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球，浪漫的人間計時器
「你說啊，這可是八年啊，
怎麼說沒了就沒了呢？」
足球
浪漫的人間計時器
作者丨連不上wifi的魚缸
「世界盃決賽後，走在莫德里奇家鄉城市扎達爾美麗的海邊，我突然感覺到足球和愛情一樣的殘酷性。當你看過一場精彩紛呈的比賽，就像和情人一起看過一場壯麗的日落，在太陽一點不剩的時刻來臨時，震撼你的已不再是壯麗，而是永久的失去，是終將要失去。」
——Alian王勤伯
在這裡我想提到對於我來說很特別的一天，6月27日。
2010年的6月27日，在這個地球某塊大陸的最南端，南非，世界盃八分之一決賽，英格蘭對陣德國。
2010年的世界盃，沒有VAR和GLT，蘭帕德的進球在門線爭議中被吹無效，英格蘭心態全面崩潰，最後1-4回家。
千古奇冤蘭帕德。
賞心悅目的傑拉德和英格蘭，還是戲劇性地回了大不列顛。
那天，賀煒老師如是說：「勝負既分，結局已定，歷史的篇章這一段已經寫完，但英德在世界盃歷史上永恆的對抗將延續下去。此時此刻在柏林、在慕尼黑、在漢堡、在科隆大教堂，肯定有無數的德國球迷為之歡欣鼓舞。而在倫敦、在利物浦、在曼徹斯特、在泰晤士河邊的小酒館，肯定有無數的英格蘭球迷為之黯然神傷。」
足球和這世界上所有的雙向互動一樣，創造一方的欣喜，必將給另一方帶來悲傷。
2018年6月27日，俄羅斯，小組賽最後一輪，德國隊沒有贏，爆冷出局。
德國隊的隊員在場上，球迷在場下，可能都已經開始想念那個矮個子的邊後衛，想念那個穩健的後腰，還有那個會空翻的前鋒。
可惜，中間間隔的是八年。
2018年的世界盃，終於有了VAR和GLT，門線進球不會被吹了，點球判罰也徒增。
八年前陪你看球的人，還在嗎？
八年前我曾經和朋友們一起在燒烤攤上看球，八年後我們約好回到同一個地方一起看球，當我們回去時，我們發覺街景變了特別多，原來吃東西的燒烤攤，早就拆掉了。
於是我們選擇了同一條街的另一個燒烤攤，點了點東西吃了起來。喝著又聊著，我們突然就集體回到了八年前。
那時候我們也是這樣，差不多的幾個人，在距離現在這兒大概兩百米的燒烤攤，一起看著老闆搬來的自家的電視，強行牽了電線和閉路線連上，為我們直播了2010年南非世界盃的某場有迦納參與的小組賽。
那時候的電視都還是那種彩色閉路電視，聽起來似乎已經是很陌生的一個名詞了…換個說法，通俗易懂地來講就是大頭電視，重慶話來講就是大腦殼電視。
八年之後的今天，這個老闆似乎還有點有錢，彩色液晶大屏電視，仔細一看，好像畫質還行。
「你說啊，這可是八年啊，怎麼說沒了就沒了呢？」
我也寧願這是八個月，八天，八小時甚至八分鐘。
可是這就是八年，事實上，八年就是過去了。
人生最多不過十來個八年，再多過幾個八年，我這一生都完了。
我們陷入對時間黑洞的懷疑，一路沉默從便燒烤攤回房間。
迪馬利亞，阿圭羅，梅西。姆巴佩，帕瓦爾，坎特。
這些名字，有的是8年前就耳熟能詳，而有的，才剛剛橫空出世。
姆巴佩和帕瓦爾，4年前還在家裡電視前看球呢。
我看著那個黑色身影撕裂了藍白色的防線，和綠茵合拍，融為一體。
他是真的屬於這裡的，他是天選之人，
可是，亨利當年也是這樣的天選之人，梅西也是，
本屆世界盃落寞離去的背影，每一位都曾經是。
在足球場上，最寶貴的永遠是青春和天分。
遺憾的是，在這裡沒有人能永遠年輕，更殘忍的是，在這裡，總有人年輕。
「聯賽每年都有，所以雖然有那種物是人非的感覺，但是不那麼明顯。四年一次的世界盃太現實了，把歲月的流逝直接赤裸地展現在我們面前，那些離去的，到來的，年輕的，老去的。」
小時候的天下足球，總是為各傳奇球星做集錦：「歲月，你別催，該來的我不推。歲月，你別催，走遠的仍要追。」
我以前都是從我父親的眼裡感受他們的離去，但我從來沒有對「英雄遲暮」幾個字的感受宛如今年一樣真實。
我們在長大，他們在變老。
我愛的球星在被歲月的刀宰割，我的父親也是，時間的牆就這樣從他的手掌長到了我的肩膀，我看著他的皺紋一道道一道道，被時間的大手再次推回每一個陪伴他看球的夏天。
愛因斯坦說：「過去、現在、未來都是固執的幻象，是不存在的。」
人這一生，在宇宙的銀河裡是一粒塵埃，在時間的長河裡是一陣輕風。
即使我們真的存在著，但這個世界太紛繁了，一旦活久了，便很容易活得不明不白，2018、2019有的時候對於疲倦麻木的我們來說真的只是個數字。
可能我們總需要一個東西來提醒自己、鞭策自己，而對於廣大的球迷來說，足球就是這樣的存在。
杯賽四年一次，總會敲打著我們，告訴大家時間真的很快。而球場上一位位老將的離去的消息，也會宣告人是會變老的。
我們喜歡的是這項運動，還能從它之中感受到時間的遊走。
「在90分鐘里，儘管時鐘在向前走動，時間卻是停滯的，世界處於被遺忘中。最尖銳的時間問題發生在比賽結束後的那一剎那。原來，木已成舟，一切已成過去，一切都不可逆。儘管幾天、幾個月或幾年後還有下一次機會，但那會是下一個過去。」
在這項運動中有很多很多特別的時間點，4年、1個賽季、90分鐘、傷停補時5分鐘，甚至是哨聲響起之前的一分一秒，每個人都會有不一樣的感受。
這樣的感受可能關於勝負，也可能關乎時間。更寶貴的是，在每段時間內，我們都能見識到球場這個舞台的大起大落，並為之大悲大喜。
足球是上帝的浪漫主義作品，我們都是它的欣賞者，同時，上帝向我們附送了它的計時服務。以後別人再問我足球是什麼？我可能會有新答案了。足球，就是浪漫的人間計時器。
END
文/ 連不上wifi的魚缸
圖/ 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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