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家的菠蘿蜜，我連吃三個
趁著周末，帶著老婆孩子，奔襲300餘里，回到鄉下。
下了高速，看到路邊兩旁稀稀落落有人賣龍眼，還有菠蘿蜜。
我咽了口水，跟老婆說，想不想吃菠蘿蜜。
她自然說想，她的確想，廣州的菠蘿蜜太貴了，好幾次都下不了手。這東西在老家明明就幾塊錢一斤，甚至爛掉了都沒人買，但到廣州，價格就漲了十倍，受不了。
把車停在路邊，老婆出去跟果農講好價錢，買了一個將近20斤的大菠蘿蜜，還有十斤龍眼，這回夠啃一頓了。
回到家，老媽早早在家門口等著，車一熄火，就笑的合不攏嘴地奔向孫子。
我說在路邊買了個大菠蘿蜜，好便宜。我好像撿了便宜似的。
老媽眉頭皺了皺，說你外婆昨天才送了2個菠蘿蜜過來，說一個留著吃，另一個給你帶上廣州吃。
外婆前兩年做了股骨頭置換術（80多歲高齡，手術很成功，能下地拄著拐杖走路），但拎著一個重達10斤的菠蘿蜜，走一兩公里路，難度還是相當大的。
我彷彿看到了一個白髮蒼蒼的老人，左手拄著拐杖，右手拎著一個沉甸甸的袋子，蹣跚而行......這樣的背影，實在讓人動容。
今天就不該在路上買這個菠蘿蜜，沒忍住。
第二天一大早，吃了點粥，就跟老婆孩子去看外婆。
一進門，我先不說話，等外婆發現我的到來。
她埋頭在整理一些糖果，聽到了聲響，一抬頭，見到是我，很開心，笑地跟孩子似的，連忙起來找凳子給我們。
老婆見狀，趕緊過去扶了她一把。
外婆問，什麼時候到家了。我告訴她昨天很晚才回到，否則昨天就來看您了，怕您睡了。
外婆一轉眼，瞅到了小推車裡面的小熊貓，笑的合不攏嘴，來來來，給老太婆看看我的曾孫子，笑的眼睛眯成一條縫。
老婆體貼地把孩子抱起來，送到外婆跟前，讓她摟著、抱著、看著、笑著.....
外婆又說起她的菠蘿蜜，說昨天送了一個給我，開了吃了沒？
我說昨天在路上也買了一個，先吃了路上買的，家裡面您給的還沒開。
我發現我說錯話了。
外婆說屋裡頭還有兩個，能吃了，非要現在開給我嘗嘗。
外婆的菠蘿蜜，來自門前這棵老菠蘿樹，印象中不止20年了，打我很小時候起，年年都惦記著外婆家的菠蘿蜜。
這老樹，樹榦皺紋不少，歷經了滄桑，沒說過一句話，沒任何怨言，當然，它是樹，它不會說話，但我永遠不能忘記，它每年給我們香氣濃郁的菠蘿蜜。
一給就是20年。
其實遠不止20年。
我不能拒絕外婆的好意，為了彌補過失，我欣然答應。
外婆從屋裡頭拎出來一個不大不小的菠蘿蜜，香氣撲鼻。
找來刀，開了，的確好吃。
我跟老婆兩人，吃了大半個。
外婆看著我們吃，她也嘗了一小口，說這幾天肚子脹氣，吃不了太多。我也不勉強她，老人家胃腸道功能較差，的確不宜多吃。
我找了塑料袋，去除了手上的黏汁。外婆笑呵呵的，說把剩下的都吃完吧。
我說吃不完，帶走。
老人家眼睛眯成一條縫。
我們聊了差不多一個小時，無非就是拉家長短。臨走之前，外婆又反覆叮囑我，出門在外事事要小心，最後，送給了我最美最淳樸的祝福，那就是多賺錢，天天有飯吃。在外婆那個年代，有飯吃是多幸福的事情。
下午吃過飯之後，我準備回廣州了。
突然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從遠處走來，一拐一拐的。
我輕輕的呼了一聲我媽，說外婆來了。
路不好走，坑坑窪窪的，外婆索性坐在了路邊的石凳上，不知道是累了，還是等我們過去。
我快步迎了上去，路邊草較多，淹沒了膝蓋。
一眼就瞥見了外婆手上拎著一個布袋。
外婆見我來了，咧開嘴笑了，說知道你愛吃這個，我想著再拿一個給你路上吃。
那一瞬間，我感覺眼淚都快出來了。
我是孩子他爸，是家庭的支柱，我不愛哭，但我差點沒忍住。
我媽斥責了她幾句，說她不應該自己跑過來，萬一又摔了，咋整。還提著這麼沉重的一個袋子。
外婆今年已經邁過了90歲大關。
我出門在外，回一趟家說難不難，說易也不容易，但我可以明確，每一次回家，我都必須走過這條羊腸小道，任由野草過膝，石頭鉻腳，我都必須到外婆跟前，跟她討一個菠蘿。
她走這條路，要比我難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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