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哥們在義大利的地下墓穴里拍了一個禮拜的屍體 | VICE
原標題:這哥們在義大利的地下墓穴里拍了一個禮拜的屍體 | VICE
密斯·羅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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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97年,義大利西西里島巴勒莫嘉布遣會(Capuchin friars)的修道士碰上了一個難題:用來埋葬已故修道士的墓地已經人滿為患。為了保存新的遺體,修道士們利用古老的洞穴,挖掘出了一個巨大的地下墓穴。
等到他們準備把這些遺體安葬到正常的墓穴里時,修道士們驚訝地發現,之前放在地下墓穴里的四十五具屍體已經被自然風乾,變成了木乃伊,但是他們的面部特徵依然清晰可辨。修道士們認定這是一個奇蹟,並宣布 巴勒莫嘉布遣會修士地下墓穴為一處聖地。今天的嘉布遣會地下墓穴擺放著8000餘具著裝華麗的西西里島人遺體,其中一些是修道士,但更多的是有錢的平民,死亡時間是在16至20世紀之間。
數百年來,包括拜倫、奧托·迪克斯(Otto Dix)、弗朗西斯·培根、彼得·胡茄爾(Peter Hujar)、理查德·阿維頓(Richard Avedon)等詩人和藝術家都曾造訪這座地下墓穴,並從這些保存完好的遺體中汲取靈感進行藝術創作。
最近,曾為碧昂絲、珍妮·傑克遜、 瑪麗·簡·布萊姬、TLC 等音樂人拍攝寫真和 MV 的美國攝影師、導演 馬修·洛爾斯頓(Matthew Rolston)也把鏡頭對準了嘉布遣會地下墓穴的古老居民,並打造出了一個攝影系列 《虛空:巴勒莫肖像》(Vanitas: The Palermo Portraits)。
VICE 採訪了洛爾斯頓,了解深夜時分在地下墓穴里拍攝屍體是怎樣一種體驗,以及義大利木乃伊和人工智慧與進化之間可能存在的關係。
Matthew Rolston. Untitled, #Pa1061-1554, Palermo, Italy, 2013, from the series, 「Vanitas」 ? MRPI
VICE:你是怎麼對日本機器人學教授森政弘70年代的 「恐怖谷」 理論產生興趣的?它和這個攝影系列有什麼關係?
馬修·洛爾斯頓:可以說我是碰巧接觸到恐怖谷理論的。我對描繪人類擬像很感興趣,當然主要是因為我的工作就是拍攝人物肖像。我是從不同的角度接觸到恐怖谷的。
我的第一個個人攝影項目《會說話的人頭》(Talking Heads)拍攝的就是一系列稀有的腹語人偶,我想藉此探索我們如何把自己的生命力量投射到擬像身上。我們每個人都會不自覺地做這種投射。當我們看見一尊耶穌像或者佛像,或者是一張電影明星的照片時,我們會本能地為他注入生命。我用拍攝真人的方式拍攝這些腹語人偶,我想要捕捉拍攝真人時那種彼此相連的瞬間。
在拍攝《虛空》系列時,我希望往前更進一步。《虛空》拍攝的是陳列在西西里島巴勒莫嘉布遣會修士地下墓穴的基督徒木乃伊。根據我在《會說話的人頭》中獲得的經驗,我在拍攝時加入了我們對死亡的擔憂 —— 恩斯特·貝克(Ernest Becker)稱之為 「死亡焦慮」 —— 展現出這種擔憂是如何影響我們的人生體驗。
Matthew Rolston. Untitled, #Pa748-105, Palermo, Italy, 2013, from the series, 「Vanitas」 ? MRPI
自人類出現以來,哲學、神話、宗教就一直在解答生與死的奧秘。這些信仰能夠幫助我們抵禦對死亡的恐懼。我們在彼此之間築起高牆,甚至願意為了我們各自的信仰互相殺戮。這就是一種否定 —— 沒有人知道我們來自何方,要去向何處。
死亡是不可避免的,這既是人類的苦惱,也是地球上的生命的特點和美麗之處。我想要凸顯這種特徵,因為就目前情況看來,隨著人類不斷進化,我們很可能會最終拋棄肉體。你可以說《虛空》是獻給人類生命終結的輓歌,至少是獻給當前生命形式的輓歌。
《會說話的人頭》講述的是活物與死物。《虛空》展現的是生命與死亡,怪異與美麗,永恆與灰燼。
Matthew Rolston. Untitled, #Pa487-1318, Palermo, Italy, 2013, from the series, 「Vanitas」 ? MRPI
巴勒莫嘉布遣會修士地下墓穴是如何提供一個窺視我們死亡焦慮的窗口的?
大約500年前,巴勒莫嘉布遣會的修道士在死後首次被放在修道院下面的地窖。當時根本沒有保存遺體的方法,所以常用的手段是移除遺體的內臟,把遺體放在石板上風乾一年,然後用稻草填充屍體,最後把遺體封入墓穴。一年之後,兄弟會的修道士回到地下墓穴,發現第一具屍體並沒有明顯腐爛,對他們來說這就是一個奇蹟。
他們相信在這個地方安息能讓他們離救贖更近。這些遺體之所以是豎著放而不是躺著放,就是為了讓他們 「站著」,為重生的那天做好準備。在他們看來,這能讓他們先人一步進入天堂。我們自以為能欺騙死亡,要麼通過好萊塢電影和攝影,要麼通過把遺體放進一個神秘的墓穴,在我看來,這種想法悲傷而美麗。當我站在墓穴里時,我就開始哭泣,因為我意識到當年的這些人和今天的我們一樣懼怕死亡。
拍攝這些照片時遇到了哪些挑戰?
這是一個非常漫長的過程。我們的拍攝時間都是在夜晚,從晚上六點一直到凌晨三點。基本上像吸血鬼一樣。白天我在一個百葉窗房間睡覺,傍晚才起床,起床就去墓地(笑)。我先是獲得了在墓穴拍攝一周的批准,然後帶著六人團隊和一車的攝影器材從米蘭來到巴勒莫,沿著高速公路一路開到熱那亞,然後搭乘渡輪跨海來到西西里島。特別辛苦!
拍攝照片的同時,我們還在拍攝一部紀錄短片,為這個系列提供一個背景。我們特地選擇了臨近亡靈節的時候去拍攝,所以我們拍攝的最後一晚恰好是10月31日萬聖節。在義大利,這是一個和亡靈交流的日子,也是一個思考生死的日子。
我原本想要拍攝100具遺體。但受拍攝難度所限,我最終只拍了大約70具遺體,最後選中的只有50具。我們在不同的遺體之中進行挑選,有些遺體掛得很高,所以我必須搭建超大的腳手架以便架設燈光和攝像機。這是一個非常耗時耗力的過程,就好像探險家為征服一座山峰做準備一樣。
Matthew Rolston. Untitled, #Pa458-1071, Palermo, Italy, 2013, from the series, 「Vanitas」 ? MRPI
能不能談談這個系列的布光靈感是哪裡來的?
如果你是以遊客的身份去參觀,你看到的是昏暗、灰色、打著熒光的墓穴,看上去和我的照片完全不一樣。我的照片是用的是劇院式的打光,主要採用金色和藍色的色調。你可以看到青綠色、藍色、綠色、金色、血紅色,這些都是淤傷的顏色。這些顏色的靈感來源是像奧托·迪克斯(他在1924年還把我拍攝的一些木乃伊畫成了畫)一類的魏瑪共和國藝術家,以及弗朗西斯·培根、盧錫安·弗洛伊德(Lucian Freud)、席勒等人的作品。
我在攝影時使用了那種特別的藍色陰影,其靈感來自巴勒莫佩萊格里諾山的一個洞穴教堂,在那個洞穴里有一座聖母瑪麗亞的雕像,雕像的背後映著藍色的霓虹光,看上去像是上世紀50年代裝上去的。我對這個藍光進行了調查,發現它和天主教肖像中的聖母瑪麗亞和耶穌等形象有關。
另外一個靈感源,是我在墓穴勘景時,我注意到自然光與人造光之間非常細微的交融。地下墓穴在街面以下,在墓穴的一些角落是有矮矮的頂窗,這些頂窗恰好位於外面人行道的街面上。從頂窗透進來的自然光是藍色的,而墓穴里的燈光色溫更暖。這種光線的交織也影響了我的打光方案。
Matthew Rolston. Untitled, #Pa314-583, Palermo, Italy, 2013, from the series, 「Vanitas」 ? MRPI
能不能談談機器人技術和人工智慧,以及人類進化中的超人類主義?
自有歷史記錄以來,我們就一直想要欺騙死亡,或者至少想要發掘死亡的秘密。這既是一種精神動力,也是一種人性的弱點,而且這種行為一直延續至今,只不過現在有了科技的支撐。
我認為如果我們沒有走向自我毀滅,那麼我們遲早會超越當前的形態,進化出更高級的形態。很多人稱這種概念叫 「超人類主義」,而且從我們當前的文化來看,我們確實在朝著這個方向發展,特別是隨著社交媒體互動的深入,讓我們逐漸脫離肉體,形成集群思維。當然,我們的很多神話和電影也一直在預言這種局面的出現。也許這就是我們的宿命。
我們目前的形態也是最近才形成的。人類這個物種其實並沒有那麼古老,智人只有大約30萬年的歷史。如果你相信進化論,看看我們今天的形態和單細胞原生動物差別有多大?未來的我們又會否是截然不同的形態呢?我特別想要在這個作品中探討這個問題:人類的肉體有存在的必要嗎?我們能不能丟棄它存在?
Matthew Rolston. Untitled, #Pa486-1305, Palermo, Italy, 2013, from the series, 「Vanitas」 ? MRPI
Matthew Rolston. Untitled, #Pa834-460, Palermo, Italy, 2013, from the series, 「Vanitas」 ? MRPI
Matthew Rolston. Untitled, #Pa492-1345, Palermo, Italy, 2013, from the series, 「Vanitas」 ? MRPI
//編輯:林聰明
//翻譯:伽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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