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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拿方言不當回事,儂剛對伐?

語言

前些日子,關於小學語文課本中「外婆」被改成「姥姥」的問題在媒體上引起各方熱議,專家學者和廣大網友的呼聲一致,都不支持這種改動。實際上,改與不改,都有各自的理由,「外婆」改成「姥姥」,有便於識字教學的考慮,也有「外婆」是「方言」而不是普通話的考慮。至於普通民眾,除了各自有對「外婆」「姥姥」哪個更像方言的認定,似乎更多是把該問題作了誇大,用「狼姥姥」「姥姥家的澎湖灣」之類的調侃對「姥姥」使用範圍泛化一事。

原文 :《語言文字規範要尊重地域文化的多樣性》

作者 |華東師範大學中文系教授 鄭偉

圖片 |網路

親屬稱謂是最容易表現出方言特色的一類詞,尤其是在幅員遼闊、方言眾多的中國,各種叫法五花八門,紛繁複雜。「姥姥」事件從表面上看很簡單,但其實也反映出了一些深層次的問題。對此,本文主要談談方言和時代、方言與普通話、方言保存與語言變化的關係。

漢語方言的多樣性和重要性深入人心

中國自古以來就有方言的差別,《禮記·王制》說:「五方之民,言語不通,嗜欲不同。」可見地域方言無法作為不同地區的人的共同交流工具。在此種背景下,一方面需要調查各地方言,於是便有西漢楊雄的《輶軒使者絕代語釋別國方言》,秦、晉、梁、楚、趙、魏、鄭、韓、周、齊、魯、燕、代、青、徐、吳、揚、越等地的方言異同都有被提及。另一方面,共同語(或者說通語、雅言,英文譯作Koine)的產生便成為必要。雖然我們無法考證通語的具體產生時代,但必定在先秦之前,所以《論語·述而》也說:「《詩》《書》、執禮,皆雅言也。」通語和方言、書面語與口語是兩兩相對的概念。但是,書面語往往比口語具有更多的通語成分,口語往往比書面語顯示出更多的本地方言成分。

在中國古代,並非所有人都有機會學習或使用共同語。當時,接受教育只是少部分人的權利,而且讀書的目的多半不僅僅為了識字,更多是為了有機會走上仕途。科舉考試在客觀上對推廣共同語起了非常大的作用。隋唐以後,方言背景的不同會影響科舉考試成績的好壞。南方方言的經典韻書、科場寶典《切韻》(隋仁壽元年編定)接近,所以南方人在寫詩作賦方面比較有利;北方方言變化較快,離《切韻》漸行漸遠,所以北方人每每慨嘆,「苦其苛細」。反過來說,古代各地方言的地位自然無法跟共同語相提並論。但時至今日,我們都有條件學習共同語,絕大多數人都能熟悉掌握共同語,同時隨著語言學及其他相關學科的發展,加上有各類媒體的推動,漢語方言的多樣性和重要性可以說已經深入人心。

尊重地域文化多樣性

古今中外,都需要共同語。上世紀20年代以後國內推行「國語」,50年代以後又推廣普通話,都是同樣的工作。共同語不是人工的語言,必定有某一方言作基礎。趙元任曾為「國語」運動灌制過唱片,用的是「老國音」。「老國音」的方言基礎是北京話,但是也放進了一些人工成分,比如本來並不存在的入聲。由於脫離實際口語,所以老國音很快就被廢棄不用了。這也充分表明,共同語的推行必須以某種活的方言口語為基礎。現代漢語普通話是以北京音為語音基礎,以北方方言詞為辭彙基礎的,但偶爾也會有某些非北方方言的詞進入普通話,比如「尷尬」「煞有介事」等。再如「外婆」和「姥姥」,本來都是方言詞,前者偏南方,後者偏北方,所以《現代漢語詞典》將前者注為方言詞。同時「外婆」也進入了普通話,南北都能接受。但是,個別南方方言詞並沒有完全融入北方口語,所以「姥姥」在北方口語里並未被「外婆」取代。從這個意義上說,我們應該允許普通話具有一定程度的包容性,吸納一些南方方言進入普通話的書面語系統。

隨著全球化的浪潮加劇,世界語言的多樣性在減弱,語言保護迫在眉睫。語言是一個複雜適應系統,語言演化和生物演化有諸多可比之處。祖語言到各個子語言的縱向演化、語言或方言之間的橫向接觸,是語言變化兩種基本方式。一方面我們提倡通過各方努力,減緩語言消失的速度,另一方面也需要尊重語言演化的自然規律,避免太多的人工干預。漢語方言及中國境內的其他少數民族語言,都是中華民族寶貴的文化資源。在大力推廣普通話、規範語言文字的同時,尊重方言、保存方言、宣傳方言,都是有時代意義的工作。

文章原載於社會科學報第1618期第6版,未經允許禁止轉載,文中內容僅代表作者觀點,不代表本報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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