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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陷山寨門又被美國律所集體起訴:拼多多渡劫

部分投資者仍看好其商業模式。

黃崢大概不會想到,登陸美股三天之後,助他登上人生巔峰的拼多多,因為「假貨」問題,幾乎讓他成為眾矢之的。更令人尷尬的是,其在7月31日召開的媒體溝通會之後,輿論風波未有絲毫減退。

洶湧的質疑潮早已傳導到股價上。經過幾天的連續下跌,8月2日拼多多盤後交易價格為19.64美元,已接近19美元的發行價。此前一日,美國6家律所宣布對拼多多發起集體訴訟,邀請購買了拼多多股票的投資者們填寫信息、加入訴訟。拼多多因此創下上市不到一周,就遭遇集體訴訟的中概股記錄。

中國監管部門也出面表態,8月1日,上海工商局根據國家市場監督管理總局的要求約談拼多多,對拼多多平台上「銷售山寨產品、傍名牌等問題認真開展調查檢查」。

值得一提的是,引號里的這段官方說明中,並未出現「假貨」字眼。8月2日,國家市場監督管理總局官網再次發文,強調對於不履行法定義務的網路交易平台(網站),依法從嚴查處。

熟悉電商行業歷史的人應該記得,拼多多今天的遭遇,阿里巴巴都遇到過。2015年,登錄美股不到半年的來遭遇假貨風波,福布斯雜誌封面報道稱阿里巴巴是「建立在假貨基礎上的兩千億商業帝國」,隨後中國工商總局調查,羅列阿里5大方面問題,包括對平台上企業審核不嚴,假貨問題等嚴重違法行為。接著美國律師發起集體訴訟,法國奢侈品品牌開雲集團起訴……

彼時,假貨危機引發的監管調查、集體訴訟,疊加遜於預期的業績,導致阿里股價一年之內縮水超50%。有區別是,阿里用遠超3年的時間,逐漸擺脫了這個困境,而拼多多才剛剛開始。

意外的是,在「拼多多假冒偽劣騙窮人」的譴責之外,部分投資者和行業分析人士,亦從更豐富維度分析其商業模式,對拼多多的前景表示樂觀。

現在基本可以肯定,拼多多7月31日的媒體溝通會基本上是一場失敗的商業活動:未能平息或減緩質疑,兩位公司創始人的「喊冤」式發言又被批為「甩鍋」。

據一位知情人士透露,拼多多鮮見露面的聯合創始人達達面對媒體的表現不佳,一度產生對峙狀態,導致了黃崢緊急趕回「救場」。

時間財經根據公開報道和現場速記資料,羅列其主要謬誤如下:

【訴諸陰謀論】

7月31日早間,拼多多新聞發言人稱,拼多多近期遭受廣泛質疑的真相是「正在受到罕見的波次網路輿情攻擊,並在網路上有專門的團隊和人員在維護」。同時解釋了什麼是「波次網路輿情攻擊」,總結起來就是競爭對手僱傭「黑公關」不正當競爭。不過這種指控沒有點名、也未列出證據,近似於陰謀論。

【偷換概念】

「假貨問題是社會問題,讓3歲的拼多多承擔是不公平的」。一家已經上市、行業排名前三的公司,在面對輿論質疑售賣假貨問題時,以此來做理由,顯然荒唐。這一回應還涉嫌偷換了概念:外界質疑的是「拼多多平台上為何售賣假貨」問題,而非「社會上為何存在假貨」。

【暗示創維「站隊」】

拼多多聯合創始人達達在回應創維維權時稱,透露創維曾在拼多多上線旗艦店,但在7月26日拼多多上市當天未做溝通下架全部商品,並在7月28日發布維權聲明前未做任何溝通,強調「創維的新任董事長還轉發了關於拼多多的段子,拼多多才剛剛上市,難道我們就要進行二選一了嗎?」

【質疑品牌商的動機】

尿布生產商「爸爸的選擇」因拼多多平台售賣未經授權或假冒商品而起訴,拼多多表示,「爸爸的選擇」的月銷售額在1000元左右,多的時候也只有一兩萬元,「就是這樣的公司,反覆通過媒體指責,其背後的動機和目的不用明說」。面對品牌商的指控,不正面回應,訴諸動機和目的,同樣是在迴避問題。


黃崢認為「山寨不是假貨」,山寨只是蹭了品牌的流量,「在中國人腦子當中進口的都是大牌。但是這個問題應該要得到改變了,那是上一個時代的產物,憑什麼中國造了30年的東西還被叫山寨呢?」

黃崢的出發點是「消費者視角」。他以喬丹品牌舉例,「如果品質過關,那就是IP爭議訴訟問題」。對平台來講,我們應該關注的是有沒有騙人、它的性價比怎麼樣。一台300塊的電視,如果沒有安全問題,消費者覺得值,那就不應該算作假貨。

從品牌上的角度,傾向於認定山寨品牌涉嫌侵權,假貨無異。創維和康佳要求拼多多下架的電視品牌中即包括:創維先鋒、創維雲視、創維嘉、創維美等所謂白牌家電。

這是導致外界印象與拼多多的解釋分歧巨大的重要原因之一。有法律界人士認為,假冒偽劣均可以稱之為「假貨」。其中,假冒產品是指使用不真實的廠名、廠址、商標、產品名稱、產品標識等從而使客戶、消費者誤以為該產品就是正版的產品。偽劣產品是指質量低劣或者失去使用性能的產品。

阿里巴巴亦將山寨與假貨區分。電商分析師李成東的一篇文章中稱,「阿里是在打假但並不打擊山寨,除非工商總局判定商標模仿,否則只要有了獨立的——哪怕與被模仿者十分接近的品牌商標,阿里在範圍內會將其當作獨立品牌看待」。

消費者怎麼看?有人在質疑拼多多以次充好騙人,也有人為300元買到一台電視在買家秀曬好評。

時間財經隨機搜索發現,臨期奶粉、山寨手機、山寨家電等商品,在拼多多之外的電商平台,同樣存在。雖然尚無統計數據證實各平台上山寨商品的數量和比例情況,但直觀感覺上,拼多多的山寨產品比例更高。

黃崢將這一的觀感歸咎媒體發現山寨商品的的方式。拼多多搜索環境下的關鍵詞優化做的不夠,「媒體發現問題的時候更多是從搜索的口子進去的」。


黃崢曾表示,五環內人群理解不了拼多多核心競爭力。言下之意,目前的拼多多,滿足的主要還是「五環外人群」,即低收入人群的需求。用美股投資論壇雪球網上的一位投資者話解釋:拼多多很好滿足了不在乎品牌溢價、不在乎消費升級,只需要品質尚可的便宜貨的人群需求。

前阿里技術專家、小道消息創辦人馮大輝持類似的觀點。他在一篇文章里說,拼多多是「電子商務摺疊」,「隨便去鄉鎮農貿市場里看看賣的都是什麼品質的商品,或許更能理解拼多多是什麼」。

獨立電商分析師李成東告訴時間財經,拼多多的優勢也來自於阿里對這一風口的忽略。「淘寶的存在降低了中國物價,提升了中國窮人的消費水平,兩年前阿里『放棄』聚划算,跟著京東做消費升級時,拼多多接過了這根大棒」。

艾美谷投資管理有限公司研究員李妍進一步分析,拼多多通過一場錯位戰,戰勝了淘寶京東多年來執行不順暢的農村電商戰略。「農村消費群體對品牌商品並不買單,反而是廉價的三無產品銷路更好」,這部分用戶的需求被忽略,科技技術的便利沒有普及到他們身上,接地氣的營銷加上微信的助攻,這個淘寶之外的市場得以膨脹。

7月31日下午的救場式回應中,對於拼多多的優勢和發展快速黃崢給出了兩個理由,一是新的用戶互動方式,「手機時代的消費者和PC時代的消費者行為習慣很不一樣」,拼多多的方式更契合這個風口;而是中國差異化巨大,傳統的品牌產品不能否覆蓋中國的所有需求。

知名投資人段永平是拼多多的天使投資人之一,黃崢口中「對我影響最大的人」。在其不常發言的社交媒體的帳戶上,最近幾天轉發了數十條有關拼多多的消息,主要是拼多多方面對於輿論風波回應的消息。其中一條,段永平加上了評論:「看看黃崢講的東西,去想想10年後的拼多多吧!」

對拼多多未來樂觀的人不止段永平。一位美股投資者向時間財經表示,目前拼多多平台上的山寨商品現象確實嚴重,但長期看來可以解決,「大部分品類能夠找到品質尚可且價格較低的供應商」。

解決售假與山寨泛濫指責問題,擺在拼多多面前有現成的幾條路。第一是學習阿里,推出天貓實現轉型升級。但黃崢明確表態不會做天貓,因為「天貓不會允許有第二個天貓出現,等我們做了還沒來得及打假就死了」。第二是學網易嚴選、京東京造、小米米家的模式。對此黃崢的態度是,作為平台「不能既做運動員,又當裁判員」。

黃崢給出解決方案「還在設想中」:創造一個機制,讓品牌商犧牲一定短期利益來引導山寨廠商,犧牲的利益部分由平台來補貼。他的理由是「人民群眾對山寨產品有需求」。這句話與馬雲的「假貨是人性」異曲同工。

不過這個方案的難度在於,如何說服品牌犧牲眼前利益跟進?

阿里十八羅漢之一、前淘寶總裁孫彤宇曾告訴黃崢:品牌追求的是細分人群標新立異的主張,平台價值則在於洞悉市場不同階段的生態演進,竭力做好更大供給和更多需求之間的匹配。

對「股票鎖定三年、埋頭苦幹」黃崢來說,在目前的市場階段,山寨產品與「五環外人群」,可能仍然是最佳「更大供給和更多需求之間的匹配」。這點毋庸置疑,眼下最為緊迫的是,如何解決山寨問題和可能因此引發的一系列法律糾紛。別忘了,美國的官司可不好打。(北京時間財經 李拜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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