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來香港,上課以外的時間我沒有一口氣扎到油尖旺,第一站留給了大圍。
對於不熟悉香港的朋友來說,也許「大圍」這個名字根本沒聽過。大圍是沙田區歷史規模最大的一個圍村,始建於明朝萬曆二年(1574年)。大圍村有一道拱門,圍牆是用灰磚砌成,堅固耐用。此拱門亦有四百餘年的歷史,拱門上寫著「積存圍」(英語:Chik Chuen Wai)三字,兩旁有副對聯,寫著「積善必降祥,心愿萬家同積善」及「存仁必獲報,遠其百姓共存亡」,圍底的侯王宮更是沙田區香火鼎盛的廟宇之一。
大圍多祠堂,更有傳統的生活日常感覺,居住在此地的大多是老村民土著,和油尖旺的繁華景象相比,別有一番滋味,地區的年輕人比較少,中老年人比較多,買菜的老人,休息在橋上的菲佣,節奏較為緩慢的城鎮風景,平價的餐廳藥房,充滿香火氣的祠堂,是香港少有的人間煙火所在。
中國人重宗族親緣,香港的城市化發展程度太高,會在表面上讓人誤以為香港人的親緣維繫不如大陸,實則香港和其他南方省市相似,在民間也會通過宗廟族譜等方式維繫自己的家族身份和血緣延續,這種傳統感保持的存在見證,可以在大圍的古舊和煙火氣中尋找到無數的痕迹。
屋舍沒有了油尖旺的擁擠和割裂,也沒有中環上環的繁華和冷靜,大圍的房屋是暖和的。
在這裡,天空不是高層大樓林立之中高層人獨享的奢侈品,是幾家幾戶眼前搖動的晾衣繩和風車,下雨的時候,或許隔著欄杆,可以向對面的鄰居發出警告。
在這種寧靜的生活區,祠堂外面可以走一隻悠閑的貓,它不用擔心會被汽車撞死,也不會擔心會被人群吵死,它只要擔心自己會不會懶死。
大圍本地的生活區超市街市都十分方便,在大圍地鐵站A出口外的小街上,就有六七家藥房,三四間超市,還有惠康這樣比較大的購物超商。
到了周末的時候,天橋上會擠滿聚會的菲佣,這一天家中主人雙休在家帶孩子接待客人,菲佣們也獲得了休息,她們的愛好是在天橋上鋪上毯子,大家一起聊天吃東西,打鬧乘涼。
街市就是香港人的菜市場,電影《每當變幻時》中賣魚的陳奕迅和楊千嬅發生的愛情故事,背景就是香港的街市,只是電影中發生的故事在粉嶺圍不在大圍。街市是香港人最為日常的生活所在,買菜的時候賣菜的商販還會贈蔥。
作為一個北方人,我會以為他們送大蔥,結果拿到手就是一根小小的小蔥。
「都不應該給你,你買的甘少,一塊豆腐,但是送你啦,下回再來啊。」
街市裡的人不會把遊客當作遊客看待,只要來買菜,都是生活在這片土地的普通人。
你會在街市碰到不會說普通話的香港人,因為他們也許一輩子都用不到除了廣東話以外的方言。有一次去買缽仔糕,賣缽仔糕的阿姨根本聽不懂普通話,旁邊賣調料的姐姐一邊艱難地聽,一邊給賣缽仔糕的阿姨翻譯,終於讓我們買到了兩個缽仔糕。
在街市買完菜拎著很多東西準備回家做飯,路上最幸福的事情就是繞去天橋下買兩杯凍豆漿,凍豆漿一定要甜的,十二元一支,十八元兩隻,總是要排長隊,賣豆漿的姐姐默認不會跟你說普通話,因為知道豆漿好喝的幾乎一定是本地人。
住在大圍會有一種超脫世外的感覺,遠處望去的只有青山,天上的藍天和白雲隨手一拍就能作電腦桌面,有時候飛機的陰影就從山頂滑向山腳,慢慢拉長,或者這幾秒鐘,突然落了雨,洗淋浴一樣澆上幾秒鐘,然後再突然放晴。
香港是一個沒有白天黑夜的城市,無論白天還是晚上,隨時隨地都十分熱鬧,但是大圍有安靜的夜,人們不會在外面留到太晚,十點多出門去,幾乎只能看到下班回家的人,街市和商店大多關了,如果想吃小吃,除了7-11,也許只能買到一份咖喱魚蛋。
我之前來過兩次香港,大圍的生活明顯比在旺角蝸居7平米的小屋子舒適安逸,在任何一座城市裡,或許代表城市真正樣貌都的不是商業街,不是地標建築,不是旅遊景點,只是最普通底層人聚落的煙火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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