丟失的優盤（民間故事）

同事小李的優盤在上課前找不到了，他氣急敗環地扒拉著以玲琅滿目錯落有致為特色的辦公桌。桌上的原本互相擠壓但一直相安無事的書籍紙張作業本等都無辜的翻著肚皮，可憐地散落在地上。

小李是一個新生代英語教師，多年英美文化的浸染使他的做派頗有瀟洒的歐美之風。看似拖沓粗心，實則粗中有細頭腦靈活動作敏捷，而且善於從看似凌亂的事務中抓到關鍵的東西。一輩子老實巴交喜歡整潔有序的我，有一次頭腦發熱的看著他的能和老太太的百寶簸籮有一拼的辦公桌，衝動的說，有時間把桌子整一整，找東西也容易呀！小李撇撇嘴，晃動著一頭波浪翻滾的頭髮，說你看著挺亂的，實際上什麼東西在什麼位置，咱是門兒清。不信的話，你看準一本書，看我能不能在兩秒以內把它找出來。我說，我信！看來在記憶力和反應速度上我和你差得不是一星半點啊，不把東西碼放齊整了，俺愣是找不著，凌亂有凌亂的妙處啊！他笑了，繼續玩他的微信朋友圈。

不過這一次，小李的妙手兩秒探物的絕技卻很不靈光，五分鐘過去了，依然不見優盤的芳容。我嘿嘿地笑了兩聲，把我的優盤借給他，他接著以閃電的速度拷好課件，施展出土匪下山般飛奔的絕技向教室奔去。

一個優盤本不是什麼大事，遠不止於產生像美國航母闖南海蔡英文力壓群芳TF男孩改名加油男孩那樣的轟動效果。但讓我沒有想到的是，第二天一上班，小李竟然丟掉了往日瀟洒沉穩頗具少婦殺手神韻的風度，疾風火燎地把我拉到辦公樓的外面，並在仔細目測了我們所站位置與辦公樓的距離，以確保說話聲不被第三者聽到的前提下，才放心大膽地和我再次說起昨天丟優盤的事。

這一次，小李的頭腦靈活反應迅捷的基本素質凸顯無疑，他直截了當的說，我的優盤找到了，可是它竟然在政教處肖主任的辦公室！這次，你一定的幫幫我！說著，小李很真誠地握起了我的手，讓我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什麼？我的確很是吃驚。政教處和我們英語組平時並沒有什麼交集，肖主任原是歷史老師，早已經退出講壇，現專心研究中國傳統的馭人之術，以應對學生目前日益增長的自我意識覺醒以及青春荷爾蒙萌動等新常態。因此，除非有人故意為之，小李的優盤絕對不會毫無緣故地出現在肖主任的讓學生談虎色變的辦公室。我沒有問他肖主任憑什麼斷定是小李的優盤這樣幼稚的問題，一定是裡面的特定內容讓肖主任有了鐵的證據，讓小李有口難辯。

你確定沒有去過肖主任的辦公室嗎？我沉思片刻問他。當然啦，小李回答的倒是很乾脆。我又不是班主任，和他有沒有個人恩怨和感情糾葛，我沒事吃飽了撐的，到領導辦公室瞎溜達？老王你又不是不知道，咱歷來是瀟洒笑度風雨人生，從來不恬不知恥地貼領導的後屁股的主！小李搖晃著腦袋，做出曾經風靡一時的讓少女們瘋狂地頹廢神態。

小李說的這個，我毫不懷疑。不過有煙必有火，什麼人會拿個不值錢裡面又不存在絕密信息的優盤開玩笑呢？我正思索，小李又說，問題的嚴重性不在這兒，肖主任把我叫到他的辦公室，一口咬定說我趁著他不在進了他的辦公室，還順手拿了他的重要東西，讓我馬上還給他，否則的話，就向校長報告，讓校長處理我，這事如果鬧大了，讓我在學校怎麼混呀？

是嗎？我有點吃驚，事情的關鍵原來在這裡。有意思，這肯定是有人故意為之。是什麼人有如此心機呢？這種複雜的局面我也是第一次遇到，心裡一時感到了無頭緒。

見我沉思不語，小李急得抓耳撓腮，我只好先安慰他道，別著急，凡事都是有原因的，所有的兇案都是有動機的，只要找到此人的動機，事情就迎刃而解了。說道這裡，我想好像有點眉目了，就問他道，這事十有八九是栽贓陷害，你肯定是得罪了什麼人。

小李點點頭，他沉思了一會說道，要說得罪人的話，首先是學生。那些完不成作業的，課文沒有背過的，上課搗蛋的等等，我的確沒少訓他們。這樣說的話，得罪的人那可多了去了，咋去分辨呢？

我說，頑皮搗蛋的學生固然很多，但是按照常理，挨了老師的訓斥也不會有這麼大的反應，除非你極大地傷害了他，他才會放如此大招。

極大地傷害？小李摸著後腦勺想了一會，恍然大悟似的說道，我知道了，大約去年十月份，我在學校值班時曾經在高二的教室抓到一對男生女生，彙報到政教處那兒後，聽說都被學校勒令退學了。事後我也挺後悔的，你說人家冒著風險，瞅了半天才等到約會的機會，不但沒有辦了正事，還被退學。我不但棒打鴛鴦，說不定還毀了人家前程，人家能不恨我嗎？

那肯定是了，換做是我，我也會恨你，我說。萌動的青春之火在當下庸俗的流行文化推波助瀾下已經在青春校園成燎原之勢，豈能是幾條校規和父母的嘮叨所能澆滅的？學校弄巧成拙的定點值班和校園巡查不但沒有形成威懾反而給他們成功的營造了冒險刺激的浪漫氛圍，讓他們青澀的愛情擁有了獨特的甜蜜和更加深刻的青春烙印。但是嚴懲不貸的校規也確實讓那些奔跑基本功不過關的少年情侶落入了那些優秀的值班教師之手。這股正洶湧燃燒的青春之火在遭遇打擊之後，不但不會熄滅，反而會變成失去理智的復仇之火，時刻讓學校和老師們處於危險之中。

你還記得學生的姓名班級嗎？我問道。解鈴還須繫鈴人，找到當事人，總會有解決問題的辦法的，也許他們所需要的只是老師的一個態度，青春少年的仇恨也許不會像春天的芳草那樣綿綿無涯。

我心裡已經基本確定，這事十有八九與那個男生有關，幾個月的隱忍和卧薪嘗膽竟然以如此絕妙的方式呈現在我們面前。我現在明白了他為什麼選擇在教室里和女生約會了，因為這不僅需要智慧更需要膽大，因為自習課後，定點值班的老師基本上都定點在校園，教室反而成了空擋，看似危險的地方反而成了最安全的了。他的被抓只能算是倒霉，碰上小李這個不按常規出牌的人。這一次，他的非凡才華再次顯露無疑，不但計劃縝密，而且顯然練成了一手出神入化的開鎖技術，能夠不著痕迹的登堂入室。一箭雙鵰的連環設計，既陷害了當初抓他們的小李又拿走了肖主任重要的東西。儘管我不知道是何物，但肯定是至關重要的，甚至是性命攸關的。說不定還會以此要挾肖主任，看來重頭戲在肖主任那一邊。

都這麼長時間了，我咋能記得呢？小李無奈的搖著頭，亂髮下一雙狡黠的眼睛閃著光。要不我們去查監控？小李撓著頭皮說道。我搖搖頭，我看不必，我們已經知道是誰，就沒必要浪費這個時間了。看來我們得再次去拜訪肖主任了。不過，我想肖主任肯定不歡迎我，如果他丟失的東西真的很重要，他能讓第三者知道這件事嗎？我若有所思地說。

是啊！他說決不能告訴別人的，現在怎麼辦？小李滿眼很配合的瞬間充滿了期待和久違的純真。我說，不要緊，就告訴他我有辦法搞定這件事。

當我們敲門進去的時候，肖主任龐大的身軀正靠在寬大的真皮座椅上，雙手撫摸著日漸荒蕪的頭頂，微微發亮的額頭和錚亮奢華的老闆桌相映成趣。

看到我們進來，他微微皺了皺眉頭，讓學生望之喪膽的犀利目光向小李射過來。小李趕緊向前輕傾前身，選用平時練就的最有磁性最能打動人的音調，說道，肖主任，王老師可以為我作證，我真的沒幹這事，而且我們已經知道是誰幹的。

肖主任臉上露出詫異的神情。多年的職業習慣讓肖主任養成了質疑的良好習慣，不知有多少自以為可以瞞天過海的搗蛋學生在這雙銳利的目光逼視下丟盔卸甲。肖主任打量著我，一種前所未有的壓迫感讓我緊張起來。我說道，肖主任，這是的確不是小李做的，如真的是他，哪有把優盤留下當證據的？我可以肯定這事是學生的傑作。

我一邊說話，一邊迅速掃描肖主任辦公室的陳設。辦公桌上除了電腦和一些文件夾外，還放了一台印表機，印表機旁邊的文件筐里有厚厚一沓A4列印紙，那隻作為證據的優盤躺在電腦旁，悠悠的閃著銀光，享受著肖主任辦公室里溫暖舒適的空氣。

當我把自己的分析全部告訴肖主任後，肖主任微微搖搖頭，明顯是不認可我的分析。他說，丟的東西就鎖在抽屜里，鎖也沒有任何的損壞？那個熊孩子有這麼大的能耐？當然啦，小李也沒有這個能耐，到底是咋回事呢？肖主任鄒著眉頭做思考狀。

我想了一會，說道，肖主任，你能不能再仔細看看抽屜，說不定會發現什麼痕迹。

肖主任點點頭，打開抽屜，他在裡面翻了一陣，突然他在一個封皮很漂亮的筆記本裡面發現了一張紙條，他馬上抽出來。頓時，肖主任油光發亮的臉變得烏雲遍布，細密的汗珠迅速佔據了寬大的額頭。

我湊過去一看，只見上面寫道：

你好，

肖大主任！還記得那個被你趕出校門的熊孩子嗎？我對你的大恩大德永世難忘啊！這不，想你了，就故地重遊，順便來你的辦公室逛了一下，發現你這兒有點有意思的東西，你懂得。想拿回去也行，準備五萬塊吧？想清楚了就給我打電話96005900。否則話就到淄川崑崙和他們聚會吧！他們可是三缺一呢。

我趕忙說道，肖主任，沒錯吧？是那小子乾的，碰巧他是我的一個遠方親戚，此事包在我身上，我一定讓他把東西送回來，對不對，小李？

小李用很奇怪的眼神望著我，愣愣的盯著桌子上的優盤，好半天沒有說話。

肖主任往日不怒自威的目光已經柔軟下來，龐大的身軀癱坐在轉椅上，他無奈的拿起桌子上的優盤遞給小李，說道，好吧，馬上辦。記住，不準再對別人說這件事。事後我請你們倆吃飯。

我和小李走出肖主任的辦公室後，小李急急地問道，你怎麼說那學生是你親戚？你搞不定怎麼辦？

我很平靜的看了小李一眼道，因為我認為這件事並不是那個學生乾的，另有其人。

什麼？小李震驚地望著我，不可能？你明明看到了他寫的紙條！

我說，正是從那張紙條上，我看出了另有其人。那張紙是從我們學校的備課本里撕下來的，不是常用的A4列印紙。若是那個學生做的，他為什麼不從桌子上拿列印紙呢？他又不知道肖主任的抽屜里會有那麼重要的東西！何況肖主任並不教課，他根本就沒有備課本！顯然，紙條是事先寫好的。還有，紙條的稱呼語「你好」後面的標點符號用的是逗號，不是引號。這是一些搞英語的人養成的壞習慣。小李，你怎麼看？

說完，我丟下目瞪口呆的小李，向學校的後花園走去。春天來了，我要去看看我喜歡的海棠花開了沒有。今年的春天來得早，說不定已經花香滿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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