沿線附近,所以實際抵達小田原只需一個小時。

今年櫻花開得早,四月初東京各地染井吉野皆已散去。小田原城裡仍舊恰到好處,雖細看不免已有些落花的枝椏,整體卻還是一片片淡粉色。公園裡櫻花不多,沒有成片的景觀效果,但因為有天守、城垣、護城河的襯托更具日式美感。粉嫩的垂櫻與雪白的外牆相得益彰,花絮在春風裡輕輕的搖擺。

一年四時有四時的風情,在酷暑的日子裡,我卻早已經想不起春天的半分溫柔。只看到照片里一片片粉粉嫩嫩,綠色尚且不太濃郁,但無論如何閉上眼睛,想起的都只有前幾天在莫奈庭園裡水洗一般的溽暑感了。

其實七十二候還有一個日本的版本,江戶時期,曆法學家結合日本的氣候風土,將一些物候調整為適應日本的描述。大暑初候,「腐草為螢」,略本歷里寫作「桐始結花」,腐草為螢則被移到芒種時期,也就是六月初旬,日本各地螢火蟲開始活躍的時候。

▲ 腐草為螢(埼玉縣,網路圖)

「桐始結花」的桐樹指的是泡桐,在北方也被叫做梧桐,七月末,桐花已落,一樹果實,這裡的「結花」似乎並不是開花的意思。在故鄉的記憶里,每到春天都是紫色的梧桐花,枝繁葉茂的梧桐木與楊柳一起填塞進成年以前對於植物的記憶里,想起那些年繞著桐樹尋找夏蟬的時光,彷彿都染成了紫色。高中時喜歡詩詞,也迷戀描述梧桐的句子,「寂寞梧桐深院鎖清秋」,「缺月掛疏桐」,「梧桐葉上三更雨」……尤其痴迷白居易《長恨歌》里的「秋雨梧桐葉落時」,每每雨中低吟。

▲ 泡桐花(網路圖)

後來去了南方念書,被告知北方的梧桐其實是泡桐,屬唇形目泡桐科,而梧桐其實另有所指,是錦葵目梧桐科的植物,也叫青桐。平安時代有關鳳棲梧桐的說法傳入日本,當時的人們可能曲解了「桐」的語境,將開著紫色花朵的泡桐當做鳳凰棲息的神木。而這一指代讓泡桐在古代日本極具象徵意義。幾百年前,天皇將以泡桐為原型的「五七桐」紋章賜予足立家,一直到豐臣家,並成為後者的家紋。而桐紋至今也活躍在日本社會中,譬如五百日元的正面以及內閣總理的紋章。

▲ 豐臣家的桐紋與500日元正面(網路圖)

以桐紋象徵的秀吉最終揮師東進,於1590年攻破小田原城,一統天下。烽火散盡,豪傑湮滅,小田原城幾經廢建,成為如今遊客打卡的勝地。垂櫻、紫藤、菖蒲、繡球、荷花在不同的季節爭奇鬥豔,但估計鮮有人會望著新砌的堡壘生出些感懷曾經英雄輩出年代的心境。

不知為何,即便是我在春天裡對花花草草多有留意,在日本卻還沒有遇見過泡桐花;更不用提像童年記憶里那種一樹樹的紫色。但小田原城這粉的有些紫的垂櫻,卻也是一種小小的慰藉吧。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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