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法棍的人越來越少，總統著急，要去申遺

這是城君原創的第1071個城市故事

每天早上四點，

法國麵包師穆塞蒂，

都會第一時間趕到巴黎14區，

他的麵包店2M位於這裡。

打面、整形、發酵、割包、烘烤，

歷經四個小時，

當天的第一爐法棍新鮮出爐。

而穆塞蒂的店鋪門前，

已經排滿了等待買麵包的隊伍，

「全法最佳法棍」起源於1994年，每年的冠軍不僅獲得4000歐元獎金，之後的一整年，還將成為愛麗舍宮的法棍供應商。

然而，即便有馬克龍這個大V客戶，

穆塞蒂最近也在擔心一件事——

他擔心的可不是銷售量的問題，

而是擔心，法棍是不是要滅絕了？

於是今年1月，法國的資深麵包師聯合起來，

向UNESCO（聯合國教科文組織）提交了項目：

雖然結果尚未出爐，不過大V親自出鏡，

在愛麗舍宮為法棍打call，

表示「法棍是全世界人民喜歡的食物」。

馬克龍認為法棍上百年來積累的烹飪價值，足以和隔壁義大利前一年申請成功的那不勒斯披薩一樣，入列UNESCO非物質文化遺產名單。

很快，又有人加入了「申遺」隊伍。

巴黎塞納河邊有家小酒館，

酒館老闆聯合河岸兩邊的餐飲店，

搞了一個名字有點長的項目，

「申請巴黎小酒館和露天座的生活藝術入選世界遺產」，

將參加明年3月UNESCO的評選。

巴黎小酒館&露台保護組織的logo Bistrotsterrassesdeparis.org

這下真是開了眼界，

麵包能申遺，

小酒館也能申遺，

節奏堪比「申遺專業戶」韓國。

當年搶先了我們的「端午節」，

又腌了一缸泡菜，

就從UNESCO那裡佔了倆名額。

不禁想起以前在日本，

我給日本人講中華料理八大菜系，

日本人反應平平；

然而韓國人說「我們的泡菜有400多種哦」，

日本人就「哇！四高一！（好厲害的樣子！）」

不禁讓我感慨，到底是他們愛泡菜，

韓國街頭的泡菜攤

國外套路深，流行玩申遺。

印象中，我們的「遺」是很嚴肅的，

京劇、崑曲、珠算、蒙古長調民歌……

在世界非遺名錄里有39個項目，

幾乎每一項都是實實在在的「遺產」，

在普通大眾的生活中，幾乎見不到。

哪裡像別人家的泡菜和法棍，

跟我們的白米飯大饅頭一樣接地氣。

不禁想問，這麼不「嚴肅」的也能申請嗎？

還是說，

目前中國是世界上擁有非物質文化遺產最多的國家。

根據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的定義：

非物質文化遺產（intangible cultural heritage）指被各群體、團體、有時為個人所視為其文化遺產的各種實踐、表演、表現形式、知識體系和技能及其有關的工具、實物、工藝品和文化場所。

作為申請範圍里的「實物」，

馬克龍是這麼給法棍站台的：

「在法棍面前，

沒有種族之分，人人都可以吃，

這種食物從一開始就象徵著人類至上的精神」。

雖然隔天就被英國媒體diss了，

但歷史悠久的法棍一度是麵包屆的「扛把子」。

不僅是法國人民一日三餐的主食，

還曾被作為外交禮物贈送給俄羅斯。

在法國街頭漫步，

懷裡捧著牛皮紙袋，露出一半法棍，

絕對是優雅浪漫的法國經典鏡頭。

雖說是法式文化的標籤，

但法棍的危機不是突然來的。

法國每年會統計「人均法棍消耗量」，

1950年到2017年，

因為披薩、漢堡等外來飲食的入侵，

每個人每天吃掉的法棍從450g降到了120g。

我在藍帶學習麵包的法國老師，

就是美式漢堡的狂熱愛好者，

當然也會被其他法國Chef極其鄙視，

認為他影響了法國文化的傳播。

標準法棍的證件照，Baguette本意是「長條形寶石」。製作有嚴格規定，「只能用基礎麵糰製作，直徑在5-6厘米，長度55-65厘米左右，標準重量為250g-300g之間」。

1993年法國還通過一項法律，規定法棍原材料只有麵粉、水、酵母、鹽四種材料，不能冷凍保存或放防腐劑。

此外，曾經被法律禁止的冷凍法棍，

近年也在超市以更低價格開始銷售。

這儼然破壞了法棍文化的正統，

也讓麵包師們深深擔憂法棍的前途。

自行車籃子里插著法棍的是法國大爺，插著大蔥的是中國大媽。

同樣，巴黎小酒館不只是酒館，

而是「文化熔爐」，

不同階層、等級、民族的人聚在一起，

在同一個吧台喝酒聊天，

成就了法蘭西的萬般風情。

但如今，生活更加便捷，

社交形式愈發虛擬化，

30年前占餐飲業50%的小酒館，

現在只佔到了14%的比例。

老闆們這才想出「申遺」招數，

希望可以將這些傳統生活形態保存下來。

梵高作品《夜晚的咖啡露天座》(Terrasse de café le soir) (1888) 收藏於Kr?ller-Müller博物館。

其實，無論法棍還是小酒館，

比起食物和生活方式自身，

法棍不單單是果腹的麵包，

也是和埃菲爾鐵塔同樣代表法國的元素；

巴黎小酒館也不只是喝酒聊天的場所，

代表了一個世紀的法國人的交際方式。

法國攝影師羅伯特·杜瓦諾1950年拍攝的著名照片《市政廳之吻》，就是以露天小酒館為前景。

當時泡菜入選的理由就特別偉光正，

說韓國人腌制泡菜，需要同心協力，

增強了人與人之間的認同感和歸屬感。

按韓國人的套路，我們應該拿小龍蝦去申遺，

因為吃小龍蝦的時候不能玩手機，

大大增進了人與人之間的面基交流，

可冠名「治療現代人手機綜合征神器」；

也可以拿奶蓋茶去申遺，

因為它急速加快了我國茶文化的普及，

紅茶綠茶烏龍茶再也不會傻傻分不清楚；

全民狂熱的燒烤攤應該有最大勝算，

連宣傳片《人生一串》都拍好了，

讓世界看到了我們的狂野與煙火氣。

有人說，

「非物質文化遺產」和米其林一樣，

是別人家的套路，我們不屑去爭取，

但我欣賞的，

當然，文化不應該為保護而保護，

而是一個長期、動態、變化的東西。

一千年前，

當日本高僧從南宋帶回點茶，

誰又曾想到，日本人能一步步鑽研，

直到茶道成為日本國粹，

甚至「日本抹茶」反輸出到全世界。

這其中，

千年之後，誰最愛這一串？

叫「遺產」總歸不好聽，

「遺」，就感覺沒人愛了，快完了。

其實法棍還遠不到「瀕危」程度，

只是麵包師希望有更多人愛它，

就像我們繼續愛奶茶燒烤小龍蝦，

也繼續愛京劇崑曲書法篆刻，

那這些美好的東西都能持續傳承下去。

想起我曾採訪一位戲曲大師，

我問他，現在戲曲演員夠多嗎？

他說，你的問題問錯了，應該問：

- 今日互動 -

如果我們也提出大腦洞的「申遺」，

你想為誰站台，理由又是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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