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銷盛行的社會心理學
傳銷是經濟毒瘤,是經濟邪教,這已經成了社會共識。
但我們對於傳銷的打擊,似乎並不怎麼得力,傳銷似乎越打越多,傳銷的形態與邊界,也似乎越來越模糊,人們對傳銷的態度,似乎也越來越奇怪,被動或者主動加入傳銷的人群,似乎也越來越多。
本文不想過多地闡述傳銷的危害,或者傳銷的運作模式,本文試圖用個人經歷與傳銷打之不盡背後的社會大眾心態,來訴說傳銷盛行的社會原因。
1、傳銷的財富迷局,讓人沉迷
現在的時代,如果有人沒有聽說過傳銷,不理解傳銷,那麼那個人一定是生活在深山老林之中,與世隔絕。
傳銷就如同跗骨之蛆,不斷地在社會間隙之中發展壯大。早在2001年,在南昌上學的時候,周末偶爾去青山湖遊玩,一路之上,儘是西裝皮鞋職業裝的男女,用調研的名義,收集個人信息與推銷安利。他們與人交談一句,就讓人感覺濃郁的熱情,讓人拒絕交談都不大好意思。
畢業後,在幾家公司上班,都碰見過公司同事在做傳銷。言談舉止,無不讓人感覺到熱情,感覺很有哲理。但稍微多認識幾天,多聊幾句,馬上就被邀請「聽課」、「觀摩」。曾經有一次,由於太過熱情,且以娛樂的名義,被邀請到傳銷課現場。熱烈的氛圍,讓人很是震撼。
又是放幻燈片,又是分享,又是小組討論,還真像那麼一回事。這就讓人奇怪,本來說好的是聚會的,這怎麼像是到了開放式課堂?不過,隨著傳銷人員,所謂的講師,不斷地灌輸所謂的「管道」、「坐收百萬」,乃至於開始赤裸裸地介紹產品,這才明白,原來這就是所謂的傳銷。
趕緊逃之夭夭。
此後,在入職某食品公司後,在一次新品發布會間隙,一個坐在酒店大堂的西裝革履的男人,主動接近我們閑聊,不斷說一些類似於安利之類的話題。我忍不住說了一句:哦,你說的就是傳銷嘛。
很奇怪,這個男人並沒有反駁。而是意味深長地說,小夥子不錯,懂得分辨。不過啊,可能你不知道,為什麼我會做這些。他說,其實他很早就知道傳銷是騙人的,他加入進去,就是想看看傳銷是怎麼騙人的。
傳銷充滿著讓人迷醉的財富騙局。以龐氏騙局為模板的傳銷,其實僅僅是搭建了一個金字塔,先設局的賺個盆滿缽滿,億萬身家;後入局的,就是幫金字塔頂端的人奉獻。然後,最低層的人,被騙個傾家蕩產。
做傳銷的人,並不是所有的人都是被騙的。有太多的人,明知道傳銷就是騙人的,但還是要去做,甘願被騙,或者組織傳銷。因為,裡面所描述的財富,實在讓人動心。誰都不認為,自己就一定是最底層的那些悲慘的成員,都會認為自己一定是金字塔尖的。
所以,哪怕在2000年左右,就有還未畢業的大學生,呆在傳銷組織(比如安利,不控制人身自由),無論怎麼規勸,都要繼續。因為那已經不是洗腦,而是她確實認為,她可以成為傳銷金子塔尖的一員。
說白了,為什麼這麼多人深陷傳銷,一是一夜暴富的心態,二是窮怕了的人,越窮,或者越是渴望財富的人,則越是容易被傳銷。
2、傳銷變種,無處不傳銷
傳銷變種很多,特別是現如今的網路時代。
線下的,1040工程諸如此類的,不斷見諸報端;線上的,以微商、社交電商的名義,行傳銷之實的,也是每天衍生不下萬餘組織;而諸如空氣幣、冥幣之類,深度綁定比特幣、區塊鏈概念的傳銷,更加是讓人防不勝防。
或許對於很多人來說,無法分清入門費、三級以上分銷是什麼意思,所以現在導致很多正兒八經的生產企業,都開始折騰所謂的分銷保證金、多級分銷。這讓傳銷與正規的分銷,邊界越來越模糊,也越來越難以分辨。
特別是虛擬貨幣、網路信貸、網路科技、眾籌等眾多科技感滿滿的概念加持,一些混跡江湖四五十年的老油條,都不一定能分辨的清楚。究竟什麼是傳銷,究竟什麼是正規的商業行為?特別是一些傳銷網路平台,藉助於微商概念,居然大行其道,甚至不斷拿到融資,甚至會跟地方政府合作,以慈善或者扶貧的名義,堂而皇之地將某些縣級市的地方征服官員,騙了個丟掉了底褲,部分傳銷就批上了合法的外衣,開始登堂入室。甚至連公檢法都對他們多有忌憚。
但傳銷就是傳銷,龐氏騙局就是龐氏騙局,本質是無法抹掉的。包裝技術再好,遮掩得再嚴密,終究也逃不過傳銷二字。
只是,中國十幾億人,每年大抵有幾千萬人員上當受騙,加入傳銷大軍。除了那些被控制人身自由的以外,其實大多數都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不會有一個人無辜。
而每天在互聯網以億萬級傳播量計算的傳銷傳播,暗藏在這個網路世界,暗潮洶湧,都在為了一個目標而努力:賺錢!早早加入一個傳銷平台,從別人口袋裡掏錢。
因為據說商業的最高境界,就是不費吹灰之力,掏光別人所有的身家,並讓別人幫你再掏光其他人的身家。
3、傳銷與正常商業,區別在於理念與理性
有些時候很奇怪,有些剛剛聽說過傳銷、洗腦的人,聽到別人描述自己的商業前景,或者說話有點類似於吹牛,或者僅僅是自己不喜歡,就給人扣上一個傳銷的帽子。
而對於實實在在的傳銷,卻似乎不大樂意分辨。
傳銷與正常商業行為,其實就在於理念與理性。這句話不大好理解。所謂的理念,其實是個人的理念。比如說,馬雲設計阿里的商業模式的時候,他堅信他會成功。電商的未來很賺錢,電商是一門大生意,電商可以改變商業形態,讓生意不難做,這就是他的理念。
為了讓他的理念變成現實,馬雲與其團隊,做出了非常大的努力,也趟過很多雷區。但是,我們應該要明白,馬雲的這些理念,根本不會從路邊隨意拉個人來就將。他的商業理念、藍圖,只會對他認為值得講的人講。而傳銷,則巴不得三歲小孩也過來聽。
理性,則是另外一差異點。
現在傳銷越來越複雜,中間環節的設計,也越來越精妙。
很多網路傳銷、網路金融傳銷,如果但看他們的項目介紹,其實真不容易區分,老司機都很容易被忽悠。
現在的傳銷,更加註重與社會認知、知名機構捆綁,也會有產品,甚至會整出很多宏偉的願景,編造出很多讓人動容的故事。比如,為了宣傳,不惜購買貧困地方農民滯銷的農產品(當然,這樣的事情,只會在某一地出現一次,並且規模等數據很值得懷疑),以製造虛假慈善的假象,從而拿下一地人脈,讓該地人深信不疑。
如果你在機場、高鐵站,遇見拿到行李箱、舉著旗幟、喊著口號的隊伍,如果你不理解他們為什麼那麼做,仔細觀察下,很快就會發現,他們其實是在製作宣傳素材。
也就是說,傳銷更重於表演,他們並不希望他們所有的努力,最終會讓所有加入到的人都能賺錢,他們僅希望他們是最早的一批,後面加入的人幫他們賺錢。
為了達成這個目標,他們會編造所有能編造的故事,讓所有能刺激人衝動地以為終於有了發財的機會。傳銷中人,必須要讓他自己整天都沉浸在幻想中的天量財富中,充滿激情、感染力、迷惑力;同時,傳銷中人,還必須讓所有他們能接觸到的人,不分對象、不分場合、不分年齡、不分男女,也要陷入這種充滿激情、感染力、迷惑力的非理性中。
傳銷中必須先騙到自己,然後再試圖騙到別人。他們編造的故事,所有的案例、事項、背景,都可以在現實社會中找到影像,然後再巧妙地嫁接、編排。什麼流行,他們就會編造什麼財富神話。
4、後記
君子愛財,取之有道。我們可以有自己的財富計劃,也可以有自己的事業理想,更可以有自己的人生理念。但是,我們如果沉浸於一項事業,可以堅持,卻不能為了自己的理想、事業、理念,來設計龐氏騙局,設計傳銷套路。
而避免被套路的方法,其實很簡單,那就是我們追求財富,卻並不想將自己的成功建立在他人的災難之上;我們追求事業,有自己的人生理念,卻並不強求他人接受;我們可以貧窮,但卻不能沒有理智,不能沒有理性。
在傳銷中上當受騙的,70%以上是希望騙人的。多思考一下,人家為什麼恨不得要讓全天下人都知道,他的項目可以讓所有人日進百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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