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年後埃厄終於冰釋前嫌，「非洲三角戀」中的這個國家真是既尷尬又害怕

繼2015年與海灣國家交好，接下阿聯酋租賃阿薩布港的大單後，把守東非海岸線、緊鄰曼德海峽的小國厄利垂亞再次迎來了外交上的春天。

2018年6月28日厄特高級代表團到訪衣索比亞，7月9日兩國恢復航空服務，厄利垂亞允許埃塞使用其港口開展對外貿易。7月16日，厄利垂亞於衣索比亞首都亞的斯亞貝巴重新開設大使館，埃厄雙方多年來的外交恩怨就此告一段落。

2018年7月18日厄利垂亞婦女舉起國旗歡迎從衣索比亞起飛的乘客。 20年來，兩國首次恢復了商業航班的航班。來源：Vox

埃厄關係的解凍，對於整個非洲之角的經貿與政治格局都有著至關重要的影響，吉布地、衣索比亞與厄利垂亞三方長久以來微妙的三角關係也將被重新定義。

「浪漫三角」的幻滅

歷史上，佔有重要戰略位置的厄利垂亞曾是衣索比亞的一個省。佔據了當時埃塞全部海岸線的厄利垂亞地區成為了義大利兩次入侵埃塞的登陸點和基地。1890年，義大利將佔領區合併為統一的殖民地，命名為「厄利垂亞」。

1934年郵票—義大利殖民地厄利垂亞 ，來源：wordpress.com

也正因此，戰後厄利垂亞的歸屬問題一直懸而未決。1950年，聯合國通過決議，決定厄利垂亞作為一個自治體同衣索比亞結成聯邦。1962年，衣索比亞皇帝海爾·塞拉西宣布將厄利垂亞作為衣索比亞的一個省收回統治，厄利垂亞獨立鬥爭正式揭開序幕。

1993年厄利垂亞宣告獨立後，衣索比亞一夜之間失去了所有的海岸線，成為了內陸國家，進出口主要依賴於厄利垂亞港口。儘管在政治上劃清了界限，但義大利殖民時期留下的邊界問題、港務糾紛和貨幣問題卻使得兩國矛盾不斷，最終於1998年兵戎相見。2002年戰爭結束後，兩國外交關係便一直處於冰點，埃塞也失去了在厄特的港口使用權。

對於埃塞和厄特兩國來說，和解後邊境問題的解決與在進出口業務與礦產開發等方面廣泛的合作前景將為兩國提供絕佳的雙贏機會。但對它們的鄰國吉布地來說，形勢或許沒有那麼樂觀。

吉布地港口 來源：dpfza.gov

埃厄兩國斷交後，埃塞進出口貿易的主幹道之一被切斷。儘管非洲之角並不缺少港口，但吉布地安全穩定的政治環境與良好的投資氛圍使其成為了最可靠、最具有競爭力的選擇。埃厄交惡，與兩國同時保持良好關係的吉布地便一躍成為了這個「浪漫三角」中的「樞紐」。

大約 95％的埃塞進口貨物通過吉布地過境，隨之而來的超過10億美元的年利潤也成為了吉布地政府主要的收入來源。此外，吉布地也從埃塞大量進口淡水和電力。由下表可見，在吉布地的出口量中，衣索比亞自2009年起便長居第一、二位。可以說，吉布地是這兩國敵對關係中的最大贏家。

吉布地出口衣索比亞情況。數據來源：IMF

埃塞與厄特和解後，吉布地的「賣方市場」顯然不再受用。埃塞固然不會放棄吉布地的港口，但它在港口選擇方面卻有了更大的空間，埃塞或將成為吉布地與厄特在港務方面的主要競爭目標之一。厄特的港口離埃塞較之于吉布地更近、更為便捷，其競爭力不言自明。毫無疑問，吉布地在進出口方面的壟斷神話將被打破，「樞紐」地位不再。

海灣介入

地理位置舉足輕重的非洲之角地區也是海灣國家的主要海外利益所在地區。近年來，海灣國家開始在非洲之角地區施加越來越多的影響。在對外合作方面，吉布地除了與阿聯酋交惡外，也面臨著來自鄰國日益加劇的挑戰。

2015年4月27日，吉布地空軍指揮官與阿聯酋副領事發生爭執，吉阿關係陷入危機，次日，海合會部隊從吉布地正式撤離。位於亞丁灣與紅海分界處的吉布地地理位置優越，又在非洲之角進出口貿易中長期處於壟斷地位，因此，吉布地對於海灣國家的軍事行動與經貿往來具有重要戰略意義。

來源：local10.com

失去吉布地的港口與基地對沙特和阿聯酋而言固然是損失巨大，不過它們也並非不可替代。作為吉布地的鄰國，佔據狹長海岸線的厄利垂亞坐擁阿薩布和馬薩瓦兩大良港，與葉門南部隔海相望，在地理位置上不比吉布地遜色多少。

作為一個長期位列「最不發達國家」榜單、基礎建設落後的農業小國，厄利垂亞的政治和宗教特徵在國際社會上均不鮮明，「存在感」並不高，同時也亟需經濟援助。因此其國際政策具有相當大的靈活性，對於外國投資建設基地也持歡迎態度。

隨著與吉布地的交惡，以阿聯酋為首的海灣國家開始注重與埃、厄之間的聯繫與合作。埃厄和解進程中就有阿聯酋和沙特斡旋的身影，厄利垂亞也取代了吉布地成為阿聯酋在非洲之角的立腳點。

阿聯酋在阿薩布港的海軍登陸艇，來源：wordpress

在與吉布地交惡後，沙特和阿聯酋迅速採取行動以彌補失去吉布地港口的損失。2015年4月29日，厄利垂亞總統伊薩亞斯·阿費沃爾基會見沙特國王薩勒曼，與沙特、阿聯酋兩方簽訂了一項安全與軍事夥伴協議，厄特確認將阿薩布港、港口附近的軍事機場以及厄特島嶼上的一些設施租借給兩國30年。作為回報，沙特與阿聯酋承諾將對厄利垂亞提供經濟、建設以及油氣資源上的援助。

2015年7月下旬，阿薩布機場建設基本完成，隨後阿薩布機場開始接納來自阿聯酋空軍司令部的阿帕奇等一系列戰機。此外，阿薩布港的建設進程也迅速推進。

當年年底，阿聯酋國家海洋疏浚公司的疏浚船便開始在阿薩布機場附近的海岸上建造新的深水港口設施，截至2016年5月，該公司的疏浚船已挖掘60,000平方米的海岸線，並建造了一個700米長的碼頭。阿聯酋部隊還在機場和港口設施周圍劃定了安全區，並在阿薩布和馬薩瓦之間重新規划了P-6沿海公路。

吉布地與厄利垂亞進口總額對比（2015年2月-2015年8月）。數據來源：IMF

在海灣國家的非洲之角戰略布局中，厄利垂亞無疑是個非常成功的例子。阿薩布港在針對葉門的軍事行動中同時扮演了後勤補給中心、軍事基地與培訓基地的角色，為沙特和阿聯酋提供了極大的助力。

2015年7月，葉門政府軍聯合阿聯酋海軍與美軍後勤船斯威夫特號，從阿薩布港出發，登陸小亞丁精鍊廠旁邊的滾裝運輸碼頭，拿下了至關重要的亞丁據點。

在非洲之角逐漸站穩腳跟後，海灣國家與蘇丹等北非國家的軍事合作也得以更進一步。2015年10月和11月，阿薩布成了蘇丹在亞丁三個機械化營的後勤中心，同時也發揮了封鎖葉門重要港口荷台達和穆哈的重大作用。葉門空軍新兵在轉移到亞丁北部的Al-Anad空軍基地之前也曾在阿薩布短暫停留，在阿聯酋捐贈的直升機上接受培訓。

同時，阿薩布也是海灣國家打擊「基地」組織的「大後方」。它向葉門穆卡拉提供了一系列人道主義援助與重建物資。值得一提的是，近年來伊朗在非洲之角動作頻頻，早在2009年11月，厄利垂亞民主聯盟官員便承認伊朗通過厄特的沿海城鎮向胡塞武裝運送武器。

厄利垂亞首都阿斯馬拉，來源：eritrealive.com

因此，在厄特的戰略布局也是海灣國家遏制伊朗在非洲之角擴張勢力的重要立足點。「擠掉」了吉布地的厄特成功地抓住了海灣國家伸出的「橄欖枝」，在為海灣國家「分憂解難」的同時，其經濟與基礎建設開始騰飛，在「三角關係」中的地位也大幅上升。

新「三角關係」：何去何從？

吉布地、衣索比亞與厄利垂亞之間的「三角關係」將走向何方？在大國區域博弈與鄰國競爭加劇的背景下，非洲之角的政治生態開始變得愈加複雜。在三國地位逐漸趨於平等的「三角關係」中，我們將見證均衡穩固還是分崩離析？這三國又將如何在大國影響中權衡利弊，做出符合自身利益的選擇？埃塞與厄特的良好關係，又能發展到何種程度？我們拭目以待。

今日主筆 王雪辰 周鼎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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