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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監獄警察的深情自述

你到底對監獄警察了解多少?這是一位獄警的深情自述——

先談我們的地位。監獄一般是省直單位,屬省司法廳監獄管理局管理,也就是說監獄所在地可以「鳥都不鳥你」——

不要談個人的私事,就是監獄圍牆邊上搭建的違章建築,到現在也沒法拆除,監獄明知存在安全隱患,但也只能徒喚奈何!

一些人可能要說,你們手中有權力啊?可以讓犯人家屬幫忙啊,沒錢可以向犯人家屬要啊——

要知道,現在是左一個禁令、右一個不準,還有幾十條嚴禁,現在犯人誰是省油的燈?

一張小紙條,可能就要讓你掉一層皮——監獄裡面給犯人提供了檢察信箱、監獄長信箱、紀委、監察信箱……

犯人大都是生活艱難才去犯罪,你想一想就他們的條件,還有能力幫你嗎?

有人還會說:你們可以給犯人減點刑,不就一切都OK了?對不起,減刑權不在監獄,在法院。

不錯,我們是有考核權,但是犯人有申辯權,你說他好,有犯人說:為什麼他好?

你要說出個一二三來,你說他不好,他說:我為什麼不好?你要說出個子丑寅卯來,一切透明。

再談一談我們的收入。這也可能是造成大多數人心理不平衡的原因吧。實事求是,這些年,我們的收入是高了一點,也是沾了是公務員的光,也就是這幾年才漲起來。

前些年呢,形象一點說吧,我的同事,四十多歲的,他們的家屬基本上都是下崗在家,或者是下崗後再就業的,為什麼?

當初收入低對象難找,雖說也是科班出身,可誰讓你在「勞改隊」呢?要知道,近二十年前,高校還沒有擴招,考上學校還是很稀罕的事。

我所在的省份還是好的,我和我的同事們也很知足,我們的收入已經相當於我們所在地中上等水平了。

有時傳聞要漲工資,還有一絲不安,所謂的小人發財如受罪吧。

其他經濟條件不太好的省份呢?有的至今還有拖欠工資的,前年,我們到外省一所監獄參觀,該監獄每年都有民警帶犯人,到荒山野嶺去修路,要跟人家民工搶活干!

不幹,行嗎?當然不行!國家只保障一部分工資,還有一部分靠自己掙,你總不能不吃飯吧,你不吃飯不要緊,犯人沒飯吃,可是關係人權的大事。

談到收入,就要談到付出了。每個監獄警察,每天工作都會超過8小時,隨時都可能有突發的事情需要處理。

諸如需要跟犯人談話、處理犯人間的矛盾等等……工作上稍有差池,就可能釀成大錯,而導致砸了飯碗!

那時,你就再也不是光榮的人民警察了,你的大好年華已逝,整天琢磨教育犯人,琢磨看犯人,你到社會上去幹什麼?

現在政治工作不吃香,能找個單位看看大門就算不錯了。

再說工作環境,你一進入監獄可能就會感到陰森森的,可是我們每天都在這陰森森的環境里,還要面對那些罪犯陰森森的目光。

在監獄裡,你有兩隻眼睛是不夠的,絕對不夠,你能看得穿犯人笑臉里包藏的什麼心眼?

在夜裡,犯人生病了。你要帶他到醫院,犯人出工了,你要帶一百名,甚至二百名、三百名犯人出工,這是最普遍的。

可恨的是,犯人生病到外面醫院去看病,你要給他端屢端尿,犯人過年了,你要陪他過年。

我工作了十五年,至少有十個除夕是跟犯人一起過的,總而言之吧,犯人進了監獄,就是交給你了,吃喝拉撒睡,你都要管,打呼嚕也要管——

一個犯人打呼嚕,影響其他犯人睡覺,你不管打架了怎麼辦?

最後談一談我們的工作對象,遇到講道理素質高的還好,可是講道理素質高的,沒有幾個進監獄呀!

外國對犯罪原因的研究,認為有環境的原因、有社會的原因、有人類學原因,什麼叫人類學原因?

就是說帶有精神病性質,是天生犯罪人、是大腦異常,可是我們不能當他大腦異常,他不講理,你還得講,他不聽你還得講。

他說你像唐僧整天唧唧歪歪煩死了,對不起,你不能生氣,還是得以理服人,還要講——

犯人生病了你要講;犯人要尋死了你要講;犯人離婚了你要講;犯人的小孩沒人要了你要講。

犯人家裡受災了,要講;犯人打架了,講;犯人不幹活了,講;犯人調動勞動崗位了,講;犯人出工傷了,講……

有興趣的讀者,可以搜索一下司法部79號令《監獄教育改造工作規定》,有個「十個必須談話的情形」的規定,什麼叫必須?

就是你不談了,要處罰你,你不找犯人談,自然有人找你談。你不是在外國,外國一個監獄警察管一個犯人,最多也就兩三個犯人,有的還兩三個管一個,而我們呢,一個管二十個,甚至三十多個,有時候值班,兩個人管二三百個。

直講得你到家了,看到床比看到老婆孩子親,直想沉睡下去,不要醒來。

問題是講了有用嗎?天曉得,現在人很實際,你又不能讓犯人老婆從一而終、讓犯人自己身強體壯、讓他家裡風調雨順、讓他的心裡天天充滿陽光。

可能有人要說,你他媽不要裝孫子了,你們就不打犯人?對不起,我們不是美國大兵,借用一個犯人的話說:你動一個手指看看?!

我們監獄一個小兄弟修行不深,在一個犯人指著他臉的時候,推了那個犯人一把,犯人一張紙條,害得那個小兄弟又是向犯人道歉,又是在民警大會上檢查,並受了個告誡處理。

翻翻刑法吧,體罰虐待被監管人造成傷害的,按故意傷害罪論處,造成死亡的按故意殺人罪論處。

看到這裡,有些朋友要說,你別他媽的瞎嘚啵了,不幹不就得了。

可是我要活啊,要吃飯,孩子要上學,大家摸著良心想一想,誰對自己的工作是滿心歡喜呢?誰又不是迫不得已呢?

這就是你們所不了解的、真實的監獄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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