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阿萊姆香煙（民間故事）

故事 07-30

1945年3月，第二次世界大戰歐洲戰場上，德意志第三帝國的失敗已經難以避免，隨著盟軍戰車和火炮的推進，德國每天都要丟失七十公里的防線，孤注一擲的第三帝國下達了全民皆兵命令，徵召一切可用兵員入伍。

帕基村的清晨是不平靜的，伴隨著尖銳的防空警報聲，天空中出現了大批盟軍傘兵，即使遠離主戰場，這個德國普通的小村莊也無法擺脫戰爭的陰影。

地面上，一隊德軍士兵迅速進入了戰壕，輕重機槍瘋狂向著天空射擊，子彈如雨點一般在空中散飛著。雨，由血水形成的暴雨在這個小小的村莊中潑灑著，沾著鮮血的德軍如同凶獸一般令人畏懼。

盟軍的空降行動最終以失敗告終，但是駐守的德軍也付出了慘重代價。舒爾茨上士看著遠處的士兵們的摘下昔日同袍的身份牌，默默點燃了一支阿萊姆香煙，煙霧裊裊升起，最終消散在陰沉的天空之中。

「舒爾茨上士，這是今天的補充兵員。上面的命令依舊是死守帕基村，不能讓盟軍前進一步，完畢，上士。」一名衣著乾淨整潔的黨衛軍軍官帶來了一個樣貌只有十幾歲的男孩子，強硬地把他推給了渾身是血和泥漿的舒爾茨，黨衛軍軍官面無表情地說完命令，轉身離去。

「漢斯少尉等等。」舒爾茨吐掉只剩煙蒂的香煙，叫住了黨衛軍軍官：「我們今天又損失了四個兄弟，可是為什麼只有一個士兵補充？而且他看起來連槍都沒有摸過吧！有沒有弄錯！」

「舒爾茨上士。」漢斯臉上的表情沒有一絲改變：「現在前線比我們更需要人手，至於最後的那個問題，我告訴你，在元首的帶領下，每一個人都是戰士，不論年齡大小！你必須用手上的兵力守住帕基村！繼續你的工作！」

似乎是被黨衛軍軍官的怒吼嚇到了，年輕的男孩兒不由得大喊一聲：「一切為了元首！」

舒爾茨沒有說話，漢斯輕輕撣了撣衣服，向遠處走去，只留下不知所措的男孩兒一個人。

半晌，舒爾茨一腳踹在了男孩兒的身上，將這個瘦弱的孩子踹倒在地。灰頭土臉的男孩兒眼中透出無數憤怒與憎恨。

「你叫什麼名字？」

「……」

「告訴我，你叫什麼。」舒爾茨靠在牆上，又點燃了一支阿萊姆香煙。

「本傑明。」

舒爾茨眯著眼睛，輕吐煙圈：「記住，你是為了什麼。」

舒爾茨伸出了手，抓住男孩兒的瘦弱的手肘，將他從地上拽了起來。即使這樣，男孩兒眼中依舊帶著憤怒。

「為了元首！」

「不…你來這裡，是為了你的國家，沒有什麼人是值得你賣命的，只有家才可以。」說完，舒爾茨轉身離去，只剩下獃滯的本傑明和殘破的戰場。

第二天，帕基村遭到了猛烈的轟炸，整個村落里的防禦幾乎被夷為平地，藉助空軍的掩護，一隊傘兵成功空降在帕基村村外，隨著轟炸的停止，這個小村落再一次響起了激烈的槍聲。

「該死！本傑明，不想死就離那邊的窗戶遠點！給我搬彈藥去！」舒爾茨怒吼著，一邊操作著MG43重機槍對著窗戶外面的敵軍掃射。

「為什麼我只能搬彈藥！我也想和敵人戰鬥！我也想為國捐軀！這有什麼不對！」本傑明憤怒地扔下沉重的彈藥箱，怒視著舒爾茨。

舒爾茨繼續操作機槍，也不看本傑明，憤怒地吼道：「你以為你在這裡死了就是真的為國捐軀？我告訴你！國家不需要這種無意義的自殺！我告訴你，活下去比隨便送死要要有用一萬倍！」

「這只是你自己認為的，現在防禦那麼困難，讓我參加戰鬥吧！」

舒爾茨這一次沒有怒吼，只是搖了搖頭：「我命令你離窗口遠一點，我不想看見一個不會用槍的孩子倒在我面前。」

這是這個老兵的真心話么？本傑明眼神變了變，最終，他又一次彎下腰，撿起了沉重的彈藥箱。

傘兵最終被擊潰了，戰鬥結束後，漢斯一瘸一拐地來到了舒爾茨的面前，看起來是腿部中彈了，雖然他的樣子十分引人發笑，但是看見漢斯那嚴肅的面孔，所有大兵都克制住了自己的笑聲。

「舒爾茨上士，最高統帥部發來電報，命令我們繼續死守帕基村。」

「你沒有開玩笑吧，加上那個小孩兒，我們這裡只有六個人了，缺少彈藥和重武器以及食物，堅守哪裡那麼容易！」

「上士，我知道這不容易，但是為了瓦解盟軍的市場花園作戰，後方也沒有兵力了，如果我們失守，後面幾個村莊將毫無防備地淪入敵人手中，我們只能依靠自己繼續堅持了，一切為了元首。」

當一輛盟軍輕型戰車出現在帕基村外時，舒爾茨以及他的小隊真正陷入了苦戰，缺少重型火力的他們幾乎淪為戰車的靶子，在幾名士兵用自殺式的襲擊炸毀了戰車後，盟軍的第三次進攻再一次被瓦解。

那天夜裡，漢斯自殺了，因為缺少藥品，他受傷的腿部已經開始潰爛，承受不了極端痛苦的他用平日最珍愛的格魯手槍結束了自己。

「法利斯，聯繫總部，告訴他們我們又撐過一天。」

「舒爾茨上士，你在和誰說話呢？這裡….只剩我們兩個了啊。」本傑明包紮著舒爾茨受傷的右臂。

舒爾茨眼神黯淡下去，他打開自己沾滿了血和土的口袋，掏出一根阿萊姆香煙叼在了嘴裡：「還是沒有習慣，法利斯他們走了還真有點不習慣。」輕描淡寫就與昔日的戰友徹底訣別，老兵沒有落淚，他的身份不允許他輕易落淚。

「本傑明，你走吧，去找美國人，告訴他們你投降了，這樣還能活下去，你還年輕，不應該就死在這個破村子裡。」

「上士！那怎麼行！我……那你呢！你和我一起走吧！」

舒爾茨笑了笑，開口道：「戰爭會讓人變成野獸，軍隊就是更加瘋狂的嗜血野獸，我是一個軍人，也同樣是一隻野獸，沒有幾個部隊可以原諒幾小時前還在一起廝殺的死敵。要想平安，除非你能給他們帶去功績，讓他們以解放者的身份原諒你。去吧，告訴美國人帕基村還有一個黨衛軍，你是從他手裡逃出來的，這樣應該就能保證你的安全了吧。」

本傑明哭了，幾天的相處很短暫，但是他不想就這樣與這個和藹的上士訣別。

「孩子，你要是還想為我做些什麼，幫我把煙點燃好么？」

煙被點燃了，舒爾茨望著空蕩蕩的房間輕輕閉上了眼睛。

帕基村的清晨永遠不會寧靜，坦克引擎的咆哮聲吵醒了舒爾茨。遠處，一整支盟軍坦克團正接近著帕基村。

舒爾茨掏出煙盒，裡面只剩下一支阿萊姆香煙了，苦笑一聲，舒爾茨點燃了最後的一根煙。

戰車進入了村莊。

舒爾茨輕輕吸了一口香煙，吐出了一個煙圈。

步兵們在戰車的掩護下在村莊里搜索著。

舒爾茨望著緩緩升騰的煙霧，將沒有抽完的香煙用手彈了出去。

機槍的怒吼和炮彈爆炸的聲音匯聚成了一曲交響樂。

阿萊姆香煙輕輕掉落落在地，香煙驟然燃燒，然後徹底熄滅。

帕基村又一次迎來了久違的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