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拼多多 一場針對「打假」的「半程」溝通會

曾有業內人士對雷鋒網表示，當有一大波負面輿論襲來、且時間選在周末節假日時，十有八九是該公司正遭受一波負面公關攻擊。很巧，剛剛上市的拼多多所面臨的，正是如此境地。

拼多多創始人黃崢很是無語得表示：」上市這麼大的新聞，都沒有最近的負面新聞影響力大。周末關於拼多多的負面新聞百度指數，足足是上市時的四倍。「

黃崢是在7月31日發表了上述觀點，地點系位於上海長寧區的拼多多本部，而在他之前，拼多多聯合創始人達達作為當日新聞發布會前半段的主角，與媒體解釋為何最近會出現大範圍拼多多負面報道、拼多多諸多」假貨「問題究竟是怎麼回事、拼多多到底要如何如何處理假貨問題等。

但當他反覆強調「假貨是人性問題」、「假貨問題是社會問題」、「拼多多還只有三歲、讓它來承擔這個責任是不公平的」等觀點後，顯然，現場陷入不滿意的對峙狀態。

下午五點二十一分，拼多多員工緊急通知——外出的黃崢剛剛回到公司，可以繼續接受訪問。關於拼多多假貨與打假問題的探討，似乎可以更進一步——到底什麼是真、什麼是假，拼多多到底是無辜被黑、還是確有紕漏；團隊到底決定怎樣解決平台假貨等問題。

當日，拼多多股價連續兩個交易日下跌，累計跌幅超過16%。

1、負面纏身

7月28日，知乎大V爆料，拼多多上竟然售賣價格從7.5元到28元不等的罐裝嬰兒奶粉，且奶粉的名字均為國外高檔名牌，在其他平台的售價要數百元，而在拼多多上最低僅只要7.5元，還包郵。商家數據顯示，相關奶粉銷量上千單。由此，關於奶粉質量、嬰幼兒飲食安全、拼多多監管責任等討論甚囂塵上。

7月28日，創維集團旗下RGB電子公司發布聲明稱，拼多多購物平台上出現大量假冒創維品牌的電視產品銷售，嚴重侵害了消費者和創維品牌權益。創維RGB電子公司負責創維的電視生產業務，也是創維旗下上市公司創維數字的股東。

據雷鋒網了解，拼多多平台上存在「創維雲視TV」、「創維酷酷」等假冒品牌，大多數價格低於1000元。除了創維，三星、康佳等品牌也遇到山寨問題。

7月29日，作家鄭淵潔於新浪微博官方賬號上發文表示，

多位讀者向我舉報@拼多多 「星寶寶家居生活專營店」銷售侵犯我著作權的盜版皮皮魯圖書。經律師證據保全向拼多多取證購買，收到的圖書確為盜版書。封底的防偽標識竟然是印上去的。拼多多「星寶寶家居生活專營店」未向消費者展示「出版物經營許可證」。

《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第218條規定，銷售侵犯著作權複製品，是刑事犯罪，將承擔刑事責任，判三年有期徒刑並處罰金。 《消費者權益保護法》第49條規定，消費者可以向銷售盜版書的商家進行索賠。

我向全國打黃打非辦公室和國家版權局舉報拼多多銷售盜版皮皮魯圖書。我要求拼多多立即停止銷售盜版皮皮魯圖書並處罰關閉銷售盜版書的「星寶寶家居生活專營店」。我保留追究拼多多及相關侵權方法律責任的權利。

2、官方回應

臨期奶作為最嚴重的社會問題首先被予以解答。

所謂「臨期奶」，即臨近保質期、消費者較少會購買的奶粉。此前，拼多多評上曾大量出現7.5元售賣原價888元的貝因美紅愛加奶粉。之後，相關圖片在網上傳播並引發熱議。

拼多多聯合創始人達達解釋稱，七塊五的所謂「奶粉」，實際是商家用來引流的菊花晶，不是真正的奶粉。七塊五購買的是350克的菊花晶，我們非常認真告訴大家，不是真正的奶粉，而是菊花晶。同時針對此違規商家行為，平台會予以處罰。「對於社會關心的臨期奶粉問題，我們會率先在行業更新更高的標準，會像「香煙盒提醒風險」一樣在罐體圖片上強制以醒目方式添加『此為臨期奶粉，請謹慎購買』字樣」。

拼多多新聞發言人井然表示：「拼多多平台上的嬰幼兒奶粉，均經過嚴格的檢驗檢測。此前，我們按照電商行業通用的標準來處理這些商品。」他稱，「拼多多將統一標註『臨期』字樣，並實時提示到期時間，以提醒消費者謹慎購買。同時，我們也呼籲淘寶、京東、天貓等平台，共同商議並制訂新的行業處理標準，攜手消除電商平台可能存在的食品安全隱患。」

黃崢對包括雷鋒網在內的記者表示，臨期奶問題是過去幾天他自己盯得最多的項目，本身是一個性質問題——不論真假，都不該賣。只要是臨期的東西，都不能夠賣。「到底通過什麼方式使得臨期奶變得安全、或者使之整體風險可控，是一個性質問題。」

而針對創維問題，黃崢則直接喊冤——「之前我們跟創維是非常好溝通的，但不知道現在到底是怎麼回事。」同時他表示，在未來的商業模式運作上，會否出現一家心胸大度的品牌商，允許去改造、去重塑，做一個低價位的「紅米」出來——「紅米」這裡代指一種機制，哪怕是評選過或認證過。「當然這是我很粗略的想法，暫未與他們洽談過，不知道他們會否願意。」

總之，黃崢表示，這兩個事情性質不一樣，不能夠把奶粉問題和電視機的問題混淆在一起，但絕對不能夠像我看到一些網路段子把電視機的問題和疫苗問題混淆在一起說，這個東西在我看來是不負責任的，是唯恐天下不亂的感覺。

另針對鄭淵潔所投訴盜版書籍一事，拼多多法務代表杏子表示，在收到舉報後一小時就聯繫了鄭淵潔團隊進行處理，並為保護知識產權設了專門的綠色通道。

拼多多聯合創始人達達強調，如今網上很多惡搞商品，從來沒有在拼多多上出現過，希望所有無腦惡搞能夠停止，這對拼多多是非常不公平的。

3、打架之路怎麼走

現實是，如今網上「惡搞」拼多多的段子、文章，事實與杜撰近五五開。正如拼多多高管所強調的，拼多多作為一家僅僅成立三年、卻達到近300億市值的初創公司，它在很多方面還不夠成熟與完善。拼多多的打架之路到底要如何走下去？

達達於現場對包括雷鋒網在內的記者表示，拼多多成立3年時間，學習了前輩們許多技術，制定了非常嚴格的打假政策。但是，拼多多雖然上市了，其電商規模並沒有那麼大，整個拼多多的生意佔整個行業的比例非常小。

其次，打假不是一家的事情，同行大家一起從供應鏈、到下游的銷售端，一起來打假，假貨就會越來越少。

最後，我們都在學習前輩的優秀經驗，拼多多有自己的審買團隊，審核異常商品，比如消費者投訴多的，或者價格異常的，會跟品牌方的打假部門合作，進行取證打假，同時提供1.5億元的消費者保障基金，保障消費者第一時間獲得賠償。

「假貨問題是社會問題，讓3歲的拼多多承擔是不公平的。」何況，「假貨不是有了拼多多才出現的，在淘寶、京東都出現過。」

顯然，如此推脫的話術並不能讓在場媒體或關注此事件的消費者滿意，隨後趕來的救場的黃崢對達達所述言論予以補全——」很多觀點他不是不敢講的，擔心如果之後拼多多喊下口號卻做不到，到時被討伐怎麼辦。「

黃崢表示，打假問題，拼多多一直是特別認真的，而今天其實是把山寨問題和假貨問題混在一起了，當輿論進一步提高的時候，把所有的商家問題都變成了假貨問題，在假貨這件事情上，我們的態度一直非常鮮明，從來沒有猶豫過。

他將如今被曝光的所謂拼多多「假貨」問題分為兩類——有的是對錯問題，有的是利益問題，「比如臨期奶粉問題，是所有媒體、韓各樣、包括拼多多在內，都揪得不夠深的。」

「比如這個奶粉還剩下一個半月要到期了，從規則上面來講它是OK的，但是我不是一個專業人士，我不能告訴所有人快到期的一個半月奶粉，跟一年半到期的奶粉，食用的危險性是否會增加，這種問題是性質問題。」

至於利益問題，黃崢舉例稱，之前遇到過有的品牌，本身有比較高的品牌溢價，實際生產成本肯定是50塊錢，中間加上流通、售賣，可能漲到了200塊錢，這樣的商品其實不少。如果出現了串貨，串貨商低價賣了，沒有遵從品牌商的規定，將50塊錢的東西150塊錢賣了，而品牌商要求200塊錢賣，這之間的矛盾就是利益問題，不同的國家對待這個問題的態度也是不一樣的。美國要求品牌方不能控價，中國法律則相對模糊一些。針對這樣的情況，它的界定是值得思考的。黃崢再次以小米舉例稱，雷總就做了一件好事——在招股書里規定永遠將利潤定在5%。但不是所有品牌都能這樣做的。

特別有趣的一件事是，前幾日，美團點評CEO王興在他創辦的社交平台飯否上發表觀點稱——堆人質疑拼多多卻不質疑淘寶（是如何起家的），這已經說明我們這個社會是多麼健忘。

對此，黃崢並沒有表現出特別的情緒，他稱，雖然人有可能是健忘的，但是你也不能說，別人這樣你就可以這樣，這不是一個正確的態度；其次，時代是在前進的，如今的環境也比之前要好一些，因為有的路別人走過，我們已經省了很多工夫，包括在今天這樣的輿情下，從長期來說也是幫我們省掉很多人力成本，例如臨期奶問題，如果沒有大家的監督，不知道要花多少人才能搞清楚這個事情，所以不管是性質問題還是利益問題、或無中生有的問題，至少有人在幫你找出來問題。

4、「半程」溝通

黃崢於溝通會之前發布內部信稱，所有人期權鎖定三年，埋頭苦幹、迎接關注、讚揚、攻擊。雖然今天離Costco + Disney 還很遠，但過去的實踐表明它有著頑強的生命力和巨大的前景。我們要堅信為最廣大的消費者創造價值才有未來。

黃崢表示，也不是沒有考慮過從產業鏈角度入手發展、自己投資品牌，但他認為，這樣就演變為自己既做裁判員又做運動員，是不平等競爭。但對於特殊類目，例如電器類，有沒有一種更好的方式能夠跟品牌商聯繫起來，或者跟有能力做品控的人聯繫起來，對產業做引導，比如扶持他們做出自己的品牌？

「如果說創維、或其它品牌願意大度一些，成立一個基金做品牌的區隔，做出白牌的紅米，這個市場會好很多。」

沒想到內部信剛發出去，「攻擊」就非常「順應」地到來了，黃崢對此表示，「心情肯定沒那麼好受，上市前很累，剛剛敲完鍾，才休息了半天，由段子引發的輿情就井噴式出現，這讓感到非常奇怪。」

除此之外，黃崢稱，個人可能還沒有適應開始有人寫黃崢、開始算黃崢身價的情形，我本人並不覺得昨天和今天、上市前和上市後有這麼大的差別，一直以來生活上還是比較簡單的。不知道一波波的輿論、以及各種各樣的聲音會怎麼樣改變我的生活，但是我希望我能夠如自己在信裡面寫的，隔絕更多的外力來思考問題。

但就事件根本來講，到底為何會出現如此大範圍的負面輿論？引發的點到底是什麼？

對此，黃崢對包括雷鋒網在內的媒體表示，在平台整體的質疑與規則的細化上，包括很多細節、尤其是搜索，對於普通消費者來講不是我們的主場景，以前拼多多優化更多的是非搜索場景，但是今天，對於搜索場景，輸入關鍵詞進去，會發現很多細節，比如什麼樣的關鍵詞該封掉，什麼樣的模糊匹配可以做，一個詞中間加一個空格或者加一個星號等，這類拼多多以前做的是不夠的——對於搜索環境下的關鍵詞優化，我覺得做的很不夠。

另外，黃崢認為，很多人將山寨問題與假貨問題混為一談，「當輿論進一步提高的時候，把所有的商家問題都變成了假貨問題，在假貨這件事情上，我們的態度一直非常鮮明，從來沒有猶豫過。」

「輿論給我造成困擾是，當形成這麼大規模言論場的時候，針對定性問題還是定量問題、黑白問題還是利益問題，思考的人就少了，從我個人角度來講，我們一定要非常深入地去想每一個被指出來的問題，它的性質到底是什麼，我們首先該抓的到底是什麼。」

遺憾的是，至於具體落地的舉措問題，黃崢表示，因為輿情來的太快了，要一下子把這麼多事情都處理好，每一件事情都列一個時間表，實在是太倉促了。我們首先做的事情是臨期奶粉已經率先改了，警示的東西比別的平台更加醒目，而且這個問題還會追下去，不是停在這裡為止。我希望在未來很短的時間以內，能夠針對各個行業和類目再出一些方案的，這些方案應該會比現在原來根據淘寶的治理標準形成的電商行業標準更高的平台治理標準。

實際上，在溝通會的前半段，達達多次類比淘寶，稱「淘寶作為老師，我們一直非常謙卑地向它學習」「學習、模仿淘寶過去十八年的經驗」，但黃崢表示，學習歸學習，在具體模式上，拼多多現在不會、未來也不會做天貓模式，「因為它對我們來講是行不通的。」

「我們不是不願意用天貓模式來打擊假貨，我的意思是說等我們做了天貓模式，還沒來得及打假，可能我們就已經死了。所以我得想一個其它的辦法來做所謂的品牌升級這件事情。」

整個溝通會下來，黃崢與達達分彆強調了輿情的背景、「假貨」的「真偽」、負面爆發的可能因素，唯獨缺少了具體落地的實施細則。也正如黃崢所言，上市的激動所帶來的緩衝太短，團隊暫時無法提供細緻的、一對一的解決方案，媒體與消費者可以給拼多多團隊時間，但資本與市場可以等待多久？

靜待拼多多剩下的另「半程」解決方案溝通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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