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國美國……搶走我們兩件稀世國寶，卻耍賴拒絕歸還，後來……
01
西安碑林博物館是中國著名的一座博物館，它收藏的歷代碑刻和石刻為全國之最。那上千塊從漢代到清代的珍貴碑刻如林，確實如同其館名一樣。
碑林博物館的鎮館之寶中有著名的「昭陵六駿」。那可是中國古代石刻藝術品中的傑出代表，魯迅先生也稱之為前無古人。
所謂昭陵六駿，就是唐代昭陵墓前石雕的六匹駿馬。公元636年，唐太宗李世民的皇后長孫氏去世了，葬在陝西禮泉，她的墓就叫昭陵。唐太宗去世後，昭陵就成為了帝陵。
這座依山而建的陵墓原本非常簡陋，後來在擴建的時候，李世民命繪畫和工藝俱佳的著名畫家、建築家閻立徳、閻立本兄弟倆繪製了六匹駿馬的畫稿，然後依此雕刻，在祭壇東西兩側的廡廊中便有了這六塊駿馬青石浮雕石刻。
昭陵六駿造型優美，線條流暢、圓潤，栩栩如生，堪稱絕世佳作。李世民還親自為每匹馬寫了一首贊詩，並由書法家歐陽詢書寫，刻在每件浮雕的上角，使得這套石雕相得益彰，更為珍貴。
這閻氏兄弟也不是凡人，他們原是北周武帝的外孫。兩人不僅擅長繪畫和工藝，在唐朝負責建造宮室和陵墓等工程，也有很高的水平，後來都當過工部尚書，閻立本還當到了丞相。
02
昭陵六駿其實是李世民在不同時期所騎乘的，立下赫赫戰功的六匹駿馬，它們也象徵著李世民戎馬一生的征戰經歷。
東側廡廊第一駿，名叫特勒驃，此馬體型健壯，腹小腿長，是一匹汗血寶馬。「特勒」是突厥人的官名，此馬很可能是突厥族某個可汗的兒子所贈送的。李世民在與隋末農民起義軍首領宋金剛等對手交戰中，曾騎著特勒驃，一天一夜間追擊敵人二百多里地，交戰數十次，最終將敵軍徹底殲滅。這次追擊作戰，李世民曾經三天人不解甲，馬不卸鞍。
第二駿，名叫青騅。這裡的「青」字並非指顏色，而是「秦」字的諧音，此馬來自大秦國，也就是羅馬帝國。李世民當年和竇建德在洛陽武牢關交戰時，騎著青騅馬，率領一支精銳騎兵，沖入對方長達20里的軍陣中，左衝右突。青騅馬胸前連中五箭，身負重傷。石刻中的青騅作疾馳狀，表現出衝鋒陷陣的情景。
第三駿,名叫什伐赤。意思是紅色戰馬，來自波斯。石刻上的什伐赤凌空飛奔，臀部中了五箭，都是在戰場衝殺中受的傷。在虎牢關與竇建德作戰時，青騅受傷後，李世民換上波斯名馬什伐赤，繼續激戰。終於取得大勝，擒獲竇建德，初步完成了唐朝的統一大業。
西側廡廊第一駿，名叫颯露紫。同樣是一匹突厥馬，意思是勇健的紫色馬。李世民在與王世充洛陽邙山大戰時，坐騎颯露紫中箭身亡。石雕上，馬前還有一個身穿戰袍的武士正在撥箭，那是李世民的侍臣丘行恭。李世民單騎突進，陷入敵方包圍，驍勇善戰的丘行恭趕到，給颯露紫拔出箭，將自己的坐騎讓給李世民後，徒步衝殺出來。為了表彰丘行恭的忠勇，也將他雕在石刻上。
第二駿名叫拳毛騧，是一匹渾身捲毛的黃馬，騧字讀音同「瓜」，意思就是黑嘴的黃馬。這是李世民在平定河北時，與劉黑闥在漳水作戰時所騎的一匹戰馬。激戰中拳毛騧身中九箭而陣亡。
第三駿名叫白蹄烏，看來應該是一匹四蹄皆為白色的黑色戰馬。是初唐時期，李世民平定甘肅薛仁杲叛亂時所騎乘的。也有人認為白蹄是突厥語的音譯，是少年可汗的意思。
如今西安碑林博物館中的昭陵六駿，只有四匹是原件，而且還是被割裂為數塊，殘破拼接而成。另外兩件完好的是颯露紫和拳毛騧，但卻都只是仿製的。
為什麼會出現這種情況呢？這要從100多年前說起。
03
1915年的春天，這天傍晚，北京琉璃廠延古齋古董店來了一個不速之客。這是一個法國文物販子，他找到延古齋的老闆趙鶴舫，神秘兮兮的拿出幾張照片讓他過目。趙鶴舫接過一看，不由得心頭一震，照片上竟然是大名鼎鼎的昭陵六駿。
原來這個法國人早就盯上了昭陵六駿。三年前，他就派人偷偷的潛入昭陵，企圖盜竊這個國寶。可是昭陵六駿體型巨大，盜賊怎麼也搬不動。這幫唯利是圖的傢伙居然僱用了石匠，
將其中的颯露紫和拳毛騧兩駿
切割成幾塊
以便於運輸。
當他們帶著切割的石雕往山下運送的時候，被附近的村民發現了。他們隨即向當地的官府報告。憤怒的村民們湧上山來，要捉拿這些無恥的盜賊。盜賊們見勢不妙，竟然將石雕推下山崖，倉皇而逃。
在
延古齋古董店垂涎各種寶貝的法國人
後來，颯露紫和拳毛騧兩駿這些殘破的石塊輾轉落到了陝西督軍陸建章手中。這個陸建章是蒙城人，發跡於小站練兵。督理陝西期間肆意敲詐，搜刮民脂民膏，濫殺無辜。後來在任北京軍政執法處長期間，也是大肆屠殺革命黨人和進步人士，被稱為「陸屠伯」。1918年在天津被皖系徐樹錚誘殺，這是後話。
再說延古齋老闆趙鶴舫接到這單生意，立刻動起了腦筋。他想陸建章是袁世凱的親信，必然聽他的招呼。於是趙鶴舫找到了袁家二公子袁克文，讓他向陸建章要兩駿的石雕。陸建章隨後以24萬銀元的價格將颯露紫和拳毛騧出手。
袁克文
當石雕送到袁家花園時，袁克文打開一看，世間聞名的昭陵六駿竟然已經是一堆碎石塊。痛惜之餘，他十分惱火，拒不接受這個交易。趙鶴舫無奈之下又找到了一個下家，一個名叫盧芹齋的文物販子。
04
這個盧芹齋原來是其湖州老鄉、民國早期大佬張靜江的僕人，被帶到巴黎，在張靜江開設的運通公司售賣瓷器和字畫等。他從古董店學徒開始，學習掌握了古董業務，又學會了流利的英語和法語。
辛亥革命後，盧芹齋回國開辦了自己的盧吳古玩公司。成了著名的文物販子、大古董商。他從國內走私出境的文物多達8000餘件，而且大多為珍品。盧芹齋這次又偷偷地將兩駿石雕運到了美國，藏到他的倉庫中。
這時，遠在美國的賓夕法尼亞大學博物館落成了，急需要收羅藏品。館長想到了盧芹齋，於是給他寫信說要購買兩件石雕，其實就是沖著颯露紫和拳毛騧來的。那麼這位美國館長又是如何知道昭陵六駿中的這兩駿的呢？
在美國展出的昭陵六駿
其實，早在1914年美國人就盯上了昭陵六駿。那年有一個名叫畢士博的美國古董商，打著考古學家的名義來到中國。他之前看過一本歐洲人19世紀出版的《世界名馬圖》，看到裡面收錄的昭陵六駿中的颯露紫駿馬石刻的照片，當時便被吸引打動了，動起得到這個寶貝的念頭。
當時，賓夕法尼亞大學博物館長正是通過畢士博，知道了兩駿石雕在盧芹齋的手上。於是想動員他把石雕拿出來，放在博物館展出。同時也說明了想出資將石雕買下的意思。
盧芹齋起初開價15萬美元，後來經過討價還價，以12.5萬美元成交，颯露紫和拳毛騧就此落入了美國人之手。
其餘四駿的石雕也是命運多舛。
1918年在又一次盜賣過程中，
被砸成幾塊
企圖裝箱外運，幸而途經西安北郊時被發現後截獲。
盧芹齋，
流失于海外的中國古董，約有一半是經過此人之手
1961年，中國的石雕工藝大師只能根據照片，複製了颯露紫和拳毛騧，連同剩下的四駿，湊齊了昭陵六駿，陳列到西安碑林博物館中。
05
上世紀七八十年代，流落海外數十年的颯露紫和拳毛騧曾經有了回歸祖國的機會。70年代，一個美國代表團準備訪問中國，想送一件禮物給中國人民。
當時有一位美籍華人建議，將賓夕法尼亞大學博物館收藏的颯露紫和拳毛騧石雕還給中國，讓它們重新回歸故里，讓失散半個多世紀的昭陵六駿得以團聚，應該是一件十分有意義的事情。可是當時這個代表團最終沒有採納這個意見。
1986年夏天，陝西省考古研究所所長到美國考察。與著名華裔考古學家張光直相約到賓夕法尼亞大學博物館參觀。經過張光直的從中撮合，博物館館長表示。可以考慮將兩駿石雕還給中國，
但是有一個條件，就是需要用幾件文物作為交換。
張光直
聽說這個消息，西安碑林博物館非常高興，他們隨即精心挑選了兩尊唐代的佛教石雕，準備進行交換。
可是這時後偏偏節外生枝，賓夕法尼亞大學博物館長收到一個朋友的來信。此人前不久到中國訪問，期間參觀過西安碑林博物館。他在那裡看到昭陵六駿的解說牌上寫的是：颯露紫和拳毛騧被美帝國主義分子盜走。
於是在信中說，「如果這是真的，我感到恥辱，請您把文物還給中國。如果不是這樣，也請告訴碑林博物館，希望能停止這樣的譴責」。
這位美國館長讀完這封信，十分生氣。他專門派人拿著當年購買兩駿石雕的票據來到西安，要求修改解說詞。碑林博物館隨後做出了修改，
將「美帝國主義分子盜走」改成「流失海外」
，解決了這個問題。可是這麼一來，交換兩駿石雕的事情也就耽擱下來，沒有了下文。所幸雙方的合作並未停止，2010年5月，陝西省三位文物修復專家，專門前往美國，對颯露紫和拳毛騧進行了保護性修復。
如今那颯露紫和拳毛騧兩個精美的石雕，中國的國寶，仍然靜靜的待在賓夕法尼亞大學博物館中，等待著有朝一日能夠回歸，等待著昭陵六駿的最終團聚。
=THE END=
本文作者：眠眠，旅加華人，
《男人裝》雜誌專欄作者，
網易新聞·網易號「各有態度」簽約作者，
知乎歷史科技類達人，豆瓣簽約作者
著有新書《人類學+：科學的B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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