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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夕照——清朝用香 | 《中國香學》增訂版面世

原標題:青山夕照——清朝用香 | 《中國香學》增訂版面世


最近熱播的電視劇《延禧攻略》又成功帶起一波清宮熱,編劇於正野心勃勃,打著「尊重歷史,還原清宮」的旗號,誓要跟《甄嬛傳》一較高下。提起當年《甄嬛傳》的火熱,那可真是名不虛傳。




有多少人把《甄嬛傳》津津有味地看了好幾遍,對裡面的人物、情節全部信手拈來?真實的清宮生活也成為了大家最想了解的秘密。《甄嬛傳》中華妃專用的「歡宜香」、安陵容配製的「鵝梨帳中香」都是推動情節發展的重要線索,也最讓人好奇,清代用香的真實情況究竟如何?今天中華君就帶大家來看看青山夕照的清朝用香吧!


清朝是中國歷史上最後一個帝制王朝,是中國封建社會歷史長河的末段,時間上的優勢使之可以席豐履厚,在發展文化事業上的起點高於其他朝代。滿族統治者接受並推崇漢文化,香學文化自然也在清早期帝王喜愛之列。但有清一代,政治黑暗,文字獄盛行,文人士大夫噤若寒蟬,如履薄冰,香學文化那靈動飄逸的身影已經在廳堂書房之間開始退隱。


迴光返照——清早期用香


清早期的用香乃至香學文化依然盛行。但香的靈性此時已經消失殆盡,漢唐的大氣、宋人的清雅,幾近蕩然,香已經成為附庸風雅、裝點門面的工具。



清 天雞耳爐


乾隆年間鄂爾泰、張廷玉等奉敕編纂的《國朝宮史》記載:


乾隆十六年辛未十一月二十五日,恭遇皇太后六十大慶,於年例恭進外,每日恭進壽禮九九。


其下詳列壽禮名目,如瑤池佳氣東莞香一盒、香國祥芬藏香一盒、延齡寶燭上沉香一盒、蜜樹凝膏中沉香一盒、南山紫氣降香一盒、仙木瓊枝檀香一盒,又黃英壽篆香餅一盒、朱霞壽篆香餅一盒、蔚藍壽篆香餅一盒,以及萬歲嵩岳沉香仙山、篆靄金猊紅玻璃香爐、瑤池紫蒂彩漆菱花幾(香幾)等等。


各種香料為壽禮中的大宗。

康熙年間安南(今越南)貢品中,就有「沉香九百六十兩,降真香三十株重二千四百斤,中黑線香八千株」(《廣西通志》卷九六)。



清 金嵌寶石爐瓶盒三事


清早期,宮廷尚有大量的香料可用。按朱家溍選編的雍正朝、乾隆朝《養心殿造辦處史料輯覽》記載,皇室宮廷每年都會庫貯沉香、奇楠香,北京故宮、台北故宮現仍有實物可證。宮廷用香料想也很頻繁,乾隆皇帝有《夜雨齋中焚香》詩:


虛齋坐清夜,斗室如方丈。容膝且自安,忘機心宇曠。忽驚漓窗雨,因風送微響。喚醒吟詩耳,焚香助清賞。細細沉檀煙,篆絲裊直上。簾垂避輕寒,靜聽闃萬象。更深香影殘,夢與蝴蝶往。此中樂趣多,戶外非所想。


少了前朝的清新純樸,多了高深玄味,有強說之感。


從康熙五十五年(1716)開始實行海禁,到雍正五年(1727)開海禁,再到乾隆二十二年(1757)只開廣州一地通商,其餘口岸全部關閉,對香料進口產生很大影響。香料數量的減少,給香學文化的傳承和發展帶來致命打擊。


我們從清代宮廷用香數量便能看出清代沉香的稀缺珍貴:按照清代皇宮的規定,按等級每月向後宮發放一定數量的沉香,由內務府派發。領香的場景熱鬧非凡,宮女們按照自己主子的地位領取沉香,尊卑冷暖,躍然眼前。按照規定,皇太后每月用中等沉香四兩,即使在慈禧太后大權獨攬的時期,每月的沉香份例也是四兩。皇后也是每月中等沉香四兩,其他妃嬪也是按月領取沉香,只是更少。由於香料缺少,她們焚香時就更為講究,一般不會直接焚燒,而是配合其他香料製成諸如香餅、香丸,使用精緻的小爐薰聞,她們還將這些香品放置在衣服和被褥中,以期望綿綿香氣能留住皇帝之心。



清 盒裝香料

除後宮外,紫禁城內的很多宮殿也按月領取一定數量的沉香,如天穹寶殿每月中等沉香三兩,欽安殿每月中等沉香二兩,慈寧宮佛堂每月中等沉香一錢,慈寧宮東西配殿中等沉香一錢,養心殿每月中等沉香八錢,英華殿每月中等沉香四錢,御花園每月中等沉香四兩。這些宮殿的沉香基本上用來上香,每月由負責宮殿的太監領取,然後交給負責上香的太監使用。


真正的好香,也就是清宮記載的上等沉香一般是皇帝自用和祭祀使用。從文獻記載來看,只有奉先殿和壽皇殿兩處使用。奉先殿每月使用上等沉香三斤九兩五錢,每年五次告祭祖先用上等沉香一斤三兩,其他供獻使用上等沉香六斤十二兩,共計使用上等沉香十一斤八兩七錢五分。除祭祀祖宗外,其他各類的祭祀場合,如天壇、地壇、月壇、日壇,太廟、先農壇的祭祀也會使用沉香。皇室用香如此少量,文人士大夫和平民百姓的用香也就可想而知了。


康雍乾時期的瓷器和銅器器型繁多,工藝精巧,但缺少陽剛壯美之氣。各種材質的香具異彩紛呈,有瓷質的、銅質的、玉質的、錫質的、木質的、竹質的,尤其是琺琅香具更是色彩絢爛、華美輝煌。據清代《內務府造辦處活計檔》記載,乾隆十九年(1754),督陶官唐英呈「文王鼎、瓶、盒一份」,標誌著清代仿古銅釉香具燒製成功。



清 鋪首銅香瓶


明末遺民和清早期文人對香也喜愛有加。清代沈復(1763-1832)的傳記文學名著《浮生六記·閑情記趣》中寫道:


靜室焚香,閑中雅趣。芸(作者的妻子)嘗以沉速等香,於飯鑊蒸透,在爐上設一銅絲架,離火半寸許,徐徐烘之,其香幽韻而無煙。


清初著名文學家鄭日奎(1631-1673)在自家中堂左側辟出一室為書房,名曰「醉書齋」,寫文記之云:


明齋素壁,泊如也。設幾二,一陳筆墨,一置香爐茗碗之屬。竹床一,坐以之;木榻一,卧以之。書架書筒各四,古今籍在焉。琴磬麈尾諸什物,亦雜置左右。


可見聞香品茗是不能少的。

一代詞人納蘭性德,也多有寫香佳作。如他的《夢江南》:「昏鴉盡,小立恨因誰?急雪乍翻香閣絮,輕風吹到膽瓶梅,心字已成灰。」


詩人黃景仁在《惱花篇時寓法源寺》中寫道:


明當邀客坐花下,為花做主傾深鍾。焚香九對法王座,祝客長滿花長穠。


詩人袁枚的《寒夜》也寫得饒有意趣:


寒夜讀書忘卻眠,錦衾香燼爐無煙。美人含怒奪燈去,問郎知是幾更天。


清末詩人龔自珍《己亥雜詩》之一九四首:


女兒魂魄完復完,湖山秀氣還復還。爐香瓶卉殘復殘,他生重見艱復艱。


爐中香殘,瓶中花凋,河山依然,鍾靈毓秀的美人卻早已逝去。



清 掐絲琺琅花卉紋爐

值得一提的是戴春林香鋪,清代李斗(約1749-1817)《揚州畫舫錄》記載:「天下香料,莫如揚州,戴春林為上。」明崇禎元年(1628),戴春林在揚州開辦了生產香粉、香件的鋪子,董其昌為其題寫了招牌。香鋪按祖傳中醫中藥製藥之法,修合調香。主要製作香粉、胭脂、合香手串、手持、扳指、朝珠等美容和佩戴香件用品。康熙、乾隆南巡時,揚州地方官員屢次進貢戴春林香件。明清兩代,戴春林香粉被定為「貢粉」,香件也被宮廷收藏以供把玩。戴春林香鋪名揚九州,盛極一時。


戴春林香鋪,與蘇州孫春陽、嘉善吳鼎盛、北京王麻子、杭州張小泉齊名,作為全國著名大店,被載入明清史料。曹雪芹在《紅樓夢》中多次寫到戴春林的香貨:「這是紫茉莉花研碎了兌上香料的」「北靜王手上的十八粒如蓮香珠」「寶釵玉膊上的香串」「襲人荷包里的兩個梅花香餅兒」。晚清戴春林最盛時,僅上海一地就開有四十餘家分號。



清 銅馬槽爐


清代也有幾部香學專著,萬泰(1598-1657)的《黃熟香考》,檀萃(1724-1801)的《滇海虞衡志》中關於雲南地區香料的記載,以及徐珂編纂的《清稗類鈔》中關於香學方面的條目。值得一提的是董說的《非煙香法》。董說(1620-1686)字若雨,號西庵,浙江湖州人。復社成員。明亡後削髮為僧,法號南潛。精通經學,善草書,能作詩。《非煙香法》共分六篇:非煙香記、博山爐變、眾香評、香醫、眾香變、非煙銖兩。董說認為,焚香燥氣太大,煙熏火燎,過於粗俗。而蒸香之法則無燥氣,香氣清新涼爽,暗合陰陽,有助人蘊藏元氣,可助人追求聖人之學,宜大力提倡。


芳影漸遠——清中期以後用香


自古盛世用香,香學文化的發展與國運息息相關,國運昌盛,則香亦興盛,反之,則不然。晚清以來,中國社會受到前所未有的衝擊,香學的發展進入一個艱難時期。一方面是政局長期動蕩不安,極大地影響了香材和香製品的貿易及人們用香的情致。另一方面受西學東漸的影響,國人的傳統觀念發生重大改變,文人知識分子陶醉於「知今是而昨非」,許多中華民族傳統文化的精華被拋棄,香學文化也在所難免。日本茶學大師岡倉天心(1863-1913)在他的著作《茶之書》中評論中國近代的茶時說:


國家長久以來的災難,已經奪走了他們探索生命意義的熱情。他們慢慢地變得像是現代人了,也就是說,變得既蒼老又實際了。那讓詩人與古人永葆青春與活力的童真,再也不是中國人託付心靈之所在……他們手上的那杯茶,依然美妙地散發出花一般的香氣,然而杯中再也不見唐時的浪漫,或宋時的禮儀。


其實,中國香學文化又何嘗不是如此呢?長期支持推動香學文化發展的文人階層的生活方式和價值觀念都發生了巨大改變,早已融入書齋琴房的香,也僅僅是生活之實際,而毫無心靈寄託了。少有人因為一爐沉煙,安慰了浮躁的心;更無人因為一縷馨香,激動浪漫。在人們不經意間,香,無聲無息地消失了。


清代中期以後,還出現了另外一種粗放直接的聞香之法,用器具盛放佛手、香櫞、木瓜、橘橙等有香氣的水果,在廳堂房室散發香氣,慈禧太后便極喜此法。後世文人作為文房清供的一類延續至今。清代的胡式鈺在道光年間曾刊行過一部筆記《竇存》,除記載其閱讀詩文的心得外,多記當時上海的陳行、杜行、虹橋、華漕、閔行等地的民俗異聞。其中記載婦女外出用香:

富有者兩三娥媌婢子,手把安息香,翼轎而行,氤氳滿街,奇芬襲人,其主人者端坐轎中,愈望若神仙;其中人家無侍女,香插於轎口;至貧家步行效之,亦自拈一二枚,便姍於衢。


乍一看,頗有陸遊《老學庵筆記》所記「京師(汴梁)承平日」趙宋皇室國戚攜香招搖過市之勢,但一看所用香料,便覺「歇菜」。



清 藏香


鴉片戰爭後,西方香水湧入中國,甚至出現專門為中國市場設計的香水,如張德彝(1847-1918)《歐美環遊記》中記載他在紐約蘭滿香水廠所見:「味似丁香,瓶高半尺,塞以草節稻殼。上罩銀箔,下粘局票二:一系白紙,印有五彩水花洋字,一系紅紙,金書華字三行。」清宮之中,亦有眾多外國名牌香水,如法國獅子牌香水,德國BEAUHES香水。(見萬秀峰《外國香水進清宮》)



清 暗八仙紋銅香盒


德齡(1886-1944)的《慈禧太后私生活實錄》當中,也有慈禧太后使用外國洗滌、護膚、香水物品的記載。皇宮尚且如此,民間更是競相用之了。民國時期的小說家張恨水的《金粉世家》把巨變之際國人用香由青睞傳統香料轉為以西洋香水為珍的情態勾畫畢現。如:


燕西道:「這(香水)是六小姐的朋友在法國買回來的,共是一百二十個法郎一瓶。六小姐總共只有三瓶,自己留了一瓶,送了一瓶給大少奶奶,那一瓶是我死乞白賴要了去了。……你灑了她別樣香水,灑了就灑了。這個灑了,北京不見得有,她不心疼錢,也要心疼短了一樣心愛的東西啊。」


晚清到民國年間,士大夫用香習風可能還在部分遺老和守舊的文人當中遺存。面對朝野亂局,他們仍然流連於書房雅趣,自得於並不堅實的「象牙之塔」。周作人在寫於1924年的《北京的茶食》中就說:

我們於日用必需的東西以外,必須有一點無用的遊戲與享樂,生活才覺得有意思。我們看夕陽,看秋河,看花,聽雨,聞香,喝不求解渴的酒,吃不求飽的點心,都是生活上必要的——雖然是無用的裝點,而且是愈精鍊愈好。


但這樣的遺老和守舊的文人,畢竟是少之又少了。時代潮流在蕩滌舊東西時,是不會認真加以選擇的。改革開放之前,香學文化根本無立足之地,何談復興?


(本文節選自賈天明《中國香學》,中華書局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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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介紹


賈天明,怡鵝草堂主人,山西臨汾人。好古董,尤喜文房清玩。近十年痴迷香學,四處拜師訪友,鑽研香學典籍,品味諸多香材,努力發掘再現中國香席之風貌,為中國香學這脈優秀傳統文化再度輝煌竭盡菲薄之力。著有《素馨縈懷·香學七講》一書。

(統籌:陸藜;編輯:小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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