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總是驚人的相似?
8.6
TODAY
「光伏」
導語
看中國光伏業近幾年的發展進程,就能理解新政的必然性。
借用當下較為流行的歌詞來解讀「531新政」,「愛就像藍天白雲,晴空萬里,忽然暴風雨。無處躲避,總是讓人始料不及。」這份來自新政沉甸甸的「愛意」,卻讓光伏行業難以接受。
「以銅為鏡,可以正衣冠;以古為鏡,可以知興替;以人為鏡,可以明得失。」在整個行業沉溺在「531新政」帶來的衝擊中時,回顧過去或許對於光伏行業的命運會得到較為清醒的認知。
政策下的沉浮
中國光伏產業起步於上世紀70年代,經過20年的發展後,進入穩步增長期。2007年之前,國內整個光伏行業處於初期示範階段,截至2006年底,全國累計裝機容量僅87MW,且近一半項目為政府性和政策支持性項目,商業化應用尚未正式啟動。
事實上,自2012年以來國內光伏行業的飛速崛起,也是在國際大環境下被逼而至。國內曾推出一系列與電價、電網及安裝相關的強力政策,讓國內光伏製造商得以迅速擴產,搶奪行業制高點。國內光伏產能及技術的雙輪驅動引發了一大批海外同行的不滿,並提議所在地政府對中方實行「雙反」制裁,中國企業被迫陷入海外貿易戰。
2009年,光伏產業面臨「三頭在外」的困境——原料在外、市場在外、設備在外,陷入受制於外的尷尬局面,國內光伏市場的開發迫在眉睫。
產業化是光伏行業發展的第一步,「金太陽示範工程」是促進光伏發電產業技術進步和規模化發展的主要推力。從2009年該政策的出台到2013年被叫停,短短四年間,「金太陽示範工程」在國內遍地開花。
2009年7月,財政部、科技部、國家能源局聯合發布了《關於實施金太陽示範工金太陽工程的通知》,決定綜合採取財政補助、科技支持和市場拉動方式,加快國內光伏發電的產業化和規模化發展。三部委計劃在2-3年內,採取財政補助方式支持不低於500兆瓦的光伏發電示範項目。
這項政策給彼時的光伏製造商打了一針強心劑,由於金太陽工程項目國家採取補貼系統總投資50%的辦法,有相當一部分企業為了多得到財政補貼,採取「低購高報」的辦法,提高系統總造價,騙取補貼。
儘管在此期間調整相關政策,如2010年由項目業主自行招標改為國際集中招標,次年取消集中招標,並於2012年對於補貼額度做出調整,但是「事前補貼」的模式仍未發生變化。
不可否認,「金太陽時代」是中國光伏行業飛速發展的黃金期,各地建設金太陽的熱情十分高漲。雖然隨著光伏發電成本下降補助標準不斷調整下滑,但每年申報的項目規模逐年上升,除了2009年的632兆瓦安裝量之外,2010年納入金太陽示範目錄的項目規模為272兆瓦,2011年為677兆瓦,僅一年後,2012年這一數字就飆升至4.54吉瓦。
數字讓人亢奮,然而現實卻是一片狼藉。真正按期竣工併網發電的金太陽項目占所有項目的比重不到一半,金太陽的完成情況並不盡如人意,「事前補貼」模式迎來終結和清算。
2013年3月,財政部決定金太陽示範工程不再進行新增申請審批。2013年5月,財政部曾發布《關於清算金太陽示範工程財政補助資金的通知》,規定沒有按期完工的項目,要求「取消示範工程,收回補貼資金」;沒有按期併網的項目,則會被「暫時收回補貼資金,待併網發電後再來函申請撥付」。
同年12月,財政部下發《關於清算2012年金太陽和光電建築應用示範項目的通知》。按照規定,2012年金太陽示範項目在2013年6月30日(含)前完成併網發電的,按原補助標準5.5元/瓦進行清算。2013年12月31日(含)前完成併網發電的,補助標準按5元/瓦進行清算。2014年6月30日(含)前完成併網發電的,補助標準按4元/瓦進行清算。
「金太陽時代」宣告終結,金太陽工程也隨之成為歷史名詞,隨之迎來的是光伏「度電補貼時代」,光伏發展進入了又一個新的高潮,國內大型電站崛起以及分散式光伏項目走上舞台。倘若以「531新政」作為後補貼時代的起點來定義的話,那麼2013年開始的「度電補貼」時代,則是規範補貼下的高速發展時期。
在此期間出台的政策大多以扶持和規範化措施為主。譬如《關於促進光伏產業健康發展的若干意見》《光伏製造行業規範條件》《關於推進分散式光伏發電應用示範區建設的通知》等等。
行業的悲喜與政策息息相關。根據2017年1月國家發改委和國家能源局發布的《能源發展「十三五」規劃》,2020年太陽能發電規模達到1.1億千瓦以上,其中分散式光伏6000萬千瓦、光伏電站4500萬千瓦、光熱發電500萬千瓦。給光伏產業的穩定發展制定了一個相對合理的目標,其中不乏問題,這也給531新政出台的必然性埋下了伏筆。
實際上,在光伏行業發展過程中,政策出台頻率之高,涉及範圍之廣,都在深刻反映出這個年輕的產業存在的諸多問題。在新的發展階段中,「領跑者計劃」、光伏農業、光伏扶貧、都時刻在政策的聲音下躑躅前行。
與多數行業不同,光伏產業由於牽涉到併網、補貼、招投標、項目審批等核心問題,其市場規模與發展速度都仰賴於國家政策。政策風向的一舉一動都牽引著行業的神經。在筆者看來,當我們將「531新政」放在光伏行業貫穿過去與未來的生命線中,它或許是一個里程碑式的節點,但產業不會就此消亡,只不過是在政策的倒逼下,擺脫「巨嬰形態」、逐漸成熟與幹練的過程。
多面的產業形態
光伏產業在發展過程中衍生出了諸多形態,包括大型集中地面光伏電站、分散式光伏等,並形成了上游為硅料、矽片環節,中游為電池片、電池組件環節,下游為應用系統環節的產業鏈。
截至2015年底,中國光伏發電累計裝機容量4318萬千瓦,問鼎全球光伏發電裝機容量最大國家。回顧2017年,中國新增光伏併網裝機容量達到53.06GW,同比增長53.6%。累計光伏裝機併網量達到130.25GW,同比增長68%。新增和累計裝機容量均為全球第一。其中,光伏電站累計裝機容量100.59GW,分散式累計裝機容量29.66GW。
消納問題曾一度困擾集中式大型光伏地面電站,資源與市場往往不相匹配。集中式電站的大面積開發聚集在光輻照資源好的地方,以圖獲得更高的投資回報。然而單純的資源稟賦,並不意味著最高的投資價值。中國西部日照充足,然而消費市場集中在在中東部。西部連自己的水電都消耗不完,消納光伏發電只有依賴遠距離西電東送。建設周期長、投資龐大、傳輸線損巨大等諸多問題,使得棄光現象屢見不鮮。
2015年中國全社會用電量增速進一步放緩,為5.55萬億千瓦時,同比增速僅0.5%。相比於全社會用電量的低增速,全社會裝機量快速增長。2015年全社會裝機量15.07億千瓦,新增裝機1.4億千瓦,同比增長約10%。其中火電新增7000多萬千瓦,風電新增3200萬千瓦,光伏新增1500萬。在電力消納能力增長有限的情況下,要保證新增火電機組的發電小時數,勢必對大型光伏發電站產生一定的影響。
隨著大型地面光伏電站市場模式逐漸進入瓶頸期,分散式光伏成為光伏產業新的擁躉點。2014年9月,光伏行業期盼已久的分散式光伏新政正式下發。《關於進一步落實分散式光伏發電有關政策的通知》(下稱《通知》)的出台,迅速點燃了分散式光伏市場的開發熱情。
不同於大規模集中發電的光伏電站,分散式光伏發電設施分散布設在建築屋頂,規模較小,電量就近使用,多餘的傳上電網,對城市電網的平穩運行不會產生衝擊。按照國家發改委、國家能源局印發的《能源發展「十三五」規劃》要求,2020年,太陽能發電規模達到1.1億千瓦以上,其中分散式光伏6000萬千瓦、光伏電站4500萬千瓦,未來幾年的發展重心將集中於分散式。
2017年,全國分散式光伏新增裝機量達到19.44GW,同比增長3.6倍,遠超前五年分散式光伏總裝機量,在新增裝機里佔比達到36.6% 。而從累計光伏裝機來看,分散式光伏在光伏裝機的比重提高到23%,同比增加10個百分點。其中,戶用光伏更是風起雲湧,初步統計,2017年中國戶用光伏裝機已達到2GW以上,是2016年的3倍以上。浙、魯、冀累計裝機超10萬戶,全國約50萬戶,裝機量超過2GW。
然而,隨著諸多企業乃至跨界資本的湧入,分散式光伏很快由「藍海」變成了「紅海」。在這熱鬧的背後,難掩質量參差不齊、市場惡性競爭、運維管理困難、社會認知度不夠、補貼缺口越來越大等諸多問題,可持續發展成為分散式光伏發展的瓶頸。
業界的另一大隱患則是產能過剩。在2016、2017年裝機持續迭創新高帶動下,2017、2018年單晶和多晶的產能均出現了同步擴張。
據不完全統計,計劃投/擴產單晶項目有協鑫寧夏1GW高效單晶,京運通寧夏2GW單晶、阿特斯包頭2GW單晶,中環內蒙15GW(公司總產能23GW左右)、晶科能源新疆4-5GW,晶澳太陽能3-4GW等單晶項目將投產,加之隆基股份單晶矽片產能25GW,單晶組件產能12GW,預計到2018年底單晶總產能將超過60GW,將是2016年底的4倍。
多晶方面,計劃投/擴產的項目有京運通寧夏擴產3GW、榮德揚州擴產3GW、通威股份包頭、樂山配套4GW、中電科太陽擴產2GW、南玻股份宜昌擴產2GW、阿特斯包頭擴產3GW,總計將擴產17GW。
無法說「歷史總是驚人的相似」,畢竟「531新政」凍結的是國內的市場,同時又面臨歐美「雙反」的威脅,已然沒有市場空間再用來「開閘泄洪」,失去了緩衝餘地的光伏市場,一場「血拚」或許無法避免。
當然,殘酷一些來看,「531新政」的推出,未嘗不是給當下臃腫和相對無序的光伏行業一次瘦身、規範的機會。新政存在著雙面影響,就光伏行業的命運來看,是必然會經歷和跨越的一關。行業不會就此消亡,消亡的只有路上被風沙掩埋的倒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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