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樹下的治療
大樹下的治療
Emmy van Deurzen 文
《the psychologist》
mints 編譯
Emmy van Deurzen是倫敦存在主義學院的校長。專門為各界人士提供存在主義視角下的心理諮詢和治療服務。本文編譯自其發表在《心理學家》雜誌《內在和外在世界之窗》中的一節。Emmy的《存在主義心理諮詢》已有中文版。
我已經畫了50年的油畫。我從來不是一個偉大的藝術家,但我總是以一種專註、虔誠、准宗教的方式踐行我的藝術。我的藝術和我的治療工作是交織在一起的,因為對我來說,它們是相同的職業,有著類似的深度和有意義的捲入。
在我16歲生日的早晨,我收到了我的第一個油彩木盒。它是通過平郵方式送達的,那是1967年的12月13日,陰鬱而寒冷。當我打開這個非常特別的包裹時,我仍然能感覺到胸膛里迸發出的震撼的喜悅。我母親小心翼翼地說:「這是一個昂貴的禮物,要聰明的使用它。」當她看到同樣昂貴的郵費時,她震驚了,她認為這一切都不明智。
她是對的,因為這是不明智的。這簡直是瘋了。我隨即盤旋地以一種新的渴望和新的方式來看待這個世界和我自己。這是我的最特殊的禮物,我21歲的法國男朋友Bernard將其從法國寄到了荷蘭。我在葡萄牙的的夏天裡,我剛剛遇到了他,我們一起在那裡宿營度假。他看到我在阿爾加維陽光燦爛的日子裡畫了一些素描,那時,我深深地墜入了愛河。Bernard認為我會成為一個偉大的藝術家。他要我練習繪畫。他也深深地愛上了我,並寄來了他自己用法語寫的詩歌和日常信件,我細心翻譯,法語水平大幅提升。
我知道我已經開始了新的生活,我再也不會害怕那個孤獨的女孩。現在我被人寵愛,我找到了我的藝術。我決心沉醉於所有美景和應許的歡樂之中。我向我的美術老師請教油畫的秘密,很快,我就畫了我的第一棵樹:一個憂鬱的日落。
也許我已經感覺到,有些事情,即將會發生。接下來的兩年里,我和Bernard經常在假期里見面,但是,當我在參加期末考試的時候,他就已經拋棄了我,他離開了我,沒有了詩歌和情書,只有我一人。然而,陪伴我的是深深的感情、我的吉他、我的歌聲和我的油畫。
這是一場生死攸關掙扎,因為在我被遺棄之後,我試圖在藝術的幫助下找到獨自生活的勇氣。我拚命地畫畫,找到了自己的表達方法,在那之後,就再也沒有上過一堂繪畫課程。我的藝術形式變得越來越穩定。這種形式是一種入定的冥想,哪兒是探索我自己的地方,在此之中,我認識到了自己的特殊和神聖。
考完試之後,我搬到了法國,以更大的奉獻精神學習哲學,繼續寫歌,唱歌,畫畫。期間多次停止的藝術創作,總是和忙碌與疏離相吻合。
當我於1977年來到英國,在「Arbours治療社區」工作和生活的時候,我開始認真地唱歌和畫畫。我認識到,「Arbours」是我的一個護身符,因為它為沒有安全處所的移徙者提供了一種生活的方式:他們住在大樹的庇護之下。同樣,我開始看到了樹木、樹林和森林,並且認為那裡是安全的藏身之處,每當困頓艱難、難於忍受的時候,我都會試著在Arbours的庇護下和來訪者做治療。
我開始想像,自己不只是和我的來訪者坐在一棵安全的大樹之下,我自己開始緩慢而堅定的體驗自己就像是大樹一樣。我變得越平靜,我的呼吸在廣袤的生活場景中就越堅定,我就越能成為一名治療師。
這些年來,我的生活經歷過很多次考驗,我總是在大自然中行走,把我的悲傷和煩惱帶到大海和河流的岸邊,或是將沉重心情寄托在樹林和森林的枝椏和檐篷之中,通過這些方式,我找到了我的平衡和平靜。
我試圖描繪很多的主題,包括人物繪畫和肖像畫,以此享受複雜情感的表達和惡劣的挫敗感。我了解到,我需要通過風景畫來允許自己完全地陷入並迷失在繪畫之中。
當我坐在畫架前,把顏料放在調色板上,聞到熟悉的油畫顏料的芳香的時候,我內心的景觀就發生了變化。我本能地知道我想去哪裡,我找到了一張我在散步時拍的照片,它讓我想起了我想駐足的地方。
我尋找視角,這樣就能穿透風景並深入其中,就好象它將我帶入其中一般。我很容易迷失在追尋的道路上,我將我藏在繪製中的樹木、山和草地的空隙中。在如此的轉化過程之中,時間停止了。
就好像我把自己的意識延伸到我的邊界之外,就好像我讓自己環繞在地上、天空、樹枝、樹葉和雲層之上。我不再只是我自己,也不日常生活中的那個人。我逗留在一個特殊的狀態之中。時間靜止不動,在休息的時候,我情而易舉的進入了在我面前伸展開來的大地。延展開的我正在超越自己。這是一種個人的超越感,精神上的超越感。我受到鼓舞,呼吸變得平靜,雖然我發現自己暫時停止了呼吸。
最重要的是這裡的現象學:我把自己變成了一個在我面前的現象。當我追尋樹木的線條之時,我也會追尋一個人生命中的線條。當我在樹下小心翼翼時地聆聽對方的聲音之時,我也變得謙卑和自在。靜靜地吸入柔軟的空氣,陽光和天空,我融入了宇宙。這是一種死亡,我的人格的死亡,在浩瀚的現實面前展現出來的我的人格的死亡。
藝術中的媒介掌握、學習比例、運動、視角和深度的訓練,與學習生活、理解如何觀察他人的地位、處境和世界方向的方式並無不同。這兩者相輔相成。
這幅特別的畫是我幾年前在新森林裡拍攝的一棵樹,它象徵著繪畫的感覺和治療的感覺,這兩種感覺非常相似,我也很喜歡與周圍的環境和諧相處。我能感覺到我自己融入整個景觀的方式創造了圖畫背後的一片天空,一種對無限和宇宙的感知。
在這幅畫輕輕著墨的籬笆和背景之中,有一個對人類社會的提醒,而這個籬笆講述了通往其他地區的安全哨所和邊界的道路。
樹木本身是柔軟膨脹的,不會被任何東西遮擋,能夠將它的枝條伸展到它能夠觸及的地方。它的根在下面靜靜地生長著,它投射的影子就在它的腳下。這棵樹看起來既強壯又脆弱,正如我在藝術創作或治療時所感受到的一樣。它充滿了空間,同時和它的環境有機地互動:這是一個強有力的隱喻,隱喻著勇敢的存在和確言的生活,並且帶著一種正義的存在和喜悅的榮耀的感覺。
然後,前面有花兒和草,他們在春天的復生的懵動中茁壯的成長。田野里的黃光是我追求的、並被其吸引的陽光和光明:它努力去尋找那些創造我們的積極力量,而不需要我們做任何事情。我需要提醒自己,我的活力總是被那盞燈照亮、支撐和環護。我知道,我永遠不需要播種,也不需要放倒它,因為,它就生長在那裡,讓所有人盡享其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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