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姆斯·斯圖爾特,戰爭改變了他的表演
1942年8月1日,柏林上空,一支轟炸機隊正在執行任務。
飛行員湯姆:
詹米長官,目標已經鎖定,請下達命令。
對講機里無人應答。
過了很久,對講機里傳來詹密微弱而堅定的聲音:
執行。
雖然轟炸比預定的時間晚了一分鐘,但大家都沒有把這個小插曲當回事。
飛行員們想不到,長期的高分貝噪音已經讓詹米產生PTSD,坐上飛機那一刻,他的腦子早已一片空白。
這個8月1號成了一個分界線,之前靦腆、內向的詹米,之後變得焦躁,易怒,不論是他的生活,還是他飾演的角色,皆是如此。
戰爭結束後,詹米一直被PTSD所困擾,甚至影響了他本來的職業,直到1997年7月2日去世。
詹米是他戰爭時的昵稱,麥克阿瑟起的。
在電影界,他有一個更響亮的名字。
詹姆斯·斯圖爾特。
二戰時期的空軍准將詹姆斯·斯圖爾特
戰爭前的斯圖爾特
斯圖爾特一直十分嚮往軍隊生活,報考大學那年,因為想上海軍學校,他和家裡鬧得不可開交。
家裡人希望他子承父業,做一名建築師,斯圖爾特內向,聽話,拗不過家裡人,最終上了普林斯頓的建築系。
不過,他依然對建築沒什麼興趣。
1932年,經同學唆使,他參加了普林斯頓的三角劇團。
學校劇團時期的斯圖爾特,彈得一手好手風琴
斯圖爾特有個高材生不常有的優點,他長得帥。
而且不是普通的帥,是人見人愛,車見爆胎那種。
由於這個優點,進團第一天,他就當上了主角,從波士頓一直到百老匯,他認識了亨利·方達。
經方達推薦,他又從百老匯來到了好萊塢。
百老匯時期的斯圖爾特
1935年,米高梅與斯圖爾特簽約,要知道,此時的他只有短短三年表演經驗。
究其原因,還是那張精緻無比的臉,那雙海洋般深邃的藍眼。
沒錯,斯圖爾特就是30年代的小鮮肉。
初代小鮮肉。
小鮮肉的人生,是普通人無法企及的人生,短短一年,斯圖爾特就已經在米高梅擔綱主角。
那部他主演的影片,是1936年的「超速」,一位試駕員的偽三角愛情故事。
影片《超速》
斯圖爾特仍舊像個大學生一樣,可愛,靦腆,一直在笑。
「超速」之後,斯圖爾特的黃金時期到來,名導紛紛登門拜訪,跪求與之合作,那個場景,比今天某個會說「SKR」的明星有過之而無不及。
於是,有了1938年史蒂文斯「活潑的小姐」,卡普拉的「浮生若夢」。
在兩位黃金好萊塢時代巨擎的鏡頭之下,斯圖爾特的可愛與傻,被釋放的淋漓盡致。
「活潑的小姐」中,愛情受到家庭阻礙,他半夜偷渡至女友房間,像個受傷的小男孩一般不知所措。
《活潑的小姐》中,可愛的斯圖爾特,可憐的斯圖爾特,不知所措的斯圖爾特,驚慌的斯圖爾特,小鮮肉演技擔當
隨後的影片中,斯圖爾特部部惹人憐愛,幾乎成了那個年代婦女們進電影院的第一選擇。
今天看來,那些影片如雷貫耳,無論哪一部,都是不可超越的經典。
1939年卡普拉的「史密斯先生到華盛頓」。
《史密斯先生到華盛頓》,無論戲裡戲外,斯圖爾特都是婦女們最喜歡的那一個
1940年劉別謙的「街角的商店」。
《街角的商店》,他天真無邪的一面,布滿電影的每一個角落
1940年喬治庫柯的「費城故事」。
《費城故事》,加里·格蘭特與斯圖爾特唯一的一次合作
於筆者來說,這些影片並非白紙黑字那麼簡單,無論卡普拉的喜劇,還是劉別謙的喜劇,都曾幫助我度過茫茫黑夜。
然而,好景不長,戰爭來了。
斯圖爾特血液里的從軍情結,促使他離開了好萊塢。
三次體檢,三次增肥,斯圖爾特終於成了一名轟炸機飛行員。
斯圖爾特的入伍定妝照
只是,戰爭的五六年,完全毀掉了一個歡樂的青年人,當他再次歸來,歡樂蕩然無存。
以後的斯圖爾特,身上只有焦慮、抑鬱、躁狂、猜忌、妄想與恐懼。
喜劇演員消失 懸疑演員出現
戰後的斯圖爾特,官至准將。
許多人為了噱頭,總說斯圖爾特是官階最高的電影人。
其實不然,官階最高的當為約翰·福特,他自費訓練私人海軍,來對抗日本艦隊,為此還瞎了一隻眼睛,成了「神奇四瞎」之一,晚年的福特,被尼克松親授海軍上將軍銜。
晚年的福特變得暴躁,戰爭不僅奪去了他一隻眼睛,還奪了最好的朋友的性命
那些為反法西斯戰鬥做出不懈努力的電影人,不應該被忘記。
扯遠了,說回斯圖爾特。
1946年,載譽歸來的斯圖爾特,仍舊選擇了老搭檔卡普拉,作為自己重新起航的第一站。
二人合作了「生活多美好」。
戰爭英雄斯圖爾特歸來,舉國歡慶,斯圖爾特和卡普拉也沒有讓全國人民失望,「生活多美好」不僅是二人的個人巔峰,更是黃金好萊塢時代數一數二的神品。
直到今天,它仍是聖誕夜美國國家電視台的必放影片。
曾經的老搭檔瑪格麗特·蘇利文與琪恩·亞瑟早已不見蹤影,取而代之的是嫩出水的新人唐娜·里德。
影片《生活多美好》,斯圖爾特與唐娜·里德
當兩人在小鎮的大街上,唱著:「布法羅女孩你今晚會來麽」的時候,斯圖爾特的臉上,早已不見當年的靦腆。
《生活多美好》是卡普拉最後一部好片,此後他開始走下坡路,再也沒能回到巔峰,至於琪恩·亞瑟,她有更高的追求,離開好萊塢去教書,關於琪恩·亞瑟,如果有機會談到霍華德·霍克斯,談到《唯有天使生雙翼》,可以說說她天使一般的面龐與表演, 蘇利文則罹患重病,距離逝世不遠
大家沉浸於影片的美好,斯圖爾特受PTSD的影響,似乎仍是冰山一角。
1948年,新的合作夥伴找上了門,這位重量級合作夥伴不僅名氣大,體重也是無人能及。
他就是阿爾弗雷德·希區柯克。
冰山是藏不住的,戰爭給斯圖爾特帶來的神經質,被老奸巨猾的希區柯克看得一清二楚。
兩人合作的影片叫「奪魂索」,影史上出名的一鏡到底,斯圖爾特在其中扮演多疑的教授茹伯特。
那個靦腆的斯圖爾特早已被戰爭埋葬,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充滿妄想症的詹米。
《奪魂索》中,可以清晰地看到斯圖爾特臉上猜疑的表情
這種妄想,在6年後達到頂峰。
1954年,希區柯克拍攝了「後窗」,影片中讓人恐懼的並非鄰居或有或無的碎屍行為,而是斯圖爾特對於他人的妄想。
他分明只是管中窺豹,卻對偵探、情人、看護都施加強烈的暗示,用盡全力讓他們相信自己的妄想。
昔日的翩翩少年早已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充滿疑心的中年人
這哪裡是表演,分明就是真情流露,我曾接待過無數精神分裂患者,不是真正的妄想症,無法呈現出這樣的表演。
恐懼之外,是深深的遺憾,再看看不到斯圖爾特的楚楚可憐,這種可憐變成了可怕,回想二戰帶給他的影響,可怕又成了可悲。
希區柯克有令人敬佩之處,他將懸疑片的可能性發揮到了極致,希區柯克又令人憎恨,他利用了詹米的精神問題,讓他的傷口無法癒合。
1958年,「迷魂記」乾脆就讓斯圖爾特飾演一個恐高症患者,斯圖爾特根本無需表演,開轟炸機的那幾年,恐高症早已深入他的骨髓。
《迷魂記》中的斯圖爾特,他的恐懼,早已不是來自表演
戰爭改變了一些事物,卻並不能改變所有,斯圖爾特反而十分敬重希區柯克,認為他是真正的電影大師,怎知希區柯克嫌他太老,刪去了他的聯繫方式。
「迷魂記」成了二人最後一次合作。
晚年的斯圖爾特,雖然早已功成明就,但找他拍片的人已經寥寥無幾。
好在戰友約翰·福特拉了他一把,曾經的喜劇青年,懸疑中年,再次華麗轉身,成了西部老牛仔。
1962年福特的「西部開拓史」,是斯圖爾特最後一部大卡司影片,他見到了30年前促使他進入電影圈的亨利·方達。
少年時代,萍水相逢,風雪夜歸,兩鬢斑白,兩位老年人相談甚歡,斯圖爾特又一次笑了,彷彿回到了曾經的神經喜劇時代。
晚年的斯圖爾特與方達,他依然彈著手風琴,就像當年一樣
他依然那麼年輕,依然有著寶石般的藍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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