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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國文武「二張」的亂世情緣

原標題:民國文武「二張」的亂世情緣


被譽為「中國的大仲馬」、「民國第一寫手」的張恨水,是張學良最欽佩的作家。他數次登門拜訪張恨水,力邀張恨水出山做官,還親自約張恨水為奉天《新民晚報》寫長篇小說……這民國年間著名的一文一武,以文結緣,以心相誠,共同演繹了家國夢亂世情。


他們的交往緣起於1924年發表的一部長篇小說《春明外史》。這部小說以報館記者楊杏園與妓女梨雲、女詩人冬青的愛情故事為線索,揭露了北洋軍閥統治的黑暗、腐敗,小說里的青年將領韓幼樓就是以張學良為人物原型。從字裡行間來看,張恨水對韓幼樓的描述還是比較正面的,沒有諷刺的意味。


《春明外史》是張恨水在北京創作並在北京發表的第一部長篇小說,也是他的首部百萬言長篇巨構。寫這部小說時,他只有29歲。



1924年4月12日,《春明外史》開始在北京《世界晚報》副刊《夜光》上連載,自見報第一天就引起了轟動,吸引了很多讀者。人們爭相購買這個報紙,一時洛陽紙貴。小說從1924年4月12日開始連載,直至1929年1月24日全部載完,其間長達五年之久。有些讀者為了先睹為快,居然每天下午到報館門口排隊等報,而且是在長達五年的時間裡,風雨無阻,天天如是!

有一位讀者,居然是《春明外史》做的月老,使他有了一位稱心如意的太太。這位讀者就是張慎之先生。他是名小說家「百花同日生」即張秋蟲先生的哥哥,後來也做過《世界日報》的總編輯,沒來北京之前,他在山西太原辦報。當時太原交通司令潘宜之有位側室叫鄭秀珍,很漂亮,也有文化,本來對潘宜之就沒有什麼感情,看了《春明外史》,心儀楊杏園,對新聞記者產生了好感,也想在生活中找一個「楊杏園」,後來偶然和張慎之相識,便一見鍾情,兩人逃到北京,正式結了婚。張先生進了《世界日報》後,同事們都開玩笑地說:「沒有恨老(指張恨水),就沒有你們這一段姻緣,可得謝謝恨老這個大媒人呀!」


這年冬天,隨著第二次直奉戰爭奉軍獲勝,張學良得以經常來到北京,無意中看了《世界晚報》副刊《夜光》上連載的幾期《春明外史》,很快就對其引人入勝的小說情節著迷了。尤其是他發現小說中的「軍隊總指揮韓幼樓」身上有許多自己的影子時,就萌生了去造訪作者,與之交個朋友的想法。


於是在一個北風呼嘯的下午,張學良就登門拜訪了張恨水。此時,張恨水正在家專心致志地續寫《春明外史》,兩人相見甚歡,從《春明外史》的情節設計、布局謀篇談起,話題越來越廣,兩人從文學談到社會,又談到對時局的看法。讓張恨水沒有想到的是,張學良不僅對文學十分感興趣,而且知識面很廣,還是個有正義感的人,對一些社會醜惡現象同樣看不慣。談到最後,張學良說:「恨水兄,咱們雖然初次相識,但一見如故,如兄不嫌棄,我們就做朋友吧。 」


張恨水自然也對結交張學良這樣的朋友很高興,因為他不僅是自己筆下的人物,更是叱吒風雲的東北軍少帥,一代風雲人物。


過了幾天,張學良又來到張恨水的家。張學良的此番來意,是專程請張恨水到奉軍中擔任文職官員,但張恨水婉言謝絕了。張恨水是典型的文人,也是性情中人,只想以筆耕為生,也以此為樂,對當官了無興趣。張學良雖然討了老大個沒趣,卻並沒有改變對張恨水的好感,相反對張恨水的人格倍加讚許。張學良看到張恨水靠一支筆,養活一個大家族幾十口人很是辛苦,沒與張恨水商量,便授予他一個「參事」頭銜,只掛名,不需要去工作,每月還給他發一份不錯的薪水。朋友做到這個份上,張學良很夠意思了。

張學良投之以桃,張恨水自然也報之以瓊瑤。1928年8月,為了與日本人在中國東北所辦的報紙相抗衡,張學良決定支持創辦奉天《新民晚報》。這份報紙與後來上海的《新民晚報》同名,但沒有任何關聯。此時的張學良已經子承父業,是名副其實的東北最高統治者。為了使《新民晚報》好看,以贏得更多的讀者,張學良想起了妙筆生花的張恨水,他親自去信,約張恨水寫一部類似《春明外史》的連載小說。張恨水接信後二話沒說,立即開始構思、動筆。他順著《春明外史》的思路,重新虛構了一些人物,開始創作一部新小說,並為新小說取名《春明新史》,既有續篇之意,又在許多情節上另起爐灶,更為注重故事情節的衝突和內容的新奇與對社會的批判。


張恨水果然有很強的市場號召力。1928年9月20日,奉天《新民晚報》在創刊號上即開始推出《春明新史》,一時間好評如潮,報紙不但熱銷奉天,在關內大城市中也擁有很多讀者。史料記載,奉天《新民晚報》銷售量最多時高達50萬份。1929年初,張學良得知張恨水寄來新出版的《春明外史》一百部托《新民晚報》代售,立即派副官去買來二十部,隨後發給在帥府中任職的主要官員。一時間,張恨水的小說成了帥府中最受關注的讀物。後來,張學良還將張恨水小說推廣到東北軍中,步兵第七旅的連長以上軍官,幾乎都讀過《春明外史》,都成了張恨水的鐵杆粉絲。


來而不往非禮也,張恨水也決定回訪摯友張學良。1929年8月,在張學良的邀請下,張恨水前往瀋陽,專程拜訪張學良。來之前,在張恨水腦海中,「覺得東三省是邊省,那省會是很簡陋的。」然而,下了火車後,張恨水看到瀋陽城中不僅馬路寬敞、市場繁華,還建起了很多西式建築。再看街頭行人,著西服、系領帶的男士和燙頭髮、穿高跟鞋的時髦女子比比皆是,這種景象在北平街頭也是罕見的。


看到這番景象,張恨水不覺加深了對張學良的好感,感到張學良為政有方,讓瀋陽城早早接受了新事物。當晚,張學良在大帥府設宴歡迎張恨水的到來。餐桌上,張學良趁著氣氛融洽,對張恨水舊話重提,再次誠摯邀請張恨水出來做官,張恨水再次婉謝了張學良的好意。


瀋陽之行,張恨水感慨良多。張學良為張恨水安排了豐富的活動:遊覽瀋陽故宮、北陵,與省城文藝界、新聞界人士會面、座談,張恨水藉此機會結識了一些新朋友。在瀋陽逗留數日之後,張恨水才返回北平。回北平後不久,為感謝張學良的盛情,張恨水又為瀋陽《新民晚報》創作了長篇小說《黃金時代》,供其連載以招徠讀者。

1931年,調停中原大戰之後的張學良,其勢力得到了很大的提升,擴展到了華北京津等地。1931年4月,張學良按照蔣介石的要求,赴北平主持中華民國海陸空軍副總司令行營,偕于鳳至及趙四小姐一起住進了順承王府。在此地,為了延攬更多的人才,張學良又想到了老友張恨水。這次,他派副官持專函到張恨水的府上,邀請其出任自己的秘書。張恨水回應說,自己只會寫小說,不懂得軍事、政治,無法勝任作張學良秘書之職,還親筆給張學良寫信表示謝絕。


這封信還引發了張恨水的一個題詩趣聞。此信送達張學良時,張學良的紅顏知己趙四小姐也看到了。趙四小姐覺得張恨水的字寫得很好,翩翩欲飛的,很有書法的韻味,便囑咐副官帶去一把白紙摺扇,請張恨水再賜墨寶。張恨水看到扇面上已有名家畫作,描繪的是春暖花開時節,在爬滿青藤的籬笆上飛舞著一對恩愛的燕子。他略加思索,在扇子的空白一面題寫了詩句:「少帥隆情囑出山,書生抱愧心難安;堂前燕子呢喃語,懶逐春風度玉關。 」寫完,親自將扇子送到張學良在北平的住所,將題有自己詩作的扇子送給了趙四小姐。


張恨水的造訪,使張學良喜出望外。見面後,他本想再次提請張恨水出山就仕,但一見張恨水於扇子上的題詞,就知道張恨水的心意,於是便再也沒有提起這個話題,就此作罷了。


張學良、張恨水這樣的名流無疑是媒體關注的焦點。北平的報紙從張學良身邊人處得到這個消息後,如獲至寶,立刻以大版面刊出張學良與張恨水交往的文章,標題就是《張學良三請張恨水,張恨水婉辭不就》,很具有轟動性。

張恨水不僅拒絕了張學良的「出山」之邀,還曾經錯失為張學良作一部傳記小說的機會。1934年2月20日的《北洋畫報》披露了下面這件事:「聞張氏(註:即張學良)未入關前,曾屬錢君(註:即錢芥塵)授意恨水,為彼撰一純以張氏為主角之長篇說部,即名《張學良》,秉筆直書,不加獎飾。恨水允之,以其歷史難告一段落,無從下筆,久未報命。此次張氏返國,滬報謠傳恨水奉召至杭,代撰遊記,或系舊話重提?外間不察,乃誤為張氏欲請恨水捉刀,余知過去事實,爰為記付《北畫》。」


這一報道說的是,張學良曾委託《新民晚報》負責人錢芥塵去找張恨水,請他為張學良寫一部長篇傳記小說,名字就叫《張學良》,並特意囑咐要秉筆直書、不加粉飾。張恨水當時答應下來,可他認為張學良的人生還沒有進入高潮階段,不妨等一等再寫。結果後來發生了「九·一八」事變,張學良成了有爭議的人物,寫傳只好暫時擱置。及至後來西安事變爆發,張學良被囚禁,這個寫作計劃流產。沒能履行承諾為張學良寫一部傳記小說遂成為張恨水心底的遺憾。


1934年5月,張恨水前往西北地區考察,歸來後創作了《燕歸來》、《小西天》。年底,張學良聞知張恨水西北歸來見聞頗多,電邀張恨水赴武漢一聚。此時張學良擔任豫鄂皖「剿總」副司令,正為「剿共」戰事而愁眉不展。到武漢後,張恨水把在大西北看到的社會狀況如實告訴張學良,並說通過此行,自己的思想變了,寫作風格也受到影響。張恨水的思想傾向自此轉向同情、歌頌窮人和揭露、抨擊權勢者。他的這種轉變受到有著強烈救國救民思想的張學良的高度讚賞,張恨水的思想變化也深深影響了張學良。張恨水沒想到是的,這竟然是他們的最後一次會面。兩年後發生的西安事變之後,張學良身陷囹圄,從此失去了人身自由。


抗戰勝利後的1945年12月,張恨水領著妻兒離開重慶,乘車回故鄉安徽。在經過貴州桐梓縣城時,張恨水壓低嗓音對妻子說:「知道嗎,桐梓境內有座關押政治犯的監獄,張學良就在裡面。 」妻子明白張恨水的話意,問道:「你想去看望他?」張恨水嘆息說:「當然想去,只是不知道監獄的具體位置;再說,別人也不會允許我去見他。 」話語中充滿了人生的無奈。


1946年12月12日,張恨水想起故友,在北平《新民報》上發表《今日贈張學良》一文表達思念之情,文章中寫道:「今日雙十二,不免想起了西安事變。這幕戲兩個主角。一個是張學良,一個是楊虎城。我們所知道的,張學良已於一月前,坐專機由貴州去台灣。貴州是山區,台灣是海島。不才為張氏撰一聯送之:日積十年釣魚,晚積十年讀史,學而習之;昔居四面包山,今居四面環水,良有以也。」上聯嵌一個「學」字,下聯嵌一個「良」字,既表達十分巧妙,又體現了對故友張學良的深深思念。此後,這兩位故人身處海峽兩岸,天各一方,他們的友誼隨著他們的先後故去,成為了一段歷史佳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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