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約時報》評中國技術熱潮：追捧「上菜機器人」等無意義新奇產品

科技 07-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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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的機器人魔力餐廳里的非人類服務員只能做到這一步。在食客們拍完照片和視頻後，常規的服務員會上前進行服務。

上海——能讀人想法的耳機什麼都沒讀出來。檢測火災的機器人已被宣布為安全隱患。機器人服務員端湯讓人不放心。

中國已為未來做好了準備，儘管未來尚未到來。

短短几年裡，中國已成為全球技術主力，正在塑造著互聯網的未來。中國目前有數億人使用智能手機在網上購物、支付賬單、做投資，其中一些方式要比美國更先進。

這促使許多中國人全面擁抱了技術，不管某些技術還多麼不成熟。機器人在餐廳為就餐者服務。人工智慧給學生的作業打分。人臉識別技術在幫助分發從肯德基餐到衛生紙的各種東西。中國正在一次又一次地打破自己創下的跳舞機器人世界紀錄。

這種「為技術而接受技術」——有時還包括接受它們帶來的可疑結果——上個月在上海舉行的「2018全球智能+新商業峰會」上有所展現，峰會邀請了中國技術界和學術界的幾位名人，按照計劃，他們將用意識來為峰會揭幕。

台上七男兩女九個人戴著黑色頭帶，看上去像是要做電擊治療，他們被告知用腦子想像按按鈕的動作。他們戴的頭帶會把他們的大腦活動傳遞給同在台上的機械手，然後，這個機械手會按一個標誌著會議正式開始的按鈕。

倒計時開始了。攝像機將拍攝的機械手投影到舞台上方一個巨大的屏幕上。台上的人似乎在聚精會神地想。接下來，什麼都沒發生。機械手毫無動靜。攝像機轉向了別的畫面。

主辦此次活動的技術諮詢公司億歐的發言人拒絕發表評論，只表示：（兩個笑哭表情）。

這一切讓中國技術界的一些人感到尷尬。他們警告說，技術市場的過度繁榮是風險投資泡沫的一個跡象，這個泡沫可能將要破滅。他們認為，機器人跳舞和不管用的讀心技術之類的表演，並不是中國新取得的技術威力的展示，而是掩蓋了中國在其他領域缺乏進展的事實。

《科技日報》總編輯警告說，中國人不應該無視現實。最近的一篇演講中說，中國在科學技術上仍落後於美國，那些不承認差距的人「忽悠了領導，忽悠了公眾，甚至忽悠了自己」。

中國並不是第一個誇大本國技術能力的國家。日本在其經濟鼎盛時代曾推出過製作壽司的機器人。近年的矽谷也對一些毫無意義的產品著迷不已，比如只會說「Yo」的應用Yo，還有售價700美元的榨汁機Juicero。不過，這種繁榮對中國來說，可能最終是一件好事，因為在從快速增長到成熟的過程中，有用的產品會脫穎而出，壞的產品則會消失。

中國已取得了很大的進步。40年前，中國曾是一個以農業為主的落後國家，如今這裡有全球獨一無二的、最大的互聯網用戶群，以及一些全球最有價值的互聯網公司。

現在，中國正在向新興技術產業推進。據追蹤風險投資的研究公司CB Insights的數據，2017年，中國初創企業拿到了全球人工智慧方面集資的近一半。據從事技術研究的國際數據公司(IDC)的數據，預計到2020年，中國在機器人研發上的支出將佔全球的30%以上。

中國有不少人認為，該國在技術領域超過美國是不可避免的，他們迫不及待地期待著這個日子的到來。

「中國人更願意嘗試新東西，只是因為這些東西看起來很酷，」總部設在北京的亞洲創新集團首席執行官田行智說，該公司從事移動應用業務。「這聽起來淺薄，是表面的東西。但在許多情況下，這也在推動進步。」

電子巡邏機器人警察(E-Patrol Robotic Sheriff)可能就是這樣的例子。它是近幾個月來出現在中國各地火車站和機場的保安機器人之一。電子巡邏機器人警察的樣子看起來像是把影片《2001太空漫遊》(2001: A Space Odyssey)中的計算機HAL 9000的攝像鏡頭安裝在了一個白色垃圾箱上。中國中部城市鄭州的高鐵火車站用過電子巡邏機器人警察巡邏，其任務包括通過人臉識別尋找和跟蹤可疑人員，以及測量空氣質量和探測火災。

《2001太空漫遊》劇照

冬天去這個火車站訪問時沒有找到這種機器人。有關人員說，第一個原因是，這個機器人未能檢測到一次火災。第二，機器人警察吸引了太多想與之自拍的人，以至於它本身已成為安全隱患。火車站的一位發言人說，正在對機器人警察進行升級改造，它最終會回來。

機器人尤其讓中國人心生嚮往。北京一家電視台今年製作了一個以機器人為主的春節聯歡晚會。晚會上，機器人與人一起表演太極和喜劇小品，一起唱歌跳舞。

地方和企業經常有很好的理由來炫耀他們最招搖、最荒唐的產品。地方急於完成上面布置下來的計劃，有點兒未來主義感的小玩意通常是進步的最好象徵。

以跳舞機器人為例，去年，跳舞機器人成了公司和政府成果展上的一個固定項目。「到處都可以看到它們，」深圳開放創新實驗室的聯合創始人說，該實驗室有來自政府的資金，專門支持深圳的小型硬體初創企業。估計他在一周里看到了10場機器人舞蹈表演。

中國在線購物巨頭阿里巴巴也加入到這個行動中來，不過是以更先進的方式。機器人在阿里巴巴在上海新開的盒馬鮮生實體店裡跑來跑去，把做熟的食品放在一條將廚房與餐桌連接起來的傳送帶上。站在傳送帶邊上的一隊服務員說，湯和蒸的東西仍需要人來端，以免機器人不小心把熱液體灑到人的身上。

阿里巴巴的一位發言人在一封電子郵件中說，該店是一個尋求將數字化與獨特的消費體驗結合起來的雛形。「這個系統已給盒馬店帶來了巨大的客流量，」該發言人補充說。

使用機器人的餐廳已在中國遍地開花。上海徐家匯的機器人魔力餐廳(Robot Magic Restaurant)給人以一種太空時代迷你高爾夫的氛圍。用餐者從顯示扇著翅膀的仙女的動畫門進來。餐廳里，一個長著心形眼睛的機器人在一個人造山洞裡給自己的電池充電，洞里鑲嵌著銀色的石筍，上面點綴著發白光的小燈。天花板上閃爍著假的星星。

服務員說，機器人服務員給他們帶來了更多、而不是更少的工作。機器人能把放食品的托盤送到顧客面前，但無法將其降低放到餐桌上。真人服務員先得躲得遠遠的，讓就餐者給機器人拍照片、拍視頻，然後再走上前來，用老方式上菜。

機器人還會壞。在那裡用午餐的一小時時間裡，一名服務員有三次不得不把一個機器人放倒，用噴燈把卡在機器人身上各種軸承上的食物和垃圾燒掉。當問這名服務員，他是否擔心機器人會搶走他的工作時，服務員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