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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聲比郭沫若大,和魯迅胡適是朋友,但他的名字你真不一定聽過

今天讀者知徐玉諾者已不多,但他在「五四」後詩名一度最著,作家周佛吸(即周仿溪)說:「他的聲名,初時更在郭沫若之上。」徐玉諾與胡適、周作人、魯迅均有往來,鄭振鐸曾稱:「只有玉諾是現代的有真性情的詩人。」「中國新詩人里第一個高唱《他自己的輓歌》的人。」1925年後,徐玉諾創作驟減,漸漸淡出文壇,周佛吸將責任推到葉聖陶頭上,稱:「我覺得他是吃了葉紹鈞(即葉聖陶)《詩的泉源》之大虧了。」

假若我不是一個弱者,

我要提只手槍走進故鄉去;

在那血煙飛濺,屍身滿地

丘八,

匪將,

或者村長手下持槍的人們中間

不分彼此的戰場上

我毀滅了他們;或者

他們毀滅了我!……自己;

那也總是有意義的!

這是徐玉諾在《假如我不是一個弱者》中寫下的詩句。

今天讀者知徐玉諾者已不多,但他在「五四」後詩名一度最著,作家周佛吸(即周仿溪)說:「他的聲名,初時更在郭沫若之上。」

從三點可見徐玉諾當時的影響:

其一,1922年,徐玉諾出版了個人詩集《將來之花園》,這是現代文學史上繼胡適後出版的第8本個人詩集。

其二,1922年,現代文學研究會出版詩歌合集《雪朝》,收詩187首,徐玉諾佔48首。

其三,1935年10月,茅盾編《新文學大系·小說一集》,收入2篇徐玉諾的短篇小說,而朱自清編《新文學大系·詩集》,收徐玉諾詩10首,同時收入胡適詩9首、劉半農詩8首、田漢詩5首。

徐玉諾與胡適、周作人、魯迅均有往來,鄭振鐸曾稱:「只有玉諾是現代的有真性情的詩人。」「中國新詩人里第一個高唱《他自己的輓歌》的人。」

1925年後,徐玉諾創作驟減,漸漸淡出文壇,周佛吸將責任推到葉聖陶頭上,稱:「我覺得他是吃了葉紹鈞(即葉聖陶)《詩的泉源》之大虧了。」

■ 一怒之下要卧軌

1894年11月,徐玉諾(本名言信,小名建知,玉諾是字)生於河南省魯山縣徐營村。

徐家幾代務農,父徐教芳有三子一女。徐玉諾是長子,二弟、妹妹早夭。

直到11歲,徐玉諾仍在家割草放牛,恰好父親臨時幫傭的油坊老闆徐教詩辟私塾,父親願少得工錢,充作孩子的學費。

6年後,魯山辦新式學堂,徐教詩推薦徐玉諾和自己的侄子同去報考,二人均考中。

1913年初,徐玉諾與大3歲的張澄臣結婚。同年,魯山縣城被土匪所圍,學生亦上城牆巡邏。叔叔徐教海來縣城送糧,回去路上,遭土匪綁架、殺害,徐玉諾等只找到叔叔的一隻破鞋,後據此寫成短篇小說代表作《一隻破鞋》。

1916年,21歲的徐玉諾考入開封河南第一師範,免食宿、課本費,每年另發兩套制服,為支付雜費,父親忍痛賣掉兩畝地。

徐玉諾擅古文,教員郭任夫贊為古文高手,常將他的策論貼在教室牆壁上。1918年,嵇文甫(著名教育家、歷史學家)自北大畢業,到河南第一師範任教,受其影響,徐玉諾轉向白話文。

五四運動爆發後,徐玉諾被推為河南學生聯合會理事,不久與葉紹鈞、郭紹虞等建立通信聯繫。為聲援北京,開封學生準備於1920年4月19日再次總罷課。不料河南督軍趙倜收買了學聯中人,致其分裂。

一氣之下,徐玉諾欲卧軌自殺,以喚醒國人,經嵇文甫再三勸導乃免。

■ 創造出徐玉諾年

1921年1月7日,經郭紹虞推薦,徐玉諾的小說《良心》刊發在《晨報副刊》上,當年又在該報發表了8篇小說、2個短劇、4組詩。鄭振鐸介紹他加入了文學研究會(入會號為56號)。

同年,新文學早期另一重鎮《時事新報·學燈》上,12次刊發徐玉諾的詩(含散文詩)和小說,其中11月15日刊發4首詩,11月20日又刊發5首詩。

加上《文學旬刊》《小說月報》上刊發的多篇作品,1921年堪稱是徐玉諾年。

徐玉諾的崛起引起魯迅的注意,據徐回憶:「一九二零年(應為1921年)魯迅先生收我《良心》等二十篇小說,擬出版,並長序,由孫伏園致函相商,被我婉拒。」

文學研究會在1921年下半年曾有一次大討論,大家都認同「為人生而文學」,但「為人生」的重點究竟是什麼,一部分人認為是「愛與美」,推崇俞平伯、康白情等,另一部分人主張是「血與淚」,推崇徐玉諾等。

討論至1922年中方止,確認「愛與美」和「血與淚」不可偏廢,但「血與淚」才是當務之急。

1922年5月,王任叔(即著名作家巴人)在《文學旬刊》上發表《對於一個散文詩作者表一些敬意》,稱讚徐玉諾「有絕大的天才」,是一位「大詩人」。聞一多給同學梁實秋的信中,也稱讚「徐玉諾是個詩人」,說他的詩是「超等作品」和「絕唱」。

■ 為求真差點被凍死

徐玉諾受推崇,因他真實描繪了鄉村生活的苦難,當時許多新文學作家尚在上大學,閱歷不足。茅盾說,1922年是新文學重要轉型期,「漸漸從青年學生的書房走到十字街頭了」,徐玉諾不拘形式、多方言的寫作特別引人注目。

徐玉諾強調真,為寫關於發喪的小說,竟在隆冬大雪時,陪人送殯。他沿途哭泣,直到墳地,嚎啕未息。「人家的孝子賢孫都走了,徐還不走……竟在大雪紛飛中露天蹲了一夜。第二天早上被人發覺時,他已幾乎凍僵。」

有人問徐玉諾:「雪夜生活有何收穫?」他回答:「收穫很大,萬金難買……我希望得到的感受,希望看到的景色,希望體驗的滋味,還有一般放不下身份、怕苦怕難的人永遠得不到的東西,我都完全得到了。」

因求真,徐玉諾有強烈的厭世情緒,頗得周作人欣賞。

1923年7月,周作人在《晨報副刊》上發表的《尋路的人——贈徐玉諾君》中寫道:「我是尋路的人。我日日走著路尋路,終於還未知道這路的方向……玉諾是於悲哀深有閱歷。」

也因求真,徐玉諾鬧過不少笑話,據好友張默生1943年在《時與潮副刊》上發表的《怪詩人徐玉諾》中記:徐在當學生時,上課時突然站起來,說不贊成先生的意見,先生問他的意見,他又說:「我不知道。」隨即坐下。他考試時竟不答卷,稱「反對考試」,最後畫個圈上交,老師憤然說:「你交白卷好了!這是幹什麼?」徐玉諾答:「我這是表示心地光明啊。」

■ 刊發啟事結識周作人

1923年3月中旬,正在河南臨潁甲級種蠶校教書的徐玉諾送朋友去北京,因不忍分別,竟一起上了火車。到京後,才發現錢不夠返程,便在《晨報》上刊登啟事:「徐玉諾君願充各級學校文學教授,或各報校對及各種書記員,每日工作十至十四個鐘頭,月薪只需十二元。」

編輯孫伏園開玩笑,將其放在「百物出賣」欄中連刊兩日,時人笑稱是「賣身啟事」。

周作人看到啟事,將徐玉諾接到家中。時俄國盲詩人愛羅先珂也住在周家,周說:吉林毓文中學正聘教員,不妨先去那裡,順便幫助將愛羅先珂送到哈爾濱。徐後來寫詩記錄了這段經歷:

北京生活真不易,賣身廣告無消息。

互傳指示上東北,叫送愛羅回國去。

住在周家時,徐玉諾與魯迅應有交往,但魯迅只提過一次徐,1934年10月給蕭軍的信中說:「徐玉諾的名字我很熟,但好像沒有見過他,因為他是作詩的,我卻不留心詩,所以未必會見面。現在久不見他的作品,不知道那裡去了?」

在東北,蕭軍醉卧公園,徐玉諾見蕭帶有魯迅的《野草》,便討論了幾句。蕭軍可能去信問魯迅,魯迅為免麻煩,才如此推脫。蕭軍說,徐是他認識的第一位「著名作家」,但二人再無聯繫。

日本學者秋吉收發現,魯迅的《野草》可能受過徐玉諾的影響。如《影的告別》中說:「只有我被黑暗沉沒,那世界全屬於我自己。」而徐《我的世界》中則有:「前邊是無邊無盡的黑暗,我就得到莫名其妙的平安。」

■ 把生活過成了傳奇

1925年後,徐玉諾創作銳減。上世紀20年代後期,北京文壇曾有「明天社」,由河南文人組成,出了《明天》雜誌,堅持近兩年,徐玉諾在上面發表詩文18篇,加上在《語絲》等刊發表作品,總共近30篇,一度有回歸文壇的跡象。可惜不久他又停筆了。

一方面,是貧病纏身,1929年至1936年間,徐玉諾接連害了幾場大病,又遭失女、殤子、父母亡故之痛。

另一方面,徐玉諾個性太隨意,致生活困頓。

1923年徐玉諾錯上火車,竟始終未通知家裡,家人以為他被土匪劫走,因無經濟來源,妻子差點餓死。4年後,徐玉諾回家時才知女兒已病死,臨死前還喊著找爸爸。

徐玉諾後在河南教書,養了一牛一驢,認為是「牲畜中唯一無二的英物」,常約同事參觀,但驢「又瘦又小,毛又禿」,而牛比驢還難看。徐認為牛、驢應做工,便從百里外買來一盤石磨,讓它們輪流磨面,產麵粉太多,只好賤價賣給學校,他絕不賺錢。

徐玉諾後來迷上做洋服,糟蹋布料甚多,偶爾成功,別人稱讚,他忙與人握手:「真是我的知己,能賞識我的藝術,我不要你的手工錢。」但有時明明做壞了,卻非向人要錢。

徐玉諾極愛兒子,遇事必請他參謀,時學校分兩處上課,略有奔波,兒子勸他買匹馬。徐每次上課。「把兒子攬抱胸前,馳騁於大街小巷,意氣洋洋」。有時竟出城而去,誤了上課時間,有時鞭馬過急,馬一怒將二人甩下來。

一次徐玉諾從福建到上海,身上尚有800元,途中見難民可憐,竟全部贈送,送完才發現無錢買車票。他就「大踏步跨到頭等車上,很神氣地坐下了」,查票員檢票,他厲聲道:「你還不認識我徐玉諾嗎?」查票員果然不敢查他的票。

轉型失敗是關鍵

抗戰爆發後,徐玉諾積极參与。

據張默生說,「七七事變」後,傷兵過濟南車站,韓復榘不許下車,當局極為冷淡,「忽有一位40多歲的文人,在車站上大演其說,若瘋若狂,作民族的怒吼」。這又是徐玉諾,他把所有的錢捐出,現場感動不少人士,紛紛捐款。記者問他姓名,他且走且回頭說:「你們不必管我,你們還有你們的事。」

1940年後,徐玉諾長期處於失業狀態,深居魯山。

1950年4月,河南省召開首屆人民代表會議,徐玉諾作為代表,穿著已完全是農民打扮,「他嗓音洪亮,滿口土話」,討論時,突然激動地起立了,把瓜皮氈帽摜在桌上,大聲喝問道:「如今咱們有的報紙,農民能看懂么?」舉座皆驚。

1957年,徐玉諾患食道癌,練氣功抗癌。第二年1月23日,他寫下遺囑,表示喪事從簡,「原身以上不準動」,末尾寫下「五臟六腑十二經絡翻江倒海殲癌菌」。

1958年4月9日,徐玉諾病逝,葉聖陶等發來唁電。

葉聖陶在《詩的泉源》中寫道:「充實的生活就是詩。」「只要是詩,寫出與不寫出原沒有什麼緊要關係。」徐玉諾與葉聖陶關係密切,周佛吸認為這些話導致徐玉諾創作停滯,有些過苛。

正如茅盾所說,徐玉諾是個「熱情的,帶點原始性的粗獷的」作者,「真實」是徐的優點,但片面追求「真實」,也限制了他的發展,畢竟小說、詩歌無法比生活本身更「真實」。

新文學作家多從創作起步,後轉型為學者或管理者,而徐的轉型不甚成功,這可能是他被後人遺忘的關鍵。

(原標題:徐玉諾,被淹沒的詩壇第一人)

北京晚報 作者:蔡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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