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天砍下10億票房，《西虹市首富》笑果不俗 但，為啥還有那麼多人不喜歡它？

西虹市裡有一支「廠州恆太」足球隊。

電影里的宋芸樺，你還認得出她是曾經的「林真心」？(《我的少女時代》)

《西虹市首富》海報，抱著美元紙花的沈騰，必須在「一個月花掉10億」。

近幾年，「開心麻花」約等於「票房黑馬」———從憑14億票房的《夏洛特煩惱》而一戰成名，再到《羞羞的鐵拳》從相對慘淡的檔期中殺出重圍，而且近乎是一騎絕塵地坐擁22億票房，「開心麻花」出品的喜劇爆得驚喜。這個暑假檔，「開心麻花」新作《西虹市首富》才上映4天，截至昨日已經狂卷了10億……這是什麼概念？同天起跑的工業大片《狄仁傑之四大天王》僅收割近3億。貓眼預測《西虹市首富》的票房將達到30 .8億。不過，在票房背後，《西虹市首富》繼續面對分化的口碑：豆瓣評分6 .9，有多少人笑到岔氣，就有多少張冷漠嫌棄臉、痛批影片低俗尷尬———儘管並不一定完全對，但市場大抵是可以分為「喜歡開心麻花」和「無感(甚至反感)開心麻花」兩派的。對於南都記者而言，《西虹市首富》已經是迄今為止觀感最佳的「開心麻花」電影(《驢得水》不在此列)，也終於能夠感受到它的「荒誕」喜劇感，但更能明白為何會有那麼多對此系列電影的強烈反感派。

PART1 觀影感受

故事創意來自30多年前好萊塢電影

不像《夏洛特煩惱》和《羞羞的鐵拳》改編自開心麻花的舞台話劇，《西虹市首富》的故事創意，來源於環球影業1985年出品的電影《布魯斯特的百萬橫財》：二流棒球運動員蒙弟，在其最窮困潦倒的時候，舅父的三億美元遺產從天而降，但繼承遺產要通過一項考驗———蒙弟必須在一個月內把3000萬美元花光光。這部30多年前的作品，其寶貴之處在於對當時人們金錢至上的觀念、政治的暗箱操作等等社會現象，進行了嘲諷和鞭撻。

時光流轉，對金錢觀的嘲諷放在這個快速發展的時代，倒也還是切合。於是開心麻花換湯不換藥：三百億橫財從天而降，如何在一個月花光10億？本質上，《西虹市首富》和《夏洛特煩惱》一樣，都是一部講述中年男子的「Y Y」之作，《夏洛特煩惱》說的是「後悔葯」，《西虹市首富》則是「天上掉餡餅」———這是多少人共同的夢啊！此外，男主角的身份從棒球運動員調整為足球守門員，戲中還有一幕致敬《少林足球》的場面……足球是多少中國人的心結、它又有多少梗，自是不必細說。

從「生理不適」到有一絲絲荒謬的「高級感」

Anyway，儘管此次不是話劇改編，但《西虹市首富》仍話劇范十足，從設定、服化道到表演，依舊那麼的開心麻花。誇張且極度的臉譜化，就是最明顯的觀感：屌絲人設必須極致，倒霉到貼地，講話要油膩、做事還很慫；豬隊友則要承擔笑點，不斷地捅婁子、出盡洋相，甚至要下跪學狗叫……如此極端刻意、癲狂惡俗，要不產生生理不適感，真太難了啊！

對白在一定程度上，還是不像人話。左一句相聲右一口段子的，逗笑觀眾的意圖「畫到出腸」，若笑點和節奏都對上了，自然是捧腹不停，但若G點不一致，就成了硬撓人的尬笑，自然讓人如坐針氈。影片前半段產生的「生理不適」，讓很多人感到難以忍受。

但為何，最終我卻理解、甚至接受了這一表達呢？三個字：荒誕感。《西虹市首富》(居然)有「漸入佳境」的觀感。極度誇張和臉譜化的表現形式，在後半段不僅不辣眼睛，甚至愈發顯得黑色荒誕———尤其球隊住進高級法式賓館的那場戲，勢利的酒店經理一秒變臉、人生loser們鹹魚翻生、奢靡地夜夜笙歌，這怎麼看都有點兒魔幻現實的感覺。當然，這也是《西虹市首富》讓我覺得「有高級感」的唯一一個時刻。

在大銀幕上，尤其是像《夏洛特煩惱》這樣的小人物故事，觀眾多需要一種與現實生活勾連的共鳴感，而開心麻花架構在現實世界的故事，卻總給人「很假」的齣戲感、更不必說當中還涉及「直男癌」等低級審美。不過，《西虹市首富》則處處告訴你，這個世界是假的：天掉300億，這設定本就荒誕；所有故事都發生在「西虹市」，這是一個完全架空的背景。這種抽離現實的成分，倒讓光怪陸離的金錢世界、利欲熏心的人物更有所指、更顯真實。當然，還要倚賴閆非和彭大魔兩位導演，賦予影片電影質感，表現技法上相對是有想法的。

PART2 為何招人反感 ？

低俗段子能逗人笑，也能讓人厭惡

《西虹市首富》的故事和技法，可以說是有想法的，但它真的沒有追求。當我剛以為它要走黑色幽默的路線，簡單粗暴的笑點和搖搖欲墜的故事，就給我反覆打臉：我真的是想多了。

當我們說魔幻現實主義、黑色荒誕等辭彙，如果換到類似風格的電影中，大概就是人們常說的「高端黑」，才能與之匹配。但顯然，《西紅柿首富》並不具備這樣的配置。首先，儘管它有一出「一個月花10億」的鬧劇———我們姑且可以稱之為故事吧，但它並沒有一個貫穿全篇的靈魂主旨。最終，它呈現出來的，仍舊是低俗段子的尷尬集合，通過讓角色不斷地狗啃泥、屌絲認慫、物化女性、裝瘋賣傻等等低俗手段來逗笑觀眾。這就像看電視上整蠱人的節目，觀眾難免會被逗笑，甚至拍爛手掌大喊：「怎麼那個人這麼蠢！」但過後，也許有人就會覺得，如此嘲笑被捉弄的人、以對方的洋相為樂，真的厚道嗎？甚至，很多人從一開始就不會認為有趣吧。

戲裡呈現的一切，都極度刻板的，人物沒有掙扎，只有各種標籤。女性角色算是首當其衝：大胸脯的女人勢必色誘挑撥，這個角色拿掉，也並不減損故事一分一毫吧？如此使用女色，和王晶的爛片有什麼區別？宋芸樺的清高傻白甜，則讓人一言難盡：部分時候她似乎充當著中和、平衡戲中癲狂角色的作用，但更多時候，她是這個浮誇世界之外的另一種神經質的存在，非常矯枉過正。

無限的接地氣，甚至做到低俗的程度，也是可以理解的，畢竟這麼多觀眾買賬，笑得前仰後合、不亦樂乎呢。但整場電影沒有主題，兩小時只看了幾個油膩男人的Y Y，並且每一秒還都能感受到創作者為了讓你笑而鋪陳的Low段子……吃相未免難看，很難不去反感。

算計好笑點，卻沒講好故事

也許有觀眾會說：《西虹市首富》在最後不是教會我們，真情比金錢重要嗎？這就是主旨！但事實上，在這樣一部充斥著低俗段子、拜金思想、屌絲做著不勞而獲的美夢，所有人都異口同聲地呼喊著「金錢是萬能的」……你真的很難去相信，創作者想說的居然是一個金錢不是萬能的、真愛至上的故事？《西虹市首富》的劇本本身就是割裂的、矛盾的、散沙狀的啊。

撇開審美，《西虹市首富》的問題也有很多：足球運動員和故事主線，究竟有幾毛錢關係？用足球來反映沈騰角色的重情重義？何況，最後還尷尬煽情+踢襠部的梗，真的都必要嗎？又真的都說圓了嗎？揮霍千金的段落雖然拋出許多包袱，儘管提供了笑料，但整個劇作的節奏卻一直平緩，直至最終也沒個爆點。《西虹市首富》的審美不高，劇作的漏洞也有不少啊。

票房的高企，已令人無需再贅言《西虹市首富》的成功，它是一個精於算計觀眾笑點甚至弱點的商品，但它絕非精品。主創的目的也只是給老百姓一個樂呵，創造多幾款爆款，除此之外，他們也沒有更大的野心(和能力)了。

影片的末尾，還正好撞上了年度瑪麗蘇本蘇的周立波「濤濤梗」，一句「叫我二奶」總歸是能讓所有人都笑出聲的。至於再多收穫，大概是不存在的。

PART3 「西虹市宇宙」

在《夏洛特煩惱》的末尾，影片放出了一個隱藏彩蛋：馬冬梅離開時，身後出現了「西紅柿車站」的牌匾……如今，「西虹市」已走到舞台正中心，成為所有故事的大舞台，而《夏洛特煩惱》時還是高中生的朋友們，則都長大成人、在西虹市內謀生存了：曾經的流氓校霸，成為了開車小弟；曾經常常吵架的情侶，直接在《西虹市首富》里大打出手了；曾經在樓道里被欺負的小男生，成為了擋在首富前的保鏢防線；曾經的青少年主持，現在當上了電視台記者……這些小角色的設置，也可以看得出主創人員的精明和玩心咯。《夏洛特煩惱》里馬冬梅說：我爸叫馬東，我生下來我爸就沒了，所以我叫馬冬梅；而《羞羞的鐵拳》里馬小的父親不就叫馬東嗎？還有「一剪梅」的彩蛋……而在這些宇宙布局的背後，是電影廠牌「西虹市影業」，掌舵手正是導演閆非和彭大魔。「希望能有更多好玩的人物，有趣的故事發生在』西虹市』里，慢慢形成自己獨特的小品牌。」閆非在此前的活動上如是說。麻花的班底和招牌都是會有粉絲買賬捧場的，但笑料可能只有10分鐘的後勁，但一個言之有物的宇宙，則需要更多努力和經營，希望「西虹市」能更立體、好看起來。

撰文：南都記者 劉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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