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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維《孟城坳》——如何看待身外之物

王維《孟城坳》——如何看待身外之物

2004年至2008年期間,我在成都念大學。成都有非常深厚的文化底蘊。其中,以「武侯祠」與「杜甫草堂」最具代表性。「安史之亂」爆發後,杜甫輾轉來到成都,在西郊的浣花溪畔建起了這座中國文化史上的地標性建築——「杜甫草堂」。後來,黃巢起義時,另一位晚唐詩人韋莊也輾轉來到成都,並特意在杜甫草堂舊址居住。追溯歷史,在盛唐時期也曾發生過一件類似的事情。大詩人王維曾隱居在終南山的輞川別墅,而這裡正是唐初詩人宋之問的舊居。為此,王維特意寫了一首名叫《孟城坳》的詩。其詩曰:

新家孟城口,

古木餘衰柳。

來者復為誰,

空悲昔人有。

王維隱居輞川別墅後,曾寫了一系列描寫輞川風景的詩歌,後來結集成《輞川集》。這首詩就是其中的第一首。輞川別墅原是宋之問的舊居。宋之問曾阿附武則天的男寵張昌宗與張易之兄弟。武則天被迫下野之後,樹倒猢猻散,宋之問也被流放嶺南。面對孟城坳宋之問遺留的舊宅、衰柳,王維作為繼宋之問之後的「來者」,自然會發出「空悲昔人有」的感嘆。然而,詩人著一「復」字,則可知詩中的「來者」不是指詩人自己,而是指繼王維之後的「來者」。那時的「來者」大概也會像詩人悲嘆宋之問的「昔人有」一樣,悲嘆他王維的「昔人有」吧。正如王羲之在《蘭亭集序》里所說,他自己「每覽昔人興感之由,若合一契,未嘗不臨文嗟悼,不能喻之於懷。」於是,他又揣想後人讀他的這篇《蘭亭集序》時,大概也會有同樣的感情。所以,他在文末又說:「後之覽者,亦將有感於斯文。」李白在《春夜宴從弟桃李園序》中說「夫天地者,萬物之逆旅;光陰者,百代之過客。」天地尚且不過是一間供人們輪流休息的客棧,更不要說天地之間的區區一座輞川別墅了。輞川別墅的易主自然也是意料之中的事。詩人由自己對宋之問的感慨,推想到後人對自己的感慨,真可謂能「推己及人」了。

然而,詩人雖有思想準備,卻不料輞川別墅的易主竟來得如此之快。「安史之亂」時,王維被迫接受叛軍的偽職。叛亂平定後,在弟弟王縉的運作與自己的辯解下,王維才算勉強過關。為了贖罪,他便將輞川別墅施捨為寺院。從此,著名的輞川別墅便荒涼了下去。

其實,人不過是天地間的匆匆過客,正如古詩所說「人生天地間,忽如遠行客。」任何身外之物都只是暫時佔有罷了。即便有些東西能僥倖終身擁有,待到臨死之時,也不得不撒手。著名古典幽默小說《何典》中的一句詩,說得尤其明了:「一雙空手見閻王」。這句詩對身外之物的態度問題,不禁讓我想起紀曉嵐《閱微草堂筆記》中關於作者自己的一則記載:

紀曉嵐與《閱微草堂筆記》

余嘗與董曲江言:「大地山河,佛氏尚以為泡影,區區者復何足雲!我百年後,倘圖書器玩散落人間,使賞鑒家指點摩挲,曰:『此紀曉嵐故物』,是亦佳話,何所恨哉!」曲江曰:「君作是言,名心尚在。余則謂消閑遣日,不能不藉此自娛。至我已弗存,其他何有,任其飽蟲鼠,委泥沙耳。故我書無印記,硯無銘識,正如好花朗月,勝水名山,偶與我逢,便為我有;迨雲煙過眼,不復問為誰家物矣!何必鐫號題名,為後人作計哉!」所見尤洒脫也。

由此看來,就超脫這一點來說,王維不及紀曉嵐,而紀曉嵐又不及董曲江。然而,我們且不可因此就輕視了王維,因為我們絕大多數人尚不及王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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