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努奇伊瓜因最傑出的交易最真實的謊言

運動 08-03

記者梁熙明述評

這可能是意甲史上最複雜、也是最傑出的轉會交易，它涉及兩位大牌知名球員，其中一位還是叛門而出、去而復叛、最後叛回本門的曲折途徑，從經營角度，它完美詮釋了如何巧立名目，在盡量壓縮開支的情況下，最大限度轉嫁風險、分攤成本，從而達到引援的目的。最後兩傢俱樂部都得到補強，球員主力得到保證，薪資也有了增長，多邊全贏，堪稱是意甲最優秀經理人不可多得的教科書範例。

但是它也揭示了一個無情的事實：在利益面前，所謂球迷情感、俱樂部傳承文化這些平時拿出來謳歌的東西，如此蒼白無力，如此一文不名。一切對著鏡頭的信誓旦旦，山盟海誓，沒有一句，不是真實的謊言。

一年前這個時候，身穿紅黑球衣的博努奇，在法索內陪同下，來到米蘭獎盃陳列室，一口一個「我們」，彷彿室內的陳設跟他有莫大關係，並且眼皮都不眨地朗誦一段當然是事先背熟的台詞，「我來到這裡是為了長遠的規劃……」

一個星期前這個時候，尤文圖斯還在否認，還在鄭重其事地「闢謠」：我們的防線已經有了足夠人選……

現在交易完成了！

博努奇為什麼回？

通常，攻破老東家大門不慶祝，是默認的禮儀（就如對方倒地而踢球出界一樣），但是只是禮儀而非約束性的規則。伊瓜因第一次攻破那不勒斯大門，而且是制勝球，但立即擺手表示不慶祝，是那不勒斯再三侮辱伊瓜因，拿他的球衣洗廁，用方言辱罵，伊瓜因索性就撒開了踢，每破那不勒斯大門必做看台上找德勞倫蒂斯「你在哪裡」的手勢。

博努奇不一樣，很難解釋是什麼導致一個資深功勛，放棄了七年的功績和積累的球迷支持，僅為一時私怨，轉頭寧可投身一個明顯不太靠得住的新老闆——或許是智商情商雙低，或許他就是個反覆無常的小人，但更可能的是，博努奇是個文盲，平時不閱讀，不知道義大利媒體連篇累牘對李勇鴻集團背景的質疑，更不知道里皮的採訪，「連在中國都沒人知道李勇鴻是誰」。

但是和米蘭獎盃陳列室里的那一幕一樣，通常叛變是要做點姿態的，為了下決心表示與過去七年一刀兩斷，如同納投名狀，博努奇在都靈攻破布馮大門後，做出了滑跪慶祝，徹底澆滅了尤文球迷對他最後一絲殘存的好感。

米蘭對博努奇非常優厚，畢竟是李哥時代第一個（結果成為唯一一個）世界級球星，給他千萬年薪，直接送他隊長袖標，儘管他在米蘭一塌糊塗，各種出乖露醜。

僅僅一年，即便低智如博努奇，也知道李哥玩完了，一轉頭，頂著尤文球迷漫天的辱罵與排斥，也不考慮國外更高的薪水，米蘭隊長袖標也不要了，毅然決然，叛回師門。

而米蘭呢？連李哥都一鍋端了，董事會裡已經沒有一個是中國人了，「新米蘭」巴不得卸掉博努奇這個與米蘭毫無淵源也不可能帶來傳承的包袱，結果與尤文一拍即合！

現在的米蘭新隊長是指定了羅馬尼奧利，但天曉得為了安撫伊瓜因，不會再送一次袖標？其實早在加利亞尼時代，米蘭隊長袖標就沒那麼至高無上了，過去只有巴雷西馬爾蒂尼才有資格佩戴，現在成為續約籠絡的手段，比如對卡卡、伊布。

這真是意甲史上最荒誕的轉會，但是博努奇的回歸，早就得到了阿萊格里的默許，和他的老戰友基耶利尼的幫助——基耶利尼與博努奇兩個家庭一同度假，中間沒少「勸降」。

這隻能說明，球場上，更衣室內，職業圈自有它不外露的一套行事道德法則，世人眼裡的荒誕，在他們這裡是可以接受的。圈內人的感受，與圈外球迷完全不同，而且他們也不在乎球迷怎麼看。

所以，叛徒、傳承、隊長袖標這些文學味很強的字眼，其實在他們看來沒有那麼重，馬照跑，舞照跳，球照踢。

伊瓜因為什麼甩？

伊瓜因算得上過去4年意甲第一球星，兩年前尤文直接拍9000萬違約金，抽掉那不勒斯頂樑柱，買弱對手，這個策略不可能更成功了。

這兩年，除了對中小球隊堆砌積分的一個個進球，對那不勒斯、羅馬、兩個米蘭這些重量級對決，伊瓜因如長坂坡七進七出的趙子龍，見一個殺一個。這兩年，絕殺，一錘定音，主角中的主角，頭牌中的頭牌。

歐冠上，伊瓜因也對得起尤文了，去年半決賽對摩納哥梅開二度，今年兩戰熱刺三球，9000萬足可稱九千歲。甚至，因為伊瓜因，尤文近兩年的打法有退化趨勢——伊瓜因進球，全隊後縮，倒腳洗時間。

這樣的表現，算得上一段佳話，但是伊瓜因有一個致命缺陷，在最高舞台上，他的軟腳蟹標籤終身洗不掉了。伊瓜因是很強，但一遇上比他更強的，他不是被激發出超潛能，而是自動萎縮隱身，如同隋唐里那些排好座次的好漢，只差一位就是隨意吊打，對比他低的砍瓜切菜，砍得不要太爽，但一碰比他高的，哪怕只高一位，也是被秒殺的命。

伊瓜因就是這樣，在意甲他是頭牌，而拉出去，遇見C羅梅西，他便蹤跡全無，甘拜下風。對比他弱的，他是趙子龍，對比他強的，戰不三合跪地求饒，完全沒有一拼的意願和能力。所以他在意甲再威風，他所在的球隊上限是看得見的。

九千歲畢竟不是萬歲。

尤文要突破這個上限，他就多餘了。伊瓜因很鬱悶，他沒有做錯什麼，沒C羅的日子，他是尤文的小甜甜，有了C羅，他成了牛夫人，尤文的包袱。

但是伊瓜因遠比博努奇理智，內心再不滿，他依然一切按照職業程序，為自己爭利益，然後，掛著職業的微笑，在米蘭球迷面前說出那句已經不能再貧的套話：很高興來到這裡。

可以肯定，新賽季若攻破尤文大門，伊瓜因也一定會像第一次攻破那不勒斯大門那樣，主動擺手，不慶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