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賢亮《男人的一半是女人》:男人是一個複雜的綜合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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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黃土地上長大的,對於黃土地上成長起來的作家有一種執著的熱愛。最喜歡看路遙的《平凡的世界》,還有陳忠實,還有賈平凹,他們都是土生土長的黃土地上的本土作家,他們的作品也多以黃土地上的人和事為素材,甚至語言也平實地像一撮黃土,正是這種親切感讓我對他們的作品愛不釋手。
相比前面三位,張賢亮也是黃土地上走出來的一位作家,也一直希望能夠看看他的作品,看看他描寫黃土地的作品,一個南方來的人,生活在黃土地上,自然會有一些獨特的視角。
直到最近,才看了他的一個集子,有兩個中篇和幾個短篇,算是第一次與他的邂逅。
人最大的特性就是喜歡比較,我也一樣,在看完了張賢亮的作品之後,我腦袋中出現的第一個念頭就是,他與陝西的三位作家不同,而且有著很大的區別,這不是他生活在寧夏,而是他的作品中透出的一股深邃的思想底蘊。如果把路遙、陳忠實、賈平凹比作農民作家,是樸實的黃土,而張賢亮就是一位知識分子作家,是黃土地上吹響的嗩吶、唱響的秦腔或民歌,這裡沒有高低貴賤之分,他們的作品都一樣的厚重,黃土地一樣的厚重,一樣的給人深刻的反思,一樣的讓人不忍釋卷。
讓我感到震驚的,還是張賢亮那個中篇《男人的一半是女人》,故事情節非常簡單,主人公章永璘無意間在蘆葦叢中看到了正在洗澡的黃香久,就這樣相遇了。八年之後,他們再次相遇,在另外一個地方,經人撮合,他們結合了,一年之後,他們又離了。如果要說,這是一個平淡無奇的故事,甚至有點索然無味,但卻讓人感到震撼,魅力就在於那個特定的年代和主人公心裡複雜的鬥爭過程。
男人和女人,愛情、婚姻和家庭,這是一個永恆的文學話題,也是一個人人都必須面對的現實問題,是古老的,也是現代的,是一個哲學命題,也是一個人人茶餘飯後都在談論的大眾化的話題。錢鍾書的《圍城》就曾經引發過很多人的討論和思索,很多國內外的文學名著也都曾涉足過這個話題,但為什麼張賢亮給我們的是一種震撼的感覺呢?
如果要把一個男人劈成兩半,一半是男人的,另外一半應該是女人的,沒有女人的男人是不健全的,不完整的,在那個病態的年代,沒有女人的男人,甚至有了女人而無法完全完成一個男人應該履行義務的男人,是「半個人」,是「廢人」。但作者並沒有就此打住,當主人公有了女人,有了女人的關懷和體貼,有了家,有了家的溫馨和溫暖,他卻選擇了離婚,妻子的外遇只是一個誘因,真正的原因卻是更深層次的一種衝破束縛,尋找自由,尋求自我價值的抗爭精神。
就兩性而言,能夠相互吸引,並結合在一起,組建一個家庭,是原始的、本能的性和欲的物質的需求,也是情和愛的精神需求,但只有這些,還遠遠不夠,兩個人還應該有志向、情趣、價值觀、人生態度、興趣、愛好的相投,這也就使得愛情、婚姻這個看似簡單的問題複雜了起來。
當然,作者在作品中所表達的現實與理想、信任與背叛、囚禁與自由、物質與精神之間的矛盾和衝撞也讓人感到震撼,這也是作品讓我喜歡的又一個原因。
在這裡,我們不妨再想多一點,如果將男人分成兩半,一半是男人的,另一半是女人的,但如果分成三瓣、四瓣,甚至更多個瓣呢?一瓣是男人自己的,一瓣是女人的,一瓣是孩子的,一瓣是事業的,一瓣是自我建造起來的精神世界的……這麼說來,男人是複雜的,是一個綜合體,他有多面性,正因為這種多面性,才顯出了男人的豐富和飽滿。
這個命題,作者在他的這部作品中藉助「啞巴」的老婆大腳女人的嘴說:「……我總思謀不開,這人是怎麼回事。啊?你說說,這人是怎麼回事?你這麼大學問,你能把人思謀得透嗎……」這句話問得振聾發聵,問得發人深省,誰能夠把人思謀得透呢?這也許正是作者要向讀者發出的讓人震撼的喊聲吧。
(圖片來自網路)
本文寫作於2009年10月9日
張賢亮,男,國家一級作家、收藏家、書法家。1936年生於南京,祖籍江蘇盱眙縣。代表作:《靈與肉》、《綠化樹》、《男人的一半是女人》等,立體文學作品:鎮北堡西部影城、老銀川一條街。曾任寧夏回族自治區文聯副主席、主席,中國作家協會寧夏分會主席等職,並任六屆政協全國委員會委員,中國作協主席團委員。
《男人的一半是女人》內容簡介:
章永璘,一位文化大革命下的犧牲者,年輕歲月,幾乎是在勞改營中度過,總逃不離飢餓、苦難與掙扎。39歲那年,他遇到了生命中的第一個女人黃香久,對女人的渴望、期待、好奇,在頓時忽然化成了真實,愛情一蹴可及。
悲哀的是:時代的悲劇加給他的壓抑,導致新婚之夜,章永璘在多情豪邁的妻子面前,失去了自己的獨立,失去了他男人的尊嚴,他退縮、無助,奮力卻徒勞無功。
面對妻子的出軌,羞辱、不甘、自卑……種種情緒在章永璘的心中不斷糾結,不斷擴大,憤怒的情感漸漸醞積成一股大洪流,突然爆發,他終於成為了一個真正的男人,不再是在男女性事上無能的廢物。但從此之後,他再也無法體諒香久曾經背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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