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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民間故事)

福強是個農民,脊梁骨頂著天,臉龐低到土地里融成了一色。但在他黝黑的皮膚里卻總有一份不安生的心思不時跳動著。不知怎地,世代生養在土地里的他打小卻有一副表演欲,扮老貓走路,學猴子跳個舞,總能像出個模樣,扭來扭去的倒也討人歡喜。只是家裡人守舊,雖說窮卻也死活瞧著演戲都是沒骨頭的人才幹的營生,也是,正經人家的誰會臉皮不要地趴在地上演死屍呢,演員都是給人賣笑的啊。於是福林便在鬱郁中成長著,時常對著家裡那塊不知蒙了多少年灰塵的老電視發獃,看著上面載歌載舞的人兒,心想有一天我要是也能上去演上那麼一演就好了。只是這願望始終只能緊緊埋在心裡,福強知道說了也白說,沒人懂的。之後他念到初中就下了學,跟著爹媽打理著莊稼事兒,成了地地道道的青年農民。

話說這一日,天兒正好不冷不熱的,小風吹個涼快。福強托著爹娘的話到城裡去買化肥。望著縣城裡樓廈林立車來車往的景,他竟一時慌了神兒,左顧右盼不知該往哪兒走,直到摸了摸腰裡揣得緊緊的幾張票子才安下幾分心來。頭回進城新鮮得很,福強東瞅瞅西逛逛,什麼東西都要瞟幾眼,真是看啥都新鮮,嘴裡不禁念叨著,「怪不得些人兒都愛朝城裡鑽,倒就好哩。」

走著走著,見前方熱熱鬧鬧地圍著一堆子人,福強心想反正時候還早著來,也沒別的事兒要趕,不妨就湊個熱鬧。撥開人群一看,一個裝飾靚麗的檯子上豎著塊大紅的幕布,上面明明白白落著一行印刷大字——《歡迎光臨》主持人大賽報名處。

福強心裡頭彷彿有什麼東西撲棱了一下,好像是埋了多少年似的種子終於發了芽。他知道《歡迎光臨》是一檔火了好些年的台灣綜藝節目,他在電視上看過的,又豈止是看過而已,簡直是從小看到大。每個小孩兒都有自己如同做夢似的幻想,福強只想也可以有一個自己的舞台,哪怕只有幾個觀眾也好。只是這麼些年過來了,看著日漸衰老的爹和娘,他知道這個爛攤子似的家以及家裡的那一畝三分地遲早要落在自己身上,這是生養在這片地里的娃兒的宿命啊。每想一點,心裡頭的野火就滅一分,久之也就成了一團死灰了。可是如今,頂頭撞著個千載難逢的機會,以後想是再難尋見了,怎麼辦?福強捏了捏腰裡的票子,手心裡沁滿了細碎的汗珠。

台上主持人仍在吆喝著大嗓門,唾沫星子在空里亂飛,他盡責到已經自覺地把所有看客們都當成目不識字的白丁了,畢竟旁邊還有塊寫滿整個流程的小點的幕布的。圍觀的人群中陸陸續續地有人走上台報名,都是些趕潮流的小青年,個個衣著光鮮,一看就是有錢家的主兒。他們很爽朗地交上了報名費,談笑風生,領到自己的號碼牌就下台了。時間在一分一秒地流走著,圍觀的人群越來越稀疏,末了只剩福強一人孤零零地杵在那兒,工作人員要收攤了。

福強最後瞥了一眼《歡迎光臨》四個光亮亮的大字,抿住嘴角吸了口鼻涕,一直攥緊的手蔫了似的耷拉在腰下,轉身默默地離去。剛走了不遠,他突然停了下來,立了片刻後又瘋了似的往回跑,沒幾步的距離他卻似乎用上了全部的力氣。他風風火火地躥上台,上來就攥著主持人的手,紅著脖子說著:「俺報名,俺要報名。」

福強走在回村的小道上,皎潔的月光在他的身前身後鋪灑了一條長長的小河,兩旁的草叢裡不知名的小蟲有節奏地鳴叫著,福強聽出了裡面有蟋蟀一貫嘹亮的聲響。照往常來講聽到蟋蟀聲他定要鑽到草叢裡捉上它幾隻捏著手裡玩一路的,只是這回興緻全無,化肥沒買成,錢也沒了,回到家定是要挨罵的。若是錢丟了還好說,畢竟城裡小偷多,可要是講了什麼報名的事兒的話,娘絮叨先不管,就爹那暴脾氣不抄起板凳來打他才怪呢,絕對還要被攆到門外過夜,爹娘是斷然不可能接受的!可是這事兒又是瞞不住的,比賽又不在村兒里進行,聽說決賽甚至還要出省哩,何況還要提早做些準備,這麼長的時日去哪兒找戳不破的幌子呢!再說他真要是離了場,誰幫爹娘打理莊稼呢?福強越想越頭疼,他有些後悔自己的一時衝動了,可是後悔又有什麼用呢?

回到家,爹娘正在矮腳桌上吃飯,見他回來了,爹問:「化肥擱院兒木板子上了么,可得小心點,別等讓地上石碴子破開口。」福強未搭爹的話,沉著腦袋就進裡屋了。沒消多久功夫,他又氣沖沖地來到飯桌前,啥話沒說噗通一聲跪倒在地上,還未等爹娘開口問,就砰砰砰對地磕了三個響頭。然後才痛哭流涕說道:「爹啊,娘啊,娃兒不孝。」這一連串的舉動把正在吃飯的二老嚇愣了,娘先緩了緩神,問:「強子,你這是咋了啊。」福強未作答,仍舊是自顧自地趴地上哭,這可惱了向來脾氣急的爹,他把筷子使勁一橫,罵道:「臭小子,啥事兒跟爹娘講,大男人的哭哭啼啼算哪門子事兒。」福強一聽忙停住了哭聲,把事情原委以及這些年的心事一股腦全吐了出來。

空氣有些凝重。末了,爹嘆了口老氣,摸出煙袋鍋子給自己上了口煙,說道:「時代變天了,我跟你娘的那一套跟不上了,瞧人家劉屯的二妮子,自個兒摸索著找了個啥藝術團的差事,一年到頭的跟著演出,年尾落了十來萬呢。這要擱以前閨女家的哪兒能幹這樣活計呢?眼瞅著你也老大不小了,守著家裡這點田也守不來媳婦兒。也罷,既然你有這方面意思就去吧,混不出個名堂來別回這家門。」福強一聽向來犟的老爹竟也通情達理了,鼻子不覺一酸,眼淚鼻涕的一抹全往肚子里咽。末了又朝地上猛磕了仨響頭,這件事也就這麼敲定了。

忙裡忙活地收拾個完,掐指頭算著,比賽的日子臨近了。福強收拾好了行囊,腰裡仍舊揣著幾張髒兮兮的票子上了路,一路上頭頂的雲兒在他腳步後面跟著慢慢遊動,他的心思卻胡亂翻飛著。他盤算著要是運氣好過了初賽,那到複賽還隔些時日就去尋個差事做,一能趁機多見見城裡的光景,二來也可以做個行路的補給。這機會著實難得,福強自己心裡也明白得很,爹和娘都在老家盼著哩。可是畢竟窮山溝子里出的娃兒,別說正了八經的舞台了,草戲班子都沒見過幾回,今兒上大舞台展示真是大姑娘坐花轎——頭一回;況且別的先不論究,就這個普通話他心裡便隱隱作憂,甭管咋張嘴,橫說豎說的就不是那麼個標準味兒。這也不能怨他,山裡人靠山吃山,自然也講些大山聽得懂的話。福強自個兒是覺得挺順溜,只是這種口調評委們能聽得慣么?他心裡捏著一把汗。

似乎是覺得這個土裡的娃兒等的夠久夠苦了,命運這回卻出乎意料地倒向了福強。在底下準備時他緊張得要命,兩條腿不停地顫來顫去,腦子裡空空落落什麼也沒剩下。但是道不清緣由的,上了台後,福強卻似換了個人似的,突然進了狀態,表演起來那叫一個趣味橫生,逗得評委觀眾們一眾跟著咯咯笑。而且恰恰最惹人喜愛的正是他那口嚼著泥土香味兒的普通話,用評委的話講,那叫親切舒緩的主持風格,俗稱接地氣兒。大伙兒都不禁感慨道,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這土裡土氣的小夥子一上場咋就這麼討人歡喜呢。思來想去也只能歸於確實有祖師爺賞飯這一說。

毫無懸念地,福強獲得了晉級的資格。聽到穿戴嬌艷的女主持念出他名字時,他腦子頓時又蒙了,還好這回醒得快,撫了撫胸膛,一直提著的心才算暫時地放了下來。趁這空當,他環顧了一下觀眾席,發現好多座位都空著,偌大的場地竟有幾分寥落的氣息。

在之後的比賽可真算是一發不可收拾,這個鄉下來的土孢子竟一路嚼著山裡話殺進了決賽,這可任誰都沒有想過的,連福強自己都覺得跟雲里霧裡似的。感覺歸感覺,現實還是要繼續的。只是這時候又犯愁了,決賽要去北京進行,吃喝住行的費用全得選手自己承擔,這可難住他了。爹娘給的那點錢一塊掰成兩半也早花光了,這還得虧他閑來干著幾份零散活兒,要不別說決賽了,人早就餓死了。如今這決賽一趟的花費可不少哩,讓他去哪兒弄呢?

想來想去,身邊人挨個盤算了個遍,福強找到節目組管場務的劉哥,尋思說不定他能給支個招。在這兒呆久了,他也懂了點出門在外的規矩,先緊湊著自己腰包買了盒「黃鶴樓」塞到了劉哥手裡。還沒等他開口,劉哥先抽出了一根點著,放嘴裡猛嘬,然後老練地吐出了一個怪模子的煙霧捲兒。末了,福強把自己的難處向他講明了,他小眼眯縫著尋思了一會兒,拍了拍福強肩膀,「好弟弟,認真準備去吧,這事兒就交哥哥身上了。」

劉哥說他有個把兄弟那兒有些富裕錢,就帶福強去找他借。拐了七里八彎,不知穿了多少條衚衕,總算找到了地方。

敲開兩層鐵門,進了裡屋。把兄弟是個精瘦的中年人,個頭不高,留著一綹小鬍子,大眼睛滴溜圓。劉哥先寒暄了幾句家常話,然後向他介紹福強,跟把兄弟對了對眼神兒,要講開福強難處,還沒說幾句,把兄弟一甩手,「甭說了,劉哥的兄弟就是我張善的兄弟。要用多少錢從我這兒拿就成。」福強一聽心中大喜,真是出門遇貴人吶,但素昧平生的畢竟有些難以開口,就先客套了幾句,然後才羞怯地答道:「不知兩千成不?」他試探性地問道,說完不忘再添一串感謝的話。把兄弟聽完,緊接著轉身從背後箱子里拿出了一沓錢,點出三千來推到福強跟前。

福強連聲道謝,心想哥哥雖說爽朗,可畢竟人生地不熟的且頭回借錢,一會兒要留個欠條擱著,也好讓人家心底有個底。還未開口,把兄弟從抽屜里拿出兩張印刷大紙來,上面落滿了螞蟻一樣密密麻麻的小字兒,笑嘻嘻地說:「兄弟歸兄弟,賬還是要分明的。」福強連連應承,「應該的,應該的。」拿過來瞅了瞅,瞬間心裡像沉了塊大石頭似的,他的臉色越來越硬,笑也僵在了臉上。這哪兒是借條,分明是高利貸啊!福強雖說是鄉下人實在,可也明白高利貸是怎麼回事,他回頭瞥了一眼倚在窗戶口的劉哥,只見他仍然眯縫著眼在嘬煙,跟沒事兒人一樣。福強心裡悵然,出門在外的這人心就是個黑窟窿啊。可又無可奈何,他實在想不出別的門路了。末了一咬牙,簽了。

到了決賽了,眼前四處都是攢動的人影,沖級決賽的幾個人兒都摩拳擦掌的,明裡暗裡較著勁兒。福強剛跟爹娘通了電話,說一切都挺好的,讓二老把心放穩妥。擱下電話後,他抬頭望了望夜空,隱隱只有幾顆星星藏在雲里,月亮不知跑到了哪裡。他突然有些懷念村子裡的景象了,起碼村裡的月亮是很大很亮的,走夜路從來不用擔心思,月光把路都映得清透,沒有什麼陰暗處的石子。

決賽進展地很順利,福強將自己的演戲的天賦發揮到極致,場下響起了一連串的歡呼聲,掌聲像潮水一樣,一層接過一層。時間一分一秒的過著,終於輪到主持人宣布結果了,全場都靜悄悄的,「現在我來宣布榮獲本屆《歡迎光臨》主持人大賽冠軍,他就是」,主持人故意頓了頓,緊接著洪亮地喊出:「王小明!」有些出乎意料她的意料,底下先是一陣唏噓,繼而掌聲才響了起來。福強得了個第二名,心裡頭雖說有些小失望,可也算得上是差強人意吧。何況,第一名跟第二名應該也差不了多少吧。他在心裡想著。

按照事先的聲明,第一名的王小明將被帶去台灣參與節目錄製,而作為第二名的福強則獲了一個聽起來還響噹噹的稱號——《歡迎光臨》接班人,與此一起的還有一座看起來並不怎麼金貴卻被他當成寶貝的獎盃。

之後的日子裡福強就在工地里找了個活兒,在這過程里他對生活與人情的體味更加的深刻了,他見了形形色色的人,好的壞的魚龍混雜;也吃過虧上過當,但始終沒丟掉那顆來自大山裡淳樸的良心。

他原本是想著先還上先前結下的貸款,再攢點錢備著好去台灣接班的。這個土生土長的年輕人,始終懷揣著一顆熱切的心在默默地等待著。六年過去了,不知不覺地讓人恍惚摸不著頭腦。這六年里發生了好多的變故:先是跟劉哥合夥坑他的「把兄弟」非法搗鼓高利貸讓局子的人給帶走了,只是欠下的錢他之前連本帶息的都還上了;再就是村裡換了新一屆的領導班子,兩伙人挨家串戶的拉人頭,雞蛋鈔票滿天飛;帶他們隊的包工頭攜款想跑沒跑成,過路口時被大卡車撞出了腦漿。福強有時候就會想,這人一旦掉進錢眼裡拔不出來了,那活著還有什麼勁呢。錢要真那麼好使的話,那些有錢人早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了,可隔三差五跳樓的卻又都是這群人,窮人們反而是命最硬的。

風在大地上來回地刮著,六年的時間裡颳走了好多舊東西,也刮來了好多新事物,他卻仍舊在苦苦等候著,時常抱著那座有些黯然的獎盃瞭望遠處的天空,卻從來沒有等到他久久挂念的消息。

他估摸著差不多是時候了,他要自己去跨越那灣夢裡的海峽,尋找那箇舊日里殘留下的念想。他一心期待著,想想六年前的那場經歷,仍舊是滿心激動地跟做夢似的,卻又十分的真切,真切到讓人哽咽與感動,猶如剛過的昨天似的。這六年來每一期的《歡迎光臨》他都要看,節目依舊是那樣的詼諧幽默,讓人不禁開懷大笑。只是這六年里,很奇怪地他從未在上面見到過王小明,想想當時那個戴著一副墨綠眼鏡的帥小伙兒,竟也有幾分想念。

距離擋不住守候者的腳步,福強終於決定動身了。

他仍是腰裡揣著幾張幾張髒兮兮的票子上了路,只是這一回他要走出的不是窮山坳,而是整片中國大陸。他也不再是那個什麼都不懂的鄉下土孩子了,歲月打磨了他的心智,也在他臉上刻下了濃重的滄桑,就像他那從不打理的絡腮鬍須一樣。

到了台灣後,福強找了個招待所落了落腳,還未動身去尋,卻已聽到剛播出的消息——由於主持人身體抱恙,連播十二年的《歡迎光臨》至此停播。

時間似乎在空氣里凝住了。

他直愣愣地坐在椅子上,頭卻仰著,兩眼凝視著天花板,白茫茫的一片啊,什麼都沒有……似乎是累了,他站起身走動著,剛走了兩步卻又定住了,左腳停在半空中過了好一會兒才放下。他又坐了下來,從包裹里拿出了看作命根子似的獎盃,多好看啊!他不禁地撫摸著,臉上堆滿了迷醉的笑容,一切彷彿又回到了最初,「俺報名,俺要報名」,他嘴裡咧咧笑著。突然手一顫,獎盃掉到了地上,碎了一地片兒。一滴濁淚從他眼角不覺垂落下來,沉重地擦過他的臉頰,火辣辣的疼,轉而無影無蹤。他的心空落落的,彷彿丟了什麼東西似的,又似乎從沒擁有過。

幻夢破滅了,可生活不會給人喘息的機會,它從不停住匆忙的步履。福強要湊回去的盤纏,人生地不熟的費了老大勁才在工地上找了份工,又操起了他的老本行。只是在工地上他撞見了一個人,瞅著很熟悉,似乎在哪兒見過,想又想不起來。最後瞥見他那副快被灰塵抹遍的墨綠色眼鏡,他才弄清楚眼前這人是誰。他上前打招呼,王小明也認出了他,你老了,他說。你也是。兩個舊相識久別重逢,望著彼此落魄的形象,再瞅瞅自己邋遢的一身,心裡都泛起了陣陣酸楚。

二人頗為破費地找了個小餐館點了倆硬菜,又上了一壺燒心的刀子酒,把工裝一脫在那邊喝邊聊著。酒喝到興頭上,王小明突然趴在飯桌上放聲哭了起來,怎麼勸也沒用。勸著勸著,福強自己也哭了。

後來王小明告訴福強,那年比賽到了最後,他心裡沒譜兒又年輕氣盛的不想輸,就聽場務劉哥的主意,托他給評委送了一筆錢,這才得了個第一。當時他還是個學生,把學費生活費什麼都搭進去了不說,還借了高利貸。心想這也算先苦後甜吧。可誰曾料想,到了台灣後才發現這比賽壓根兒就沒經上面同意,是底下人為了圈錢偷著辦的,沒多久事情泄露了一幫子人全被攆走滾蛋了。他沒臉告訴家裡人實情,也不知去哪兒,就一直流落在台北,逢年過節寫信給家裡報平安,一直就這樣六年過來了。

可是在外面的苦又有誰懂呢。

「福強,把钁扔給我,收拾收拾東西家去。」爹站在田壟上,在地那頭喊道。

「好嘞。」福強一弓腰順溜地扔了過去,然後捲起衣袖擦了擦臉上的汗,這才一陣兒又跟瀑布似的了。這個夏天真夠毒辣的啊,都近傍晚了還這麼熱,得虧地里活兒乾的差不多了,要不能讓這溫度給活活悶死也是說不準的事兒。

他望了望遠處的山巒,上方飄著幾團雲彩,五顏六色的很好看。夕陽正慢慢地往山頭上掛,天色向晚了。只是那夕陽的餘暉卻仍不消停地往大地上揮灑著,一千年以前這樣,一千年以後也還這樣。其中有一抹落在了福強身上,烘的他渾身暖洋洋的,比晌午在村頭小河裡洗個澡還舒服。他脖子上系在紅繩上的玻璃似的碎片在夕陽下熠熠生輝,上面明明白白落著三個娟秀的刻字——接班人。

夕陽落了,庄稼人荷鋤而歸。

——如果重新來的話,你還會報那個名嗎?

——你呢?

——我不知道,或許會吧。

——我也或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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